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顽童师傅来到惜王府,因为他时常到惜王府来做客,所以这里的人是认识他的,见他又来了,门卫很客气的给他行了礼。
老顽童师傅点了点头,急道:“子惜呢。”
“王爷之前跟寒王爷一起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跟寒儿一起?寒儿已经回王府了,这家伙去了哪里?”老顽童师傅想了一会儿,将车子掉转方向,往之前百里子惜带他去过的山边小屋骑去。
这是陇城最靠西侧的山,翻过这座山,就不再是陇城的地界,这座山算的上是陇城最高的一座山,起初,有相士曾经说过,这座山中有神明压阵,适合建寺庙,可是后来寺庙建成后,也不知道是何原因,竟频频发生和尚死亡事件。
后来,又有相士来看地气,说是这个山上住着的神明实际上是被贬下凡的神明,身上满身的戾气,加上寺庙所建之处,刚好是他的栖居地,所以才会如此不吉。后来,和尚们通通从寺庙中迁出,这个山上的寺庙也成了空壳,陇城的百姓都叫这座山为空山。
和尚虽然不敢在这里住,但百里子惜却是不在乎这些的,他喜欢这里的安静,所以命人在山脚下建了一个面积不大的花棚。
为了能让这里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生长,他故意将这里建在避风朝阳的地方,还在这个棚子里下了不少可以加热的管道。
老顽童师傅找来的时候,这个花棚的门是虚掩着的,他推开门进了棚子里,满屋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这里的春色,与棚外的严冬简直像是两个世界,满室的鲜艳,煞是芬芳。
这满棚的姹紫嫣然让老顽童师傅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再四下望去的时候,就正看到百里子惜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在喝闷酒。
见到老顽童
师傅进来,百里子惜眼珠子翻动了一下,嘴上勉强一笑:“来了啊。”
“就知道你小子在这里,你还真是悠哉,我可是找了你大半天呢。”老顽童师傅也走了过去,在百里子惜的对面坐下,抢过他手中的酒壶,往自己口中灌了一口。“嘶,这酒不错,够烈。”
“当然,这是我珍藏了二十年的特曲。”
“哟,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爱好呢。”一听是好酒,老顽童师傅干脆将他手中的酒壶直接捞进了自己的手中。
“曾经是因为喜事儿而准备的酒,只是刚好没有派上用场。”百里子惜无奈的笑了笑,看向棚中的花坛:“看看,我最近把它们养育的是不是很好。”
“你对女人若有对这花儿的一半好,你也不会沦落到至今仍然孜然一身的下场。”老顽童师傅摇头一笑,似乎是在挖苦对方。
“还好意思说我,你还不是一样孜然一身。”百里子惜白他一眼,若不是了解他说话没有个限度的话,他一定会非常生气的。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有五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好徒儿,我多的是人等着孝顺我呢,你呢。”
“我不是有个好侄儿吗,哎。”百里子惜说着,又无奈的笑笑,“这个侄儿如今也是你的徒儿啊,怎么每次被你一说,我都成了非常可怜的代表呢?我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可怜吗?”
老顽童见他似乎是有些故意,大大的叹了口气:“行了啊你,别在这里跟我借酒装疯,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事儿要问你的。”
“借酒装疯?我倒是希望自己真的能够大醉一场,大疯一场呢,只可惜啊,我偏偏醉不了,越是心情不好时,心越是冷静,头脑越是清醒。”百里子惜说完呵呵一笑:“你要问我什么事儿?
”
“你…认识寒儿的岳母?”
百里子惜手一顿,蜷了蜷:“认识,都是亲家,多少见过几次。”
“啧,你跟我装什么呢,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百里子惜抬起头:“那你问的是什么?”
“以前,以前你们可是认识?”
“你为何会这样问?难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有,很有问题,你得老实回答我,你之前订了亲的那个女人,最后到底为何没有嫁给你,你这酒,你说你这珍藏了半辈子的酒又是为谁准备的?”老顽童师傅说着,扬了扬手中被他握的死死的酒瓶口。
“呵,你发现什么了吗?还是凌蕊告诉了你什么?我发现,她最近的心很大,什么事情都会说与别人听,却偏偏不肯跟我多说话是吗?”百里子惜烦闷的摸了摸额头,有种想要吐的感觉。
“不是凌蕊告诉了我什么,而是我发现,她跟我看过的一副画像中的人儿长的一模一样。”
百里子惜站起身满脸不悦:“你去我书房了?你看我收藏的画轴了?”
“你收藏的画轴?这么说,你也有凌蕊的画像?”老顽童师傅抖了抖眉心,有些事情,似乎瞬间就清晰了起来:“当年跟你定亲的人,是凌蕊?没有娶成的女人也是凌蕊?她背叛了你嫁给了左相?”
百里子惜没有做声,只是很凄楚的又坐了回去。
“她为何要嫁给左相?”
“可能是…为了报复我吧。”百里子惜闭目,就是为了报复他,他很清楚。
“报复,为何事?”
“别问了,我不想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百里子惜摇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已经全都放下了。”
“放下?这就是你说的放下?”老顽童师傅站起身,伸手指了指满棚的芬芳:“
我虽然之前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但是我还记得你当年要娶亲时的傻瓜模样。是谁兴奋的给我写信,告诉我他看上的女人是个比花还美的女人,她可能非常喜欢鲜花的?若你说放下,那这满室的芳香是为谁而存在的?子惜,几十年的朋友了,我了解你,你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我确实已经放下了,这些,只是在爱她的过程中,留下的习惯而已,如今对我来说,这就叫放下。”
“你就强撑吧,喝着为她而准备的酒,坐在为她而建的花棚中,你对我说你已经放下她了?这么多年,你别的本事没有长,自欺欺人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强了。”老顽童师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伸手点了点百里子惜。
“不自欺欺人我能怎么样?无为你告诉我,除了现在这样,我还能做什么?为了得到她,我把一切能为她做的事情都做尽了,可我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她的不屑,她的报复,她宁愿嫁给一个风流的不可能用心爱她的人,也不要嫁给我。
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她,多迷恋她吗,哪怕是一次,我也想要拥有她,明知道她的心根本就不在我身上,可是,我却从来也没有放弃过,就算是一次机会,我也不愿放弃...”
百里子惜说着,将双手支到桌子边上,用力的扯着自己的头发。想起那年他与她的交易,他救穆元卓就得到她的交易。
她的心,从来也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哪怕一分一毫。她说过会努力爱他的,可是最后却是做不到。她是老天爷为了折磨他而生的,而他,亦是为了折磨她而存在的。
他们两个人,就像是扎在彼此心上的两根刺,不是为了相融合,而是为了相互憎恨的。只是,在憎恨的过程中
,她融进了他的心中,成了他心上的一件宝贝。而他却被她排斥在心门之外,只能越扎越让她疼。
其实,他又何尝没有后悔过呢,他一直在后悔,当年在凌国的战场上,若是他放她与穆元卓离开,结局会是怎样的呢?
她会感激他,然后对他感恩戴德,当某一天,他告诉她,他曾经是他订过亲的人,他深深地爱着她时,她会觉得愧对自己,会对自己好一些。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的痛恨他。那样的他们,或许还能成为一生的好朋友。
有些事情,是他明白的太晚了,他用了半辈子的时间,才弄懂一个道理,原来,爱是成全。只可惜,这道理出现的太晚,让他已经失去了半生的时间。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后半生,他索性就这样念着她过下去吧。她恨他,他爱她,就算是被排斥,可终究,他们之间还有爱与恨的纠葛不是吗。恨,也是一种情分,这样,也挺好的。
“你呀,真是聪明人办糊涂事儿,聪明反被聪明误。”
百里子惜摇头:“不,无为,你说错了,你一定是没有深深的爱过一个人,所以不会明白我心中的感受,爱情与别的情分是不同的,它不是我们靠信念就能支撑,就能运营的。哎,怎么说呢,我想你不会懂的。”
“啧,你这是在跟我炫耀,受了伤一是一种幸福吗?”
百里子惜无奈一笑:“怎么说呢,痛并快乐着吧。”
老顽童师傅作势就想给他一拳,这个家伙这时候还能说出这么轻松的话,真是被他气死了,作为朋友,他是既心疼他,又想揍他一顿呀。
“你们之间的那些什么爱情的我不管,我现在就想弄清楚一件事儿,你得老实告诉我,当年,你交给我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