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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收网

    秀场换了新花样,带着闪粉的身体油从舞台上方淋下,小动物们脱掉背带裤,互相涂抹,每个人都油润润闪亮亮的,舞姿也越来越大胆放纵。

    许多观众凑到舞台下方,甚至被油淋到脸也不在乎,痴迷地盯着台上的人。

    内场卡座上,邘剑趴在沙发靠背上,有点意兴阑珊,时不时地看向手环上的时间显示。

    身侧沙发一沉,是何一晓坐了过来。

    “这么快结束了?不满意?”

    何一晓从裤袋里摸出烟,发现打湿了,于是整包丢掉,要了一支邘剑的烟,默默抽完,烟头丢进酒杯中。

    “听说你失忆了,还记得常海青吗?他和你发生过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偷偷告诉过我。我想你有可能会感兴趣。”

    邘剑不是很想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刻听这种问题。

    “我俩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怎可能发生什么?别诈我,你哥哥我不吃这套。”

    “是吗?那么,祝你幸福。”

    何一晓转头看他,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冷冽,像一个掌握天下大权的上位者。

    邘剑不得不承认自己记忆糟糕,以及是个渣男。

    “假如你改行研究人类大脑,我很愿意做你的研究对象,但是今天不行。”

    邘剑再次看向手环,手掌在沙发上滑动,摸到何一晓的手,重重捏了捏。

    “美人儿,你先走,算我求你了,回头一定登门赔罪。”

    何一晓走出酒店,呼吸到夜风,稍稍缓解了一下不安情绪。空气有一丝盛夏的灼热,而才刚刚五月中旬。

    宝马mini停在马路对面,毗邻一大片荒野。

    何一晓坐回车里,单手按着方向盘,准备启动,抬头却看见酒店有接二连三亮起来的窗口。

    三层的某个房间里,那个小狐狸在干什么?

    手机开机,突然疯狂震动,提示有微信通话。

    是任家安!

    何一晓心里一紧,赶紧挂断。

    对方再打,他再次挂断。

    任家安锲而不舍,改为拨打电话。

    何一晓抬手按住自己的额头,抵在方向盘上,一时间心乱如麻。

    他选择了接听。

    “我在你小区门口,你下来。”

    “没必要。”

    “你说了不算,赶紧下来!现在立刻马上!”

    何一晓喉咙哽住。

    “你又不说话了!”

    电话对面有粗重的喘息。

    “沉默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何一晓,你再也不是青春任性的年纪,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何一晓觉得全身都在颤抖。

    “好,你不说话,我说。我通过了考核,现在拿到了机长的位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努力,都是为了你!我拿着我的考核结果回家,我父母总算同意见你一面,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吗?”

    何一晓咬住下唇,死死咬着,就是不开口。

    “你现在下来。”任家安语气突然温柔:“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我第一时间找你庆祝,带了你最喜欢的冰淇淋蛋糕。我想你了,我知道你也想我。没有我的夜晚你是怎么过的?或许神明能保佑你,能给你带来真实的温暖吗?”

    夜空黑沉沉一片,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何一晓绝望地抬头,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死。

    他艰难地开口:“我们已经分手了。”

    “早猜到了你的想法,你认为一切事情你都没有责任。而你不能否认的是,我家里闹成一团乱都是因为你,我全部的青春都搭在你身上!”

    任家安气急败坏:“这么多年的努力和付出,你现在说放弃,你对不起我,你也对不起曾经的你自己。我告诉你,何一晓,无论你看上谁,都是痴心妄想!谁能忍受得了你的个性?冰块一样的,怎么也捂不热,心里想的什么,别人永远都不知道。我从前高估了你,其实你心里的真实想法是最肮脏龌龊的那种,既要享受又不负责任!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美少年了,除了我,谁还要你?”

    “……”

    “限你五分钟内出现。否则,我就去你工作的医院,把你的丑事告诉所有人!”

    “和你谈恋爱是见不得人的丑事?

    何一晓狠狠咬破下唇,满嘴鲜血。

    “你和令尊越来越像了。”

    “无论怎样,我父亲是你的长辈。背后议论长辈,这就是你的教养吗?你生气,我知道,尽管你没有生气的资格,我也安慰过你。恋爱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什么都不努力,让我一个人冲锋陷阵,我可以,我也做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尽管有些不合时宜,但在这一瞬间,何一晓想起了顾璇。他想,如果是顾璇,他会怎样应对如此的刁难,他会怎样还击?

    “我也可以有其他选择。”

    “何一晓,你敢!!!”任家安暴怒,不知道又掀翻了什么东西,背景音中有人高声嚷嚷。

    几十秒种后,任家安的声音重新响起。

    “果然你还惦记着你的初恋!你以为他还惦记吗?就算他是,他惦记的也你那张青春貌美的脸,而你现在是吗?我告诉你,在我当初打败他的时候,他就说了,他根本没看上你!在他眼里,你就是一块木头,跟在人身后闷声不吭,让人提不起半点兴趣。如果不是我,谁能要你?谁还肯要你?我心疼你,我为你着想,我一人抗下所有难题,你却一点也不为我考虑,你不觉得心里有愧吗?”

    “我不觉得。”

    “核桃是我买的,还给我!”

    尖锐的胃痛突然袭来!

    何一晓猛地佝偻成团,双手死死按住胃部,顾不上手机摔在车里什么地方,也顾不上任家安的怒骂。

    而与此同时,车窗外突然响起警笛声!

    统一制式的车辆四面八方涌过来,第一时间围堵住酒店的所有出入口,执勤人员下车,不可计数,至少也有上百,如猛虎突入酒店内,瞬间想起一片尖叫!

    何一晓在剧痛中抬起头,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有一道黑影猝不及防出现在车窗边。

    何一晓落下车窗,胃部一阵绞痛,冷汗瞬间流了满脸。

    “同志,你怎么了?”那是个警察,他拿起对讲机:“来一辆救护车。”

    “不、不用……”

    无论何一晓怎么拒绝都没用,救护车很快到来。

    初步检查的结果是胃痉挛。

    “血液检验结果出了吗?”穿着便装的一个人领导模样的人走过来,轻声询问。

    小警察很是紧张。

    “出来了,是没问题的……”

    “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我有陈旧性胃溃疡。”何一晓在打了一针后疼痛缓解了些,仍然面色煞白,拿出手机,翻到相册的一张化验单,最近一次的胃镜检查报告,就在本月。

    小警察的执法记录仪始终对准他,而领导的神情虽然关切,却没有轻易相信。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何一晓勉强坐起来,刚想了个比较说得过去的理由,却被又一阵的胃痛击倒。

    “警察叔叔!”

    随着清脆的声音,梁时雨快步跑过来。

    “这一位是我朋友,是另一位朋友邀请我们来的。”梁时雨悄悄向领导招手,把人叫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话。

    领导脸色凝重,走开些通话确认,再回来时,面色恢复如常,脚步轻快了很多。

    “这帅哥……身体不怎么好啊。”

    “是是是,今天他是强撑着来的。”

    “真是辛苦了。”领导把何一晓从救护车上扶下来,放在梁时雨迈巴赫的后座上,帮他系上安全带。

    关上车门,领导轻声嘱咐:“姑娘,你还是尽快带他去医院吧,这胃溃疡可大可小,千万不能草率了,我有个同事就是这么走的。对了,医药费可以报销,发票抬头写个人名称就行,你知道该写谁哦。”

    “知道的,没问题。”梁时雨和领导握手感谢:“保证听您指挥,我们马上就走。”

    光熙行政办公楼,调度中心副主任办公室。

    顾璇的脸阴沉似积雨云,手中捏着一沓照片,啪地摔在桌面上!

    照片是俱乐部昏暗的光线,前景是穿了等于没穿的男人后背,正在妖娆扭动舞姿,背景是欢呼雀跃、痴汉一样的费娅和梁时雨。

    “你们两个可以啊,玩得挺花花儿啊!男人搞男人,女人也搞男人,这我都可以理解。你们两个女的去看人家男人搞男人,你们脑子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有钱没地花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闲着没事干,大桥路派出所普法进社区了解一下!好家伙,人家找上门来,把照片放在我面前,要我给个说法。你们不丢人,我都嫌丢人!!!”

    顾璇声音拔高,劈手指向费娅。

    “你怎么想的?我真的很好奇。”

    ”请你注意谈话态度。“费娅不以为然:“需要给你科普劳动法吗?”

    “别跟我来这套!有本事你去告我!”顾璇瞪圆了眼睛:“别以为你出去玩,你没干什么,就代表你没错?”

    顾璇把一张《协查通知书》拍在桌面上。

    “你以为女生去夜店玩是道德瑕疵,是社会不宽容?还想埋怨我?北京城的夜店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哪里不能去?玩点健康的就不行?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那个俱乐部已经被查封了,黄赌毒一样没落下!你现在跟我说劳动法,你要不要我跟你说说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没有我担保,你们俩现在还能站在这里跟我瞪眼睛?”

    费娅整个人傻掉。

    顾璇气得脑仁疼,指着费娅.

    “你!停职三个月!”

    梁时雨犹犹豫豫迈出一步。

    这脚还没落到实处,就被顾璇一声怒吼逼了回去!

    “哟,我还当是谁,原来是大桥路居委会特派员,真是贵步临贱地,小舍蓬荜生辉啊!”顾璇眼锋一厉:“梁博士,梁教授,您要为别人出头,先看看自己屁股擦干净了没有!现在立刻马上出去办离职,光熙用不起您这号人物!”

    梁时雨心里默念“不跟你一般见识”三遍,一声不吭,拉着费娅转头就走!

    “费娅,你给我回来!”

    梁时雨拉着费娅的手一紧,意思是别听他的。

    然而,形势比人强,老板就是老板,费娅只能认命回头。

    顾璇抬眼看着他,似笑非笑的。

    “别以为 ‘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在你停职的三个月期间,如果你想跳槽,除非回俄罗斯,乡下开个私人小诊所。否则,任何一家正规单位都会做背景调查,电话直接打到我这里。需要我和盘托出,和对方HR说你涉嫌违法吗?”

    “你要挟我?”费娅急促喘息:“你敢?”

    顾璇抱胸靠在椅背上,下巴扬起。

    “不服你就试试看!你看我敢不敢?!”

    十五分钟后,何一晓走进办公室。

    “哟,何主任,玩得挺好啊?”

    协查通告就摆在桌面上,何一晓看见了,没有任何表情地抬头,看着顾璇。

    “你的会员卡在那家俱乐部拥有很高的权限,就算你不是老板,你也是常客,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价别人?”

    “所以,我真心给你一句劝告,玩玩就行了,千万别走心。”

    顾璇的嘴角有一丝笑意,何一晓自动理解为讥讽,不知道哪根神经被触动,怒上心头。

    “你刚才和两位女士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的权力只针对弱势群体吗?”

    “是女性,并不一定代表弱势。是男人,也不一定让人省心。”

    “你想把自己打造成封建家庭大家长,可我并不是你的血脉亲人。”

    好哇,不愧是聪明人,知道刀子扎在哪里我最痛。

    因为何一晓太高,顾璇不得不大角度仰头,双眼皮挤成三眼皮。

    “没错,我不嚷你,就是因为你是个男人。玩玩而已,你又不会吃亏,你也不会怀孕,什么大不了的?”

    何一晓对顾璇的所有好印象彻底清零。

    “我很忙,没事不要打扰我。”

    他转头就走。

    办公室玻璃门再一次被摔上,顾璇由衷为钢化玻璃的高质量点赞。

    他默默笑了笑,把桌上的照片一张张收起来,扯动碎纸机到身旁。

    机器嗡嗡工作,绞碎欢乐的夜晚,在五月的正午洒下纷纷扬扬的雪花。

    “忠言逆耳啊。”顾璇一边塞照片进碎纸机,一边笑着摇头。

    他笑何一晓死性不改,一个坑还没爬出来,眼睛已经看见了另一个坑。我好心提醒你,你不以为然,早晚有你哭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