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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磕磕绊绊9.0

    被压迫者拿起武器是什么感觉?

    何一晓太有发言权了。

    她登录自己的所有社交账号,视察(视奸)所有好友的最新动态,尤其是几个期刊审稿人。

    果不其然,就在其中一个群聊里,某心脏外科专家那里挖到了最新信息,他最近帮忙外借了一台血液回收仪器,用以支持罕见血型心脏手术。

    罕见血型!

    何一晓心口一跳,立即找这个人询问,对方说我不能告诉你细节。

    “是不是梁时雨借用的?”

    “是。”

    对方秒发,秒撤回。

    “抱歉,有规定不能透露细节。”

    白七七提醒她,老板只是被你支使懵了,但他会反应过来的,到时候他一句话的事,切断网络,你就又回到解放前了。

    “明天回北京,他没空管我。”何一晓坐在白七七的工作上,面前摆着三部手机两台电脑,手指如飞。

    她给李想发指令,对接青寰健康,要到专利许可。

    李想回复:“最近我在忙这件事,青寰健康在办,但还未有结果。”

    “催他。”

    专利许可必须梁时雨亲自授权,但她没给授权,她做了一场罕见病心脏手术,血液回收设备每家医院都有,无论她身在何地,怎么还至于问别人调用?

    除非是她故意的,她故意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

    然而,何一晓并不知道,监控探头就在她头顶。

    顾璇先一步去了北京,酒店休息的时候,调出监控回放,看到这段,心里颇为感慨,一个聪明的女人是关不住的,关着她在家里,她的聪明才智向内发挥,跟家人较劲,还是堵不如疏。

    我可是太聪明了。

    杜成放完这段,问顾璇。

    “这意思是不是冲哥还活着?”

    顾璇先前收到一份《阵亡通知单》,还没从“牺牲”那两个字的打击中走出来,现在真的不敢轻易相信任何消息。

    他不说话,杜成又接着问:“是不是冲哥受伤了,老板娘给他做手术,所以两个人是在一处?”

    “原来她一直都没回来啊,我还在想她又跑哪儿去了。”

    “可是,陈主任回来之后,并没有告诉你老板娘也在啊。”

    “那有可能她跟老陈不在一个地方。”

    顾璇就是随便这么一说,很大可能是梁时雨嘱咐老陈,不让他告诉。

    “她爱干什么干什么,爱去哪里去哪里,我才不管。”

    苏叶青来电。

    “顾老板,听说您那边要专利授权,能不能稍微等等?”

    “哦,业务方面你问李想,以他的要求为准。好吧?”

    “那,那是否您给一下何老板的联系方式?不知道她是不是换号了,总联系不上她。”

    “行啊,你问李想吧。”顾璇笑起来:“最近挺好的吧?我有点忙,下次再聊啊。”

    电话挂断,杜成看看时间差不多,给顾璇准备出门的衣服。

    “老板,刚才不是说不管老板娘嘛。”

    “谁管她?”顾璇望天翻白眼:“我是不跟夫人打擂台,对外口径一致嘛。”

    出去办事的车里,顾璇拿出手机,把微信何一晓的备注从【那谁】改为【天下第一贴心好夫人】。

    忽然有一条朋友圈点赞提醒,来自【没良心的】。

    顾璇心脏停跳了一秒,赶紧去翻朋友圈,却并没有找到那条赞。

    本来说是去找王歆的,他叫车子改道,去了五环的别墅。

    这本来就是商品房样板间,除去家居配饰,其余已达到交付水平,上次离开他安排采购家具,这次一看已经进场安装好了。

    “八百平中式大宅,也不是纯中式,勉强算做新中式,要按纯中式装修,真的像卖地砖那家伙说的,上不封顶了。”

    说起他来,顾璇收到他一条信息:“顾老板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小弟祝您生日快乐,如花美眷常相伴。”

    他给小老板拨去电话:“在哪里?”

    “随时等候您的召唤。”

    顾璇看着花园里一株羽毛枫,纤长的枝条在浅浅的水系岸边斜斜伸展,叶片如羽毛细碎,固然美丽,却太柔弱了。

    “你帮我找一棵石榴树,树龄三十年以上,形状好看一点的。”

    “那没问题,我就是去别人家院子里偷也给您偷来,再来两棵黑松怎么样?”

    “空出主景观位置,我另有安排。西府海棠、鹅掌楸、紫薇、山楂,在花园入口来一对春桃,腊梅的盆景挑几个好看的。余下小灌木穿插搭配你看着办,草花要芍药和牡丹。”

    “顾老板真是有格局,四季有花又有果,小弟这就安排。”

    “我不付钱你就安排呀?”

    “那……那……”小老板笑起来:“顾老板的人品,我肯定相信。”

    “你看你,恭维都没底气,是准备狠狠宰我一笔啊。”顾璇起来:“找到了,你来跟我的人签合同,庭院改造项目整个包给你。”

    杜成拦了拦,这小老板光是一张嘴甜,人不实在,只是庭院地砖一项就敢喊价两千万,刚才要的那么多树木,他不都得十倍的加价?搞不好装修到最后,这院子比房子都贵。

    “从前冲哥说过,有钱人但凡有一次被人当冤大头耍了,很快所有人都会来占他的便宜。”

    “没关系。”顾璇笑笑:“给他。”

    阳光洒进病房,呼吸器有规律地发出让人心安的声音。

    梁时雨趴在床边,用藏语哼唱着一首歌谣,病床的另一边付成华百无聊赖打着哈欠。中间一个张冲,闭着眼睛睡得十分踏实。

    “层层的山峦点缀着大地,独立的大山顶覆盖着皑皑白雪,雪山脚下是我亲切的故乡……”

    梁时雨唱着唱着忘词了,顺嘴接着唱:

    “跑马溜溜滴山上,光芒照四方……”

    “这两句是一首歌吗?”付成华嘀咕一句,也跟着唱。

    “月亮,弯……弯……康定溜溜的城,哟!”

    隔壁病房的陪护过来敲门。

    “你俩能不能小点声?”

    “能,没问题,sorry。”付成华把人送走,回来冲梁时雨一摊手:“咱俩就是吃白饭的万人嫌。”

    梁时雨无动于衷:“我不吃白饭,谁吃白饭谁知道。”

    “哎,说真的,咱们就是走了又怎么样呢?”付成华已经侦查过了,每天都有同事上下班通勤,外面的车子也能进来,他昨天溜溜达达走到门口,一个卖鸡蛋灌饼的大娘叫他,他出去买饼离开大门至少有十米远,也没人拦着他。

    “我昨天要是直接走人,现在早就到北京了。”

    “你到北京人家也能把你找回来。”

    “那我要是已经出去了,已经接触了外面的人了,还有什么保密意义呢?”

    梁时雨被他说得心动了。

    难道说,其实早就可以走了?

    下班的时候,她故意装作很忙的样子,跟在通勤的人群之中,竟然真的走到了门岗。

    她不敢看任何人,但又觉得所有人都在看自己,正好有个保洁阿姨推着自行车过来,她帮忙扶了扶后座捆着的纸壳,就这么跟着往前走,还真的走了出去。

    到大街上,她简直像是个穿越剧女主,看哪里都是陌生的,甚至有点不知道今夕何夕。

    就这么走了?

    冰箱里还有大虾,病房里还有付成华,还有一个张冲没醒呢。

    我真的可以走?

    她没有身份证,没有手机,没有钱,但她现在似乎有了自由……

    不管了。

    梁时雨咬咬牙,直接拐进小巷子里,七拐八拐找了一家手机店,买了个二手智能机,给苏叶青打去电话,让他给老板转了三千块钱。

    老板心领神会,留下手机的八百块钱,剩下两千二现金点给她。

    她不敢跟老板多聊,赶紧出去,转了几圈知道这个地方是青岛。现在自己走了,人们要找,除了从天网调记录,肯定第一时间要去火车站、长途汽车站找人,公路开口设卡。

    如果自己行动够快呢?

    她直奔高铁站,谎称自己身份证丢了,到进站补办处报上名字和身份证号:姜织雨。

    对方只是看了她一眼,办证,盖章,完成!

    基地一队人马列队等待,在发现梁时雨时,门卫就已经报告了这个消息,五分钟后,她消失在门卫的视野里,事件层层上报,搜寻的指令却因领导在开会未能及时下发,直到两个小时之后。

    而此时此刻,梁时雨已经登上一辆青岛开往长沙的动车。

    她随手顺了一件桃红色的短外套,把头发拉下来垂在脸侧。找到座位坐好,又借身边小姐姐的口红眉笔,尽自己所能化了个妆。

    有乘务员急忙忙走过来,每路过一个年轻女人就去看人家的脸,同时对比手机照片。

    梁时雨赶紧转身,背对着过道,她抓着小姐姐的胳膊,把口红递给她。

    “你帮我呗,我不会。”

    小姐姐看她确实画得不好,搬着她的脸给她全部擦掉,从粉底液开始,正好借此机会打发无聊的乘车时间。

    乘务员走过来。

    “请问你们是一起的吗?”

    “嗯嗯。”梁时雨回应。

    小姐姐抬头笑笑:“是啊,怎么了?”

    “哦,没啥。”乘务员急忙又往前走了。

    梁时雨心内暗暗松口气,同时心里双手合十,对不住了付成华,把你丢下了。

    到长沙,晚八点。

    苏叶青捧着一沓文件,在出站口东张西望。

    突然一个女人拽着他的领子就往角落走。

    俩人进了男洗手间,关上隔门,苏叶青赶紧把文件翻开到签字页面。

    梁时雨咬开签字笔,火速签字。

    “你可真行,怎么跑这么远?半路下车不行吗?”苏叶青几乎无声地说着。

    “你不懂,长沙不是他们的地头,这地方他们没那么快找到。”梁时雨飞快地签字,签完了自己看了一遍。

    苏叶青来不及多问,一页页检查。

    “光熙那边要授权文书要得很急,而且还说了会核对笔迹,不许用人名章,必须本人手签。他们应该是知道你的状况。”

    “那你应该借此机会向高层报告,申请把我调出来啊?”

    “我申请了,高层问我你在哪个单位,我不知道哇。”

    “这帮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梁时雨从苏叶青包里翻出一件他的外套,把自己的玫粉色外套给苏叶青穿上。

    “你赶紧走。”

    苏叶青被她推得原地转了个圈。

    “你呢?”

    “不用管我。”梁时雨笑笑,同时掏空了苏叶青的钱包:“走你的吧。”

    付成华被关进小黑屋,一轮一轮的来人,逼他说出梁时雨去哪儿了。

    “我真的是服了她了,居然抛下我……”

    付成华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睡了,欲哭无泪。

    “我真的不知道,再说一万遍,她也是没有跟我商量过。”

    齐锐最后一个来。

    关上门,他拿出一部手机,给他看一张照片。

    在光熙医院的病房里,付老爷子躺在床上,好几个医护拉扯着他。

    “你爷爷因你失踪而去光熙大闹。你要是不配合,我就告诉他你有杀人嫌疑。”

    “那你就告诉他吧。”付成华疲惫至极:“他收割人头的年代,你还没出生呢。”

    但是你问梁时雨,我不知道。

    “有人听到你们在讨论逃跑计划。”

    那肯定是隔壁病房的了,原来不是看护,是盯梢。

    那么付成华就好奇了:“既然盯得紧,怎么还能让人消失呢?难道说你们害死了她,又一次栽赃到我头上?”

    齐锐一脸高深莫测。

    “为什么是 ‘又一次’?”

    付成华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想让张冲死,可是冒出来一个梁时雨搅局,当时情况,那么多眼睛看着,没法让她不救人。于是,你们把她带回来,控制住,挑个合适的时机让她消失,然后张冲就可以是 ‘伤重身亡’ 。不仅能分走张冲身上的所有功劳,你们让他去送死这件事也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但是我知道!梁时雨也知道!”付成华眼睛发直,喊声嘶哑:“梁时雨肯定是在什么地方被你们关了起来,她要是死了,就是你们害的!”

    齐锐站起身。

    “你还是好好回忆一下,在此之前,就在这里慢慢想吧。”

    付成华瞬间变脸。

    “你们敢关我!难不成你们还敢杀了我???”

    齐锐置若罔闻,随着他走出去,门被重重关闭,房间的灯也熄灭了。

    付成华凭记忆冲向门口,双手并用砸门。

    “放我出去!!!”

    他失去了理智,终于哭嚎起来。

    “你们做的事情我保证不说,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放我出去吧,求求你们了……”

    突然,脚步声去而复返,门被打开。

    付成华双手并用后退,后背抵住冰冷的墙。

    “干什么?你们敢动粗?”

    来人不由分说把他拽出去,走出建筑物,丢在门口。

    “回你宿舍,该干嘛干嘛去。”

    “啊?”

    付成华还没反应过来,人家已经把门关上了。

    他太困了太累了又太饿了,全身臭烘烘的,没有一点力气,像被雨水打湿的蛾子,站在原地用太阳的力量把自己晒暖。

    一包牛奶递了过来。

    “对不起啊。”

    是梁时雨。

    “哎,走都走了。”

    梁时雨以为付成华会怒不可遏,会质问自己,唯独没想到会是这句话。

    在长沙火车站,一个陌生人来到身边,告诉她:“我是顾璇派来的人,护送你回北京。”

    付成华洗了澡,回到张冲的病房,坐在床边另一张小床上,拼命往嘴里塞面包。

    “肯定是那谁在外面想办法,又派人接应你,他肯定等着你呢。”

    “也包括你,否则你也没法走出去买那个鸡蛋灌饼。”梁时雨帮他擦头发,同样近乎无声地说:“我走了,你就是这种后果,我怎么走?”

    “那你……”付成华态度软了一下,低声嘟哝:“那也不一定,他们还真能弄死我?”

    “不用弄死你,只用弄死张冲,你就吓得什么都不敢说了。”

    付成华叹息一声,看向床上睡得无知无觉的张冲。

    “小哥哥,你快点醒过来吧,我想回家,我想我爷爷,我想我妈妈,也不知道我弟弟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