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容易,下山难。
第二天下山,祁子烨和凤凩遇到了一群逃荒的难民。
祁子烨和凤凩成了这一群难民队伍里的一员。
这一批难民逃荒的是个群体,一但掉队了就等于离死不远了。
从下山那一刻起,祁子烨已经放弃急着回去的念头。
自从他坐上皇帝后,就没有打算让自己演变成一代昏君。
他非常自律,每日都勤勉上朝,不沉迷美色。
他虽坏但没有坏到对自己子民置之不理。
这一天祁子烨体会到了穷人的不易与艰辛。
他瞧见了那些饿的走不动的人连树皮都吃,他偷偷试着吃过,粗糙又硬,又苦又涩,比地上的野菜还难以下咽。
他瞧见了襁褓内的孩子娃娃啼哭,妇人咬破手指,喂给娃娃喝血果腹。
他瞧见了年迈的老人被儿子拳打脚踢,甚至骂骂咧咧的让老娘去死。
这样的画面非常触目惊心,让祁子烨非常震惊。
这帮难民到了一个县城,被县城的老爷请去了做旷工。
祁子烨和凤凩也混迹在里头,每日每夜的挖矿干活,吃的是稀薄的粥和臭了的腌菜。
矿工稍稍原地休息一下,就会被监工的人挥鞭子的打。
干完一天只给一个铜板的钱。
可对穷人来说一个铜板难倒了个汉子。
祁子烨扛过石头,背过锄头,挖过山洞。
他也被监工头子用鞭子打,喝着稀薄的粥和咸臭的咸菜。
凤凩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跟着祁子烨做着同样的事。
祁子烨终于明白凤凩让他去外面看看,他的百姓过的不容易。
他们连一顿温饱都是问题,更别说吃肉,穿好的布料。
祁子烨和凤凩从矿山逃跑后就去了溪水镇,这个镇里的人都染上了怪病,他们到的时候,正有一批人被关在临时搭建的监狱里,然后官府的人堆积了木柴,准备火烧这一批人。
祁子烨绝对是雷厉风行的人,已经联系了陌尚书来溪水镇。
陌旭青不辱使命,规定时间内到了溪水镇,处置了当地的知县。
凤凩给患有怪病的百姓把脉看病,跟几个大夫讨论了病症,然后采药开方子。
凤凩并没有砸了凤毓的招牌,短时间内配置出了解药。
可不幸的是凤凩也因此感染了病症,祁子烨派人贴身照顾。
只是照样的丫鬟……
支支吾吾,难以启齿,最后秘密跟祁子烨说了。
祁子烨从诧异到了
愣神再到难以置信到最后不得不信的情绪中反复变化。
为了求证丫鬟所言是否属实,祁子烨真的亲自查看。
趁着凤凩昏迷,他扒光了他的衣服,然后不信邪的看了看。
这一晚上,祁子烨没有睡,坐在床边陷入沉思。
皇后不是皇后,皇后是个男人。
凤凩醒来的时候,全身光着,他看到的第一眼就是祁子烨。
第一反应则是查看自己,然后他硬着头皮,故作淡定的看着祁子烨。
祁子烨也看着他,目光复杂。
凤凩被盯久了,淡淡道:“好吧!我承认,我骗了皇上,我是个男的。”
祁子烨知道凤毓跟杨絮儿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叫凤念盈,儿子叫凤凩。
所以嫁给他做皇后的是凤凩?
“为什么?”
“我该怎么跟你解释,事实上我也是……”
“你想辅佐朕做一个贤明的君主,有很多法子。你可以参加科举,考取功名,成为能殿试的前三甲。也可以参加武状元考试,成为一名武将。方法又很多,为什么要用最偏激的方法,成为朕的皇后?”
“事实上是我……”
凤凩想解释,他本来想全身而退,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后宫里,从此再无凤念盈。
祁子烨却打断道:“不用说了,朕都知道!你爱慕朕,不惜男扮女装成为朕的女人,朕很感动,但是感动不能当饭吃。朕不能接受,朕不喜欢男人。”
“……”
祁子烨清楚明白自己的取向,他虽不沉迷女色,但并不表示他喜欢男色。
凤凩觉得祁子烨迷之自信,这种自信大概是来自于帝王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这股子唯吾独尊的气概,莫名让他觉得皇帝是个中二病患者。
他扯了扯嘴角道:“你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
凤凩已经自暴自弃,懒得解释。
祁子烨皱了皱眉,见他一脸黑线,无语加白眼。
他迟疑了下道:“难道不是?”
凤凩扯了扯嘴角,叹息了一声道:“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也该离开了。”
“你也是搞笑,朕岂会让你轻轻松松的离开。你当朕的后宫,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想怎么样?”凤凩皱眉,神色凝重。
祁子烨呵呵两声,笑着极为阴森冷漠,他咬着字道:“灭你九族。”
凤凩闻言,嘴角一抽,眉梢一挑。
祁子烨越那么说,凤凩就越淡定,他道:“你确定?
你我也是有亲戚关系的。”
“?”
“你娘亲是不是凤浅浅,我爹凤毓。你要灭我九族,你好像也包括在内。”
祁子烨无言以对,好像说的很对的样子。
凤凩看着他,沉声道:“我把你当朋友,好兄弟,好哥们,我才跟你说实话的。接白月洁圣旨与你成婚的确实是凤念盈,她入了宫与你完婚后,频频回顾往昔,后悔了,诓骗我进宫解救她。”
祁子烨听后有一丝丝的不悦,他不能理解那一句频频回顾往昔后悔了。
那女人后悔什么?他很差劲?他比不上杨银川?
作为一个帝王,一个有自尊心的帝王,是不会承认自己比别的男人差的。
“你且跟朕说清楚,什么叫回顾往昔后悔了?是后悔入宫嫁给朕?呵呵。也是搞笑。朕与凤念盈成亲,朕连半根手指都没碰到,不曾辱没她清白,至今为止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凤凩见他生气,也不是拍马献媚,实话道:“我觉得你比杨银川好。你看吧!你有用不完的银子,整个皇宫都是你的房产,出门有马车轿子,屁股后跟着一帮子宫人,侍卫。他杨银川哪有皇上的排场?我一直想皇上输在了哪,现在我有了答案,皇上输在了不是青梅竹马上。”
这话让祁子烨莫名平息了怒气,他会不如杨银川?
凤念盈这种光有美貌且眼瞎的女人不要也罢,不值得他生气。
凤凩见祁子烨平息了怒气,淡淡道:“其实我很谢谢念盈给我制造的机会。”
“……”祁子烨莫名感到紧张,心想:这人不会大言不惭的说喜欢朕吧?
朕可是个直男。
“我有一个远大抱负,想解决全国百姓的温饱问题。念盈给了我一个靠近你的机会,我想告诉皇上,如果百姓的温饱问题不解决,贫困地区不开拓新资源,你就是拥有再多的土地也是无用的,毕竟到最后也只会成为一片荒芜。”
祁子烨有这么一遭体验,也意识到解决温饱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沿途难民吃树皮的场景,小孩没有母乳喝只能吃妇人的血,被征去做旷工的经历,看到弱小无助的百姓被焚烧的场景。
这一切历历在目,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祁武帝所期盼的国家是繁荣昌盛,平等自由的。
而不是现在这般,食不果腹,颠沛流离,流离失所的样子。
他既坐了这把龙椅,就不
能坐歪了。
祁子烨看向凤凩,凤凩的眸光有着光,那是一种可以让人看到希望的光。
兴许他就是想用他一身的热血来造福这一方的百姓。
就像坊间传说的凤大夫,他给富人看病,诊金昂贵,高价聘请也难以请动。
却可以不收分文给穷苦人看病,甚至会接到医馆照看。
眼睛看到的,听那些微不足道的人说的,与有心人说的完全不同。
母亲说凤毓是仇人,可仇人却在用他医术救治一个个游走死亡边缘的病人。
这算是救死扶伤,造福百姓吧?
而他的儿子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这个不算称职的皇帝。
他一直在告诉他,百姓在受苦,坐在高位上的他该为他的子民全力以赴。
皇帝并不是人人可以当的,有的名留千史,受人爱戴。有的遗臭万年,受人辱骂。
皇帝也并非是人人都会做的,他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就得以大爱为先。
突然见,祁子烨明白了。
他的格局太小,总想着眼前,不曾想着未来。
他受母亲的影响太深了,却忘记了作为皇帝的责任。
他沉默了下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我一直再种植水稻,想种植出高产量的水稻。这样百姓可以交得起赋税的同时也能吃饱饭。这种水稻很难产值,目前为止我都没有找到门路,还得继续研究。”
祁子烨觉得提高稻谷生产量很难,农民的收入极低,一亩地成产两百斤的稻谷,交了官府后,自己仅剩无几,可能还不能吃半年。
米商随着市场波动,抬高米价,导致穷苦的百姓根本买不起米。
因为产值不高,导致无人耕种。
即便有人耕种,这一年也很难避免天灾,久旱能减少产值,洪水能冲垮田地,连着大雨一月这一年可以说颗粒无收。
这种情况下,百姓不愿意种田,田地无人开垦,无人买田地,田地的价格也会下降。
地主会雇佣农民种地,欺压农民,少给工钱。
饥荒的,逃荒的最后都会成为饿殍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祁子烨不想他治理的国家是这样的。
他可以毫无作为,但绝对不能走下坡。
“你点醒了朕,确实想解决温饱问题,就得提高产值。一亩地能产出两百斤稻谷,如果一亩地产出五六百斤的谷子,朕想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会饿死。”
“皇上,我一定能找出提高产值
的办法。”
凤凩的坚定,让祁子烨疑惑。
他知道这个年轻男子很有本事,他继承了他娘亲的所有商铺,继承了他爹的医馆,继承了几百亩的良田,他还继承了一个情报杀手组织。
这个男人是个不需要努力就可以拥有很多人穷极一生的东西。
可同时他也非常的优秀。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优秀,他似乎什么都会。
“是什么让你如此执着,你明知道那些穷苦的人与你不是一个级别,你也永远不会活成他们那样,为了一顿饭奔波?”
凤凩也没有多想,边穿衣服边道:“自小就有个梦,想得道成仙。不知谁说的,多做好事造福一方百姓,终有善果。我想肯定能为这个国家和这一方百姓做出贡献。”
这世上离奇事太多了,比如他的娘亲。
又比如他。
他相信他一定可以积满功德,飞升上仙。
祁子烨跟凤凩推心置腹了很久,最后祁子烨放下那微不足道的仇恨。
作为一个帝王,格局不能小。
两人回了宫,祁子烨准备让凤凩回去继续研究提高产量的水稻。
凤凩怕祁子烨追究凤念盈的罪责,跟他密谈了一次。
这一天晚上,两人在御花园饮酒,凤凩询问祁子烨:“皇上,你还会追究我妹妹的过错吗?她是被我给宠坏了,希望皇上能不计前嫌,不予计较。”
“不会,朕的格局没有那么小。当初这婚是白月洁赐的,朕并不同意。圣旨一下,谁敢违背,纵容皇后本事再强,也得入宫。”
“那她逃了,你难道……”
“我与你妹妹接触不多,朕说十句她才回一句,也是无趣至极。她心有所属,朕难不成还困着她?那杨银川虽处处不如朕,可朕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不错的丞相人选。朕需要这样的良相辅佐。”
“恩威并施,杨银川会用心辅佐皇上的。”
“但愿如此。”
祁子烨很少与人说很多话,凤凩是其中一个。
他年长他许多,却一点也不老成,嬉皮笑脸,没个正行。
他喝了一杯酒,想到一事,含蓄的问:“你与朕的后妃们相处甚好,可有看上的?你若是已经得了手,可与朕言明,朕送你便是。”
“皇上,你真是大度!”
“女人对朕而言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朕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这是来自于帝王的自信与霸气,这种自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