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服务于霍家,霍老爷子以后大概都不会想见她,可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这样想想,陆念索性没有再多说什么。
再次拒绝了管家安排车的好意,提着行李箱离开。
*
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陆念提着行李箱一路从霍家老宅走到了公交车站点。
就这样循着本能,上车、倒车、下车。
最后回到了空荡荡的陆家。
陆家是老小区,没有电梯。
陆念提着行李箱上楼,站在家门口停住,忍不住向另一侧看了看。
“哟,念念回来啦?”
隔壁听到动静打开门,老太太看到她脸上顿时露出惊喜:“哎哟,当初你男孩打扮的时候,我就说陆家小子长得好,要是个女孩肯定特别漂亮。看看,现在恢复女孩样子,多俊啊!我就没见过这么俊的女孩子。”
“奶奶。”
陆念挤出点笑意:“我回来住几天。”
“好好好,住几天好。”
老太太也没多问,絮絮叨叨念叨:“薛家搬走了,你家这段时间又空着,咱们这层都冷清了。回来住好啊!你说你个小姑娘,在外面租房都费钱,还不安全。这次回来,可要多住段时间。家里缺什么,过来我家拿啊!”
“谢谢您。”
陆念含笑道谢。
这些都是老街坊邻居,热情市井。
但她实在没有心思继续应酬,简单说了两句就开门进了家门。
大概是实在太久没有回来,看着被防尘布罩住家具的家,她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陌生。
薛巧巧入狱后,薛爸爸和薛妈妈知道她做的事情就关了超市,离开了这边。
房子在挂牌出售,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买家。
而自己家,陆爸爸和陆妈妈住院太久,家里也没又太多的人气。
站了会儿,陆念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乱七八走的东西,撸起袖子收起防尘布打扫卫生。
体力劳动让她沉浸在身体的疲惫中,反而不再有那么多想法。
等她把整个家里打扫了一遍,床单被套和窗帘也全都换洗过,一整夜的时间也过去了。
她在天黑后回家,打扫卫生太投入,抬头才发现天都亮了。
看着外面的天光,困意和饿意陡然复苏涌来。
揉了揉空荡荡的胃,陆念冲了个澡钻进被子里。
睡醒了再去找东西吃吧。
*
霍司州也是在天亮时才回到霍家老宅。
霍老爷子年纪大了熬不得夜,确认白知梦没有生命危险后,干脆在高级病房住了一夜,顺便做个高级体检。
霍司州忙了一夜,回家前先去了一趟公司附近的大平层。
他以为陆念离开老宅,会回到 那边。
然而大平层空空荡荡,十足冷清。
霍家别墅也同样不见她的人影,霍司州心底陡然一沉,霍老爷子的话顿时在耳边响起:“不怕她跑了?”
跑了?
就算要跑,起码也得等到离婚再跑。
现在,她还是霍太太呢。
霍司州心情更差,匆匆回到霍家老宅的时候,满面霜色的模样把老管家吓了一跳。
“大少,您回来了。”他忙道:“要吃点东西吗?”
“念念呢?”
霍司州顾不上回答,问道:“她在家吗?”
“大少夫人昨晚就离开了。”老管家纳闷:“您找她?没给她打电话吗?”
霍司州微顿。
着急下,他不仅没给陆念打电话,也忘了可以给别墅那边打电话询问踪迹。
他竟然真的就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找,完全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蠢事。
不打算在这上面多说,霍司州拿出手机。
手指悬停在拨号界面,忽然又停住了。
老管家忍不住看向石像般的男人:“大少爷?怎么了?”
“没什么。”
霍司州微顿,放弃了打电话的想法。
把手机收起来,平静颔首:“我回房洗漱。”
看着他的身影上楼,老管家纳闷又费解,摇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怎么这么别扭。”
*
别扭的霍司州回到房间,起初没察觉到不对劲。
直到他拉开衣柜,看到衣柜的角落空了一点。
卧室旁边有专门的衣帽间,放在卧室里的衣柜放置的是他们常穿的家居服和贴身衣物。
如今衣柜里,那些他的衣物和一部分陆念住进来后才安排人添置的品牌衣物还在,她平常穿得最多的那些却不见了。
指尖顿住,再次抬头环视卧室。
他这才发现,整个卧室里悄无声息地少了许多不起眼的小东西。
意识到这些的那一刻,霍司州忽然心口绞痛。
陆念这个人,就像是这些消失的小东西一样。
骤然消失的时候,似乎对整个世界没有任何影响,甚至很难在第一眼就发现。
可是当你发现的时候,才会察觉到这些细枝末节里处处都是她的身影。
她从来都不是那种浓烈的类型,不会大张旗鼓,更不会你死我活。
她更像是一场连绵不绝的雨,沾衣欲湿,细密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又长久地浸染着,在往后的时光里充斥着不肯断绝的潮湿。
霍司州的心口似乎也下了一场漫长的小雨,雨水隔绝空气,让他心口闷胀。
这种闷胀的疼,在他洗完澡后看到床上的房产证达到顶峰。
怪不得没有回大平层。
她竟然一丝一毫他赠与的东西,都不肯带走。
拿起房产证,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收紧,黑眸中满满都是浓黑的情绪。
一张纸条滑落,上面是清秀的字迹:【霍总,属于霍太太的东西物归原主,我先走了。很感谢您这段时间的帮助,离婚我同意净身出户。我知道这样也是我占了便宜,除了感谢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离婚我会随时配合,您要办手续的时候,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压抑的情绪再也忍不住,将单薄的纸条揉成一团。
霍司州面色冷怒,下意识想恶狠狠扔出去。
动作半截,却又收回。
将纸团缓慢展开铺平,最后夹到了房产证里,仔细收好。
躺在床上,怀抱里空空荡荡。
他下意识伸手向旁边拉扯一下,却抓了个空。
她不在这里。
再次意识到这一点,霍司州猛然闭上眼睛,薄唇的弧度锋锐冷淡。
*
陆念睡得并不安稳。
短暂的婚姻生活飞快给她养成了惯性,如今失去了熟悉的怀抱,她竟然睡都睡不好。
她觉得有点冷,试图窝进温暖的胸膛取暖,脸颊蹭着蹭着,从枕头上掉了下去。
陆念陡然惊醒,看着自己从小到大的房间,眼神中有点陌生。
回神后忍不住苦笑一声。
该早点习惯啊。
以后她都要一个人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