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元道长已经这把年纪,经历的多,见闻的也多。洛子衍是没有见过柳元道长会愁眉不展的,他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开。
但是,现在,他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数不清的草药,他的眼神里满是沉痛和迷茫,他在深深地叹气。
墨允看见这一幕,急忙走了过去,“道长,怎么了?”
柳元道长闻声,看向了墨允,后看向了洛子衍等人,他摇摇头,“太难了。”
“为什么说太难了?”墨允道:“难道这瘟疫还治不了了的吗?”
柳元道长道:“小允,你们不知道。这瘟疫是从匈炎传播过来的,是由匈炎的鼠疫和牛疫造成。我已经和数位御医反反复复试用着药材,可这些药材只能暂时控制和拖延病人的时间,并不能根治。”
洛子衍心里沉沉的,“这么久了,还是不能根治?”
“也不是啊。”孙淼海插了话“其实柳元道长也找到了几位更有用的草药,可以医治这些瘟疫的。”
“那去找啊。”蒙千言脱口而出。
柳元道长叹气,“可这草药,大赫极其稀有,反倒是在匈炎的一些山上,一片一片地长。”
蒙千言明白了过来,“那就是说
,如果要治瘟疫,必须得去匈炎采药。”
“是啊。”孙淼海道:“末将派出去很多人采药,可是匈炎人根本不许大赫的人进入匈炎一步。后来,末将找来以前的随从,他们的亲人有匈炎之人。这些人倒是靠近了那些草药,可是匈炎竟然派兵在保护这些草药,就是为了让我们无法采药治病!”
竟然陷入了如此的困境。
洛子衍愣了愣,“再派人去偷呢?”
“去了,那里的守卫简直是天罗地网啊。”
孙淼海和柳元道长都是一筹莫展,看得出来,非常得难受。
洛子衍迅步走出屋子,外面的大街上,小巷子里,到处都是昏昏沉沉脸色苍白的病人。
这些都是大赫的百姓,都是大赫的士兵啊!
都是无辜的生命!
他感觉到他的心,是在滴血一般的难受。
蒙千言也走了出来,轻声叫他,“子衍。”
“千言。”洛子衍回头,紧紧抱住了蒙千言。
此时此刻,他也是如此的脆弱。
“对了。”柳元道长的声音响在了屋子里头,“皇上,娘娘,还有小允,你们先把这些药喝了,这个虽然不能根治,但是还算能预防。”
闻声,蒙千言拉起
洛子衍,赶紧过去喝药。
一人一碗,浓浓药汁。
喝下去,苦得说不上话来。
可是他们并没有觉得痛苦,因为那些百姓和士兵的生死,更痛苦。
洛子衍望着桌子上的草药沉默着。
孙淼海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有些话,末将不知当讲不当讲。”
洛子衍缓缓看向他。
“虽然,虽然柳元道长说,这瘟疫不能根治。但是我们是能够预防的。预防的前提条件,就是要隔离掉,彻底隔离掉。”
“你什么意思?”
孙淼海一下子跪了下去,“皇上,末将也是怀着悲痛的心。但是,但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恐怕我们要放弃骏城和绝城,我们退到里面的越城里。”
“那百姓们呢?”洛子衍极速地问。
孙淼海垂着头,“皇上,如果不完全的隔离,那么还会继续传染的。”
“所以你是说,要朕放弃这两座城池,放弃这些百姓和士兵!”
孙淼海的声音在哽咽,“皇上,末将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开始的时候,末将也想着百姓们,士兵们,可是,那样的结局,就是失去了骏城。现在,匈炎已经占领了骏城,很快,很快他们就会进宫
绝城的。”
洛子衍感觉到自己的耳边在轰隆隆的作响。
好像孙淼海的声音越来越远了。
两座城池,几万士兵,数万百姓,就这样全部都放弃吗?
他是个君王。
却要放弃他的子民?
“皇上。”柳元道长缓缓地说,“这办法不是太好,但是到了最后的关头,也只能这样了。”
“不可以这样。”蒙千言脱口而出。
她深深看着洛子衍,“皇上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难道娘娘还有其他办法?”孙淼海叹气地问。
“让我来试一试。”蒙千言掷地有声地道。
“我亲自匈炎的山上,不管是偷,还是抢,我想试试看。”
“娘娘,这太危险了!”
“皇上!”蒙千言始终望着他,“你我都明白,倘若我们不去做,放弃了他们,我们会一生后悔。”
洛子衍闭了闭眼睛。
“皇上,求你同意,臣妾要去,大不了,臣妾要十七哥的陪同!”
蒙千言太了解他了。
他决不能放弃这些百姓和士兵。
如果他放弃了,就算最后他们两个人找回自己自在逍遥的日子。
他也不会真的自在。
而她也是。
“我们可以试试看。”墨允说
。
洛子衍沉默着,沉默着。
好大一会儿,“好,你们去,朕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尽力而为,失败也没有关系。”
“是。”
快要十一月了,西境的风的也是如此凛冽。空气里,有腥气的味道,有苦涩的味道,还有腐烂和死亡的味道。
一片黑暗中。
蒙千言和墨允一人一匹马,偷偷绕过了骏城,到了匈炎和大赫的边境。
此时,这里已经是属于匈炎了。
那些金发碧眼的士兵们 穿着铠甲守卫着。
他们对视一眼。
远处,有一处火把立着,下面似乎是一堆木柴。
蒙千言抄起手里的弓,搭上一把木箭,往远处的火把射去。
咻的声音划过夜空。
那里的火把倏然掉在地上,和着夜风,把那些木材连着小木箭也一起燃烧了。
火光顿时变得大起来。
“不好,着火了!”
有人看见了火焰,尖叫出声。
本来守卫着的士兵们,都被那些火焰吓到,纷纷赶了过去。
而趁着这个机会,墨允和蒙千言一前一后进了匈炎的境内。
从关外赶到城里,天已经亮了。他们就找了一处客栈,好好的休息起来。
等到夜晚到来,他们再踏着夜色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