是以,为了让苏槿若明日有足够的气力,扶他回府,最好的方法,便是让她好好的睡上一觉。
今日他为了寻那些草药,花费了不少的功夫,眼睛一闭,顿时有了睡意。
昏昏沉沉间,苏槿若只觉得自己的腹部一阵绞痛,很是不舒服,她蜷缩着身子,侧了身子。
覆在身上的黑袍松松垮垮的,半掉落在与沈寒城相隔的细小缝隙中,有些冷,她便离温暖的地方靠了靠。
往昔,苏槿若的睡姿是最为安稳的。
睡前如何,她醒来之后,便是怎样,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沈寒城亦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将同她共一个床榻。
那跟之前与苏槿若共一个帐篷不同。
他的帐篷,空间极大,两人躺在帐篷内,都还有多余的地方,可草屋中的床榻,没有。
若是两人都不动,尚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一旦有一方移动了位置,另一方则会轻易碰触对方。
一股淡淡的清香扑入鼻中,有温暖的气息浮动在脖颈之处,有些痒。
沈寒城不适的侧了身子,离那浮动的气息远了些,似是有了意识,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睁开眼眸的同时,低头向那股热源看去。
一看,却是一瞬间呆滞。
长发散落在床榻之上,苏槿若紧蹙着眉头,整个人是以蜷缩的姿态,朝着他这个方向侧卧着。
而他亦是朝着她那个方向侧卧着,两人本就挨得近,在他低头的一瞬间,不期然的……
两唇相贴……
沈寒城脸色骤然一变,急速的移开脑袋,似沾染到热烫的沸水一般。
心,砰砰的,丝毫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
原本的困意,亦随着刚刚的事情,瞬间烟消云散。
只是……
由着,苏槿若所学的武艺,是至阴至冷的……加之临近月事,是以她对冷极为敏感。
如今情况凄惨,没有温暖的
棉被暖身,腹内疼痛。
她又被沈寒城点了睡穴,只能是下意识的往沈寒城身上靠去。
待她无意识的……再往沈寒城身边移了移身子。
覆在身上的黑袍更是落下大半,断崖之下的气温,不是如今的苏槿若可以忍受的。
熟悉的清香袭来,伴随着那乱人心智的温热的气息,再次浮动在他的脖颈之间。
刺激着,他本就紧绷而起的身体。
欣长的身子僵住,身旁的人却是像极为不舒服一般,蜷缩着身子,双腿不断的摩挲。
因着她不断动着,靠在他的身上,便一直蹭着他的身子,力道不大,想猫儿一样,但……
但沈寒城可以感觉到,僵住不能动弹的身子,却有一股热血涌动上来,直冲他的脑门。
腹内又是一阵绞痛,苏槿若紧蹙着眉头,极为不舒服的侧了侧脑袋,冰凉的唇不经意间,磨蹭到沈寒城的脖颈之上。
漆黑的眼眸倏地一深,震得沈寒城像是炸毛的鸡一般,伸出手将苏槿若推至一旁,惊跳起来。
疾速的落地,他不敢再看床榻之上的苏槿若一眼,飞快的跑出草屋。
屋外凉风吹来,沈寒城却是完全的不能淡然,扑通一声,跳入了深潭之中。
怎么可以……?!
即便苏槿若长相娇柔,行事作风有许多值得探究之处,甚至是在掩藏着什么秘密……
却都不是他所猜想的那般——他是在……掩饰自己女儿身的身份!
自苏槿若,可以碰触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就该,打消他是……女子身份的怀疑……
而不是……
苏槿若,的确是个男子。
他怎么可以……对一个男子起了反应?!
难不成,他对苏槿若……
猛地从湖中探出脑袋,沈寒城神色大骇。
……
一夜睡到天亮。
确切的说,是昏睡到天亮。
比起昨夜,苏槿若的脸色更加苍白
了些……
苏槿若蹙着秀眉,捂着腹部,缓慢的支起了身子。
覆在身上的黑袍,自胸口之处无声滑落,空气中……依旧没有血腥味。
稍稍安了心,苏槿若扫了一眼草屋,却没有见到沈寒城的身影。
敛眸沉思,一下子……猜到了沈寒城,为何要点她穴道的用意。
难怪他的条件之中,有一条是让她在屋内安睡……
好冷……
应是上次那碗药汤的副作用。
苏槿若微微抿着,没有半点血色的唇,将黑袍穿在身上,下榻。
她踏出草屋,便瞧见沈寒城静静的站在湖边,负手而立。
不再是青衫裹身,而是熟悉的大红黑袍。
红黑相衬间,张扬着一抹猖狂的气息。
那般的狂妄自傲……
恍然间,苏槿若想起,断崖之上,谁人也不放在眼里的,轻狂少年……
那才是沈寒城。
轻轻的垂下了眼帘,瞧见了自己身上宽大的黑袍,有什么异样光芒,在幽深的眼眸之中浮起。
苏槿若转了身子,回了草屋洗漱。
也对,该是时候,回到自己原有的轨道上了。
没有皇权朝堂的争斗的日子,已然结束……
淮安城主苏槿若,与七王爷沈寒城,不能再没有分别。
洗漱完毕过后,苏槿若望了一眼沈寒城,见他仍站立在湖岸边。
微微侧了身子,苏槿若褪下黑袍青衫,又迅速的将黑袍裹于身上。
抬脚,她手中拿着青衫,缓缓的走到沈寒城身边。
对沈寒城微微颔首后,蹲下身子,将手中的衣衫,没入了冰凉的湖水之中。
低垂下脑袋,一缕发丝亦跟着垂了下来,覆在脸颊之上。
苏槿若抬手,将发丝捋于耳后,沈寒城垂眸,望着苏槿若的动作,目光淡淡。
将衣衫洗净,苏槿若拧干了水,原本冰冷的手,刹那间,变得更加的冰冷。
她站起身来,对上沈寒城
的眼睛。
苏槿若问道:“王爷,我们何时走?”
沈寒城扫了她一眼,似不经意间……顿在她没有多少血色的唇上。
眼眸一动,他收回视线,道:“现在。”
苏槿若点了点头,还好是现在,不若,再拖延时间的话……
她身为女子的身份,就可能真的会暴露……
将青衫挂于草屋内,苏槿若正要往回走,恰好沈寒城踏进草屋,眼看苏槿若一头就要撞进沈寒城怀里。
沈寒城却像是避讳什么一般,身形一闪,避开了苏槿若。
那本就是一连串的惯性动作,苏槿若并没有察觉什么,倒是沈寒城对她道:
“走之前,先吃点东西,然后……再把药炉中的药喝了。”
眸色微闪,苏槿若心下一紧,月事来临之际,或者将完之际,是不可以服用任何药物的。
前者,会加速月事的来临,后者,会增加月事的时间。
眼下这般特殊的时日,她更是不能服用……
苏槿若走上前蹲下身子,取过一个干净的瓷碗,将药炉中的药水全部倒在碗中。
她似无意的问起,“王爷,下官为何要喝这药?”
沈寒城道:“离开断崖的时候,或许会遇上什么毒蛇猛兽,喝了这药,可解百毒。”
沈寒城不会医术,苏槿若却不奇怪于,他知道解百毒的草药。
毕竟他的师兄,是个神医……
知道此药可有可无,苏槿若下手,也就不必顾忌那么多了。
她吃了一个野果,但因着腹内不适,实在没有胃口吃多一个。
她的异常,悉数落在沈寒城的眼中。
他想问,明明彻夜未眠的人是他,为何苏槿若的脸色,比他的更加难看?!
只是,最终却没有开口。
有些事情,他尚未理清思绪,到底是因他碰不得女子,禁欲太久,故而对苏槿若有了冲动,还是……
还是,就只针对他一
人?
毕竟……昨夜的事情,发生的是在是太过仓促。
令他,比发现设局之人是沈樊,还要难以置信。
甚至是下意识的,不想去深思此事。
背过身子,沈寒城移了目光,不再看苏槿若一眼。
恰在此时,瓷碗落地,发出刺耳的声音传入耳中,沈寒城近乎是立即回眸,看向苏槿若。
苏槿若一脸歉意的望着他,倒是没有被烫伤,“对不起,这药太烫了……”
“……”
两人皆没有再提起昨日的事情,沈寒城走在前方,苏槿若跟在他的身后。
一路穿梭在山野之间,不知走了多久,苏槿若只知,她的身子愈发的不适。
额间冒出冷汗,苏槿若咬着唇,却没有同沈寒城说过,要歇息一会。
日上三竿,太阳越发的火热起来。
待他们正要穿过一片极为难走的丛林时,沈寒城忽然向苏槿若伸出手,其目的,很是明朗。
苏槿若没有拒绝。
两手相触之际,一个冰冷,一个温热。
一冷一热,如此刚好。
苏槿若原以为,他们会是完好无缺的回到京都。
可谁也没有预料到是,事情竟是这样进展……
……
阡陌苑
方嬷嬷神色担忧,立在床沿边上。
绿若亦望着苏槿若,极力在压抑着什么。
红绫端着一碗药汤进来,将药汤搁置在桌面上。
论起院中的婢女们,便数她最为沉稳,看了看躺在床榻之上,脸色惨白的黑袍少年,红绫的面色亦是不怎么好看。
闻到消息,苏染笑自院外疾步向院内走来。
踏进苏槿若的室内,她的脸色充满了忧虑,静看了苏槿若片刻,她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三哥哥何时能够苏醒?”
不过是一刻前的事情。
京都所有的百姓,却都全然知晓。
失踪两日有余的相府嫡子身负重伤,被七王爷沈寒城一路抱回王府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