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人多势众,气势汹汹地直奔陆英的宅子,即便是年关底下忙着玩乐的百姓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侧头看了过来。
王提举正带着妻儿在街上闲逛,看见他这幅样子,眉心一跳,连忙应了上来:“这不是长清兄吗?好大的排场啊。”
陆长清见官就怵,方才脸上的阴鸷狠毒瞬间不见了影子,腰也弯了下去:“王大人,竟能在这里遇见,真是荣幸,荣幸啊。”
看在陆英的面子上,王春颇为客气地回了半礼,“这是往哪去啊?年节底下聚众闹事,可是要入狱的。”
听见那两个字,陆长清瞬间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记忆,浑身控制不住地一抖,他连连摆手:“误会,误会,我这是去请陆英回家的,先前她胡闹烧了祠堂,我就把她撵出去了,可这毕竟是过年,也不好让她一个人在外头。”
他说得情真意切,一副慈父模样,可陆家那点事,谁不知道?
想起先前虞无疾的嘱咐,他连忙开口:“本官也许久不曾见陆姑娘了,刚好同去,也能替你劝一劝。”
陆长清顿时喜形于色,多个人看见,就多个人给陆英定罪,这猪笼她是跑不了了。
希望他也顾及着陆英手里的东西,不想要她的命,可现在已经没办法了,再不收拾她,别说那些香料了,连陆家现有的产业都保不住了。
陆英,必须得死,还得死得身败名裂。
“多谢大人,长清感激不尽。”
他弯腰做请,边引着人往陆英的宅子去,边舌灿莲花,极尽奉承。
陆英的院子,却大门紧闭,护院似是得了命令,团团堵住门口,不许旁人进去。
陆长清不但没恼,反而眼睛一亮,这一看就是里头有鬼!
当着王春的面,他耐着性子和护院讲道理,对方却分毫不让,他眼底生出怒火来,朝陆家下人递了个眼色,下人顿时吵闹起来,不多时就将周遭的百姓都引了过来,围在门口指指点点。
王春皱眉,这么多人看着,陆英要是再不开门,传出去可就不好听了啊。
他虽不愿意帮陆长清,可为了陆英的名声着想,还是上前和护院说了几句话。
他毕竟是官身,护院再不情愿也还是让开了路。
陆长清大喜,连忙围着王提举恭喜,对方客套了几句,和他一同进了院子。
这院子不大,绕过影壁便是正堂,陆英就住在里头,可还没等靠近,一阵不堪入耳的淫靡之声就飘了过来。
除了早有所料的陆长清之外,众人都是一愣。
王春更是脸色大变,他来是为了帮陆英,可不是为了看陆英的热闹,这要是传到虞无疾耳朵里……
他后心发凉,连忙清了清嗓子,提高音调说话遮掩:“这院子虽小,却也是五脏俱全,陆姑娘心有丘壑,收拾得倒是十分不错。”
陆长清还当是他没听见那动静,敷衍地附和了几声,便指向正堂的门:“大人,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王春心里骂了一句,这陆长清当真是个蠢货,他都这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识过?在这装什么?
这要是传出去,别说陆英毁了,整个陆家都落不着好,他不想着遮掩,竟然还要探究。
“长清兄听错了吧,这毕竟是姑娘的宅邸,夜色又深了,本官不方便留下,还是先出去吧。”
只要他这个外人不在,陆家自家的事,关起门来谁都不知道。
可一只手却拉住了他,陆长清满脸惊怒:“这,大人,你听这动静,像不像是有人在苟且?”
他音量极高,别说这不大的院子,就连外头的人怕是都听见了。
王春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这人疯了吗?
可在念头落下的一瞬间,他却陡然反应了过来,陆长清是故意的。
他今天来,就是没按好心。
回想起刚才自己竟然还帮着他打开了这座门,他后心沁出了一层冷汗,这个天杀地害人精!
他脸上浮出怒气来,陆长清却以为是针对陆英的,他看着那扇门,捶胸顿足,痛心疾首,演得越发卖力。
“陆英,你糊涂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你让陆家以后怎么见人啊!”
他哭喊起来,一声比一声高,外头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几乎将门堵得水泄不通。
下人想去关门,却被人生生挤开,连门边都摸不到。
见场面对自己如此有利,陆长清喜上眉梢,却又强行按捺,他快步走到门前,抬手砸门:“孽障,你给我出来!为了陆家的名声,我再不忍,也得处置你了,你给我出来!”
房门纹丝不动,里头的动静却听了。
陆长清冷笑一声,现在怕了?晚了,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来人,给我把门撞开!”
他下令吩咐,王春骂了一声,上前阻拦,可陆家人多势众,他拦得住陆长清,却拦不住旁人,只能看着那些下人朝门撞了过去。
然而下一瞬,冲过去的下人就倒飞了出来,他愕然抬头,这才看见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道眼熟至极的身影出现在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