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天过去了。
瑟瑟寒风吹动染血旌旗。
城中一片是衰败之象。
洛子衍坐在账内,满目疲惫,他死死盯着一本新簿。
孙淼海单膝跪下在三步开外之处,满身伤。
“皇上,昨天匈炎足足发起了三次进攻,差一点,我们的城池就失守了。城中尽是得了瘟疫的士兵和百姓,我们毫无抵抗的能力。如果,今天他们还来,就怕——”
孙淼海说不下去了。
洛子衍点点头,“朕明白。”
他的声音低哑,“十七哥和皇后有消息了没有?”
孙淼海摇摇头,“还真的没有。”
洛子衍昂起头,头靠在椅子上,心里失措的难受。
“应该不会有事的,皇上,娘娘的本事,我们都知道啊。”
“对,她不会有事的。”洛子衍喃喃。
“报——”
外面一个士兵到了账外。
“进来。”洛子衍端坐了身子,外面一个士兵进了来,同时,还有一个一身血污的男人。
他满身污泥和污血,但那双狭长的凤目洛子衍太认得。
他猛然站了起来,“十七哥。”
墨允沉沉吸了一口气,他的身体因为只撑不住而在摇晃。
“千言呢?”
他冲了过去,扶住了墨允
。
墨允缓缓跪下来,“我对不起你,子衍。”
“千言呢?”
“我没有把她带回来。”
“什么?那你——”
墨允沉默了许久,他才鼓足勇气把之前在匈炎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洛子衍。
洛子衍愣在那里,很久很久,“你是说,匈炎把千言抓走了。”
墨允点点头,“是,本来她已经离开,可她偏偏又回来,交换我。她被带走了,而我带了草药回来。”
洛子衍一下子乱了,“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皇上,你冷静一点。”孙淼海上去拉住洛子衍。
“我的千言呢?你怎么可以把她留给匈炎人!”洛子衍愤怒地叫,他自己都没有感受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皇上,求你冷静!皇上!”
孙淼海叫着,拦着。
声音太大了,柳元道长都闻声而来。
墨允将所遇到的事情告诉了柳元道长。
而同时,洛子衍也终于冷静了一些。
“怎么办?”洛子衍望着柳元道长,“道长,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
柳元道长深深叹了口气,“皇上,你要冷静。皇后娘娘暂时不会有事的。她是大赫的皇后,匈炎人怎敢轻易杀她。”
“不
,没有那么简单。匈炎人都以为,千言杀了莉莉娅!”
“皇上,无论如何,皇后都是皇后,匈炎一定会行动的,你得冷静等着他们,看着他们是要如何!而我们,现在立刻把草药拿过去处理,能救一个人就是一个人。万一城门被攻破,我们无病无伤的人就退到后面的城池里去!”柳元道长不是在建议,而是在命令。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孙淼海会意,“末将就去。”
“你来,我来给你看看伤口。”随后,柳元道长又对墨允说道。
墨允数日赶路,身上的衣服都因为血和汗而紧紧贴在了身上,身上又有伤口,一脱掉衣裳,疼得他倒吸气。
柳元道长叹了口气,取了剪刀:“还是剪开吧。”
衣裳剪开,伤口一片一片露出来。
“道长,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
“可是千言没有回来。”他怔怔然,像是失神了一般。
柳元道长擦着药,“小允,你经历了这么多,很多事情,我想我已经不用再一遍一遍地告诉你。”
“匈炎人会怎样?会不会真的杀了她?”
“用你的头脑去想。”
“维克多到处说,是千言杀了莉莉娅,如
果匈炎以此为由,那么他们可能真的会——”墨允不敢再想,胸口撕裂地痛。
“没错。”柳元道长点头。
“那怎么办?”墨允急切地问。
柳元道长手里的药棉停了一停,“小允,如果是你,千言是你的皇后,你会怎么做?”
“我——”墨允摇头,“子衍说过的,在皇位和千言之间,他必然会选择千言。”
“是,可是小允,现在和千言站在对立面的不是皇位,不是一把椅子,而是数千万大赫子民。”
墨允一滞,“道长。”
“小允,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道长在里面吗?”
洛子衍的声音突然响起。
然后,柳元道长没有说话,洛子衍便走了进来。
他已经很平静了。
看着墨允,“十七哥,谢谢你带回了草药。你的伤没有大碍吧?”
墨允摇摇头。
“没有大碍就好。”洛子衍看向了柳元道长。
柳元道长却移开了视线,他突然不太敢去对视他的目光。
“道长,我想去匈炎。”
“为什么?”
“皇后在匈炎,我要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我也要知道,匈炎要怎么样。”
“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着急。”
“这是早晚要
面对的事。”
洛子衍勾了下唇角,“道长,城里就拜托给你了。我想,我在匈炎,匈炎应该不会出兵攻城的。”
柳元道长叹了口气,“皇上,你是大赫的皇帝,你要时时刻刻在乎大赫的子民,大丈夫不拘小节,不可为儿女情长所累。”
“我明白道长的意思。”
“你明白就好,贫道多说也无益。你需要人陪你吗?”
洛子衍摇摇头,“不用了。”
“如果你已经做好了决定,贫道也不说什么了,你去吧,贫道在这里一天,必然竭尽所能。”
骏城。
“报,大赫皇帝魏渲来见。”
“几人?”
“一人,说他要去我们匈炎的皇庭。”
几日后。
匈炎。
冷峻巍峨的匈炎皇庭。
洛子衍一身白色绣龙长袍,在两个金发碧眼的守卫的带领下,踏进了皇庭的大门。
“皇上,大赫皇帝来了。”
殿门缓缓打开,身边的守卫对里面道。
闻声,洛子衍朝着里面看去,同时,里面也有一道锐利如隼鹰的目光朝着他看过来了。
那是一个老人,一身丝绸黄袍,宽大的面庞,有着匈炎人特有高耸的鼻梁。
洛子衍一步一步走进去,对老人弯了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