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公司的业务,如今消息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
白知梦轻声细语:“您帮帮忙,行不行?”
陆念来不及想其他的,和安柚子偷偷在背后握住手,呼吸都屏住了。
陈大师本来笑得慈眉善目的脸色收敛,扫过几人。
他此刻显露出传言里的样子,表情很臭:“白丫头,不是我不给面子。六十岁生日宴上,我已经宣布封笔了。封笔就是封笔,以后都不画了。”
“你们另寻高明吧!”他摆摆手。
恰好楼下新戏即将开场,陈大师赶人:“我要继续看戏了,你们自便。”
竟然就这么不留情地拒绝了。
白知梦也没料到,这点小事陈大师竟然不肯通融。
原本的胜券在握显得有些可笑,她脸上的表情不由有些讪讪,脸颊也火辣辣的。
“陈大师,您……”她还想说什么。
陈大师却闭上眼睛,一副沉浸在戏里的样子不肯再听。
助手上前一步,客气却也强硬道:“白小姐,陈大师要听戏了。您请移步吧。”
白知梦越发尴尬,不好再强留下去。
扭头看看霍司州,小声道:“阿州,抱歉。我也没想到陈大师封笔是来真的……要让陆小姐和安助理失望了。”
其实大师们宣布封笔并不罕见。
大多数人明面上封笔,偶尔还是耐不住手痒私底下还有作品流出。
一个车标并不费什么事,她原本没放在心上。
陈大师跟白家老爷子是朋友,平常对她也像是自家小辈,难免就有些自信。
如今被打脸,白知梦有些呆不下去:“我们先走吧,不要打扰陈大师了。”
霍司州眉头短暂蹙起一瞬,听到她道歉平静道:“没什么,本来就与你无关。”
陆念忍不住看了一眼,一时有些自嘲。
她去询问的时候就疾言厉色,换成白知梦,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说出安稳的话。
念头一闪而过,好不容易见到陈大师,就这么无功而返又不甘心。
她忍不住快速扫视一遍茶室。
陈大师喜欢喝茶看戏,这间茶室早就被他包下。
从进门陆念就仔细打量过,整间茶室同样是古色古香,墙壁上挂着字画,摆件也明显大有讲究。
她这段时间狠狠恶补了国画相关知识,对待摆件什么的却没多少研究。
没在这些上面浪费时间,陆念的目光被悬挂在墙壁上的一幅山水画吸引了目光。
她看得专注入神,连其他人动作都没有察觉到。
安柚子垂头丧气。
连白知梦的人脉都搞不定陈大师,她这次是真的把事情给搞砸了。
她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辞职信怎么写,主动引咎辞职总比被公司开除好,起码给自己留点面子。
内心里爆哭,她耷拉着脑袋往外走,走两步察觉身边人没跟上。
忙转头扯了下陆念的胳膊:“念念,我们走吧……陈大师不愿意也不能勉强,算啦,是我业务能力不过关。”
辞职就辞职,下家公司更香!
内心疯狂安慰自己,见陆念脚步钉在原地,甚至反过来开解她:“念念,没事啦。是我没做好前期工作,陈大师封笔了也没办法。没关系的,不用再勉强了。”
不管怎么都是无用功,还打扰人家陈大师看戏。
何必呢?
“再等等。”
陆念皱眉,盯着山水画不肯挪眼。
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白知梦回头。
眸光轻闪,脸上带着善意轻声开口:“陆小姐,我知道你不想放弃。但是没办法,陈大师这样有本事的人,有原则有坚持很正常。我们总不能勉强大师,对不对?”
“算了吧,再待下去打扰陈大师,反倒是我们不礼貌。只能说没有缘分。”她柔声劝道:“我还认识几个国画大师,改天帮你们联系看看。”
陆念还是没动。
她眉头皱得更近,近乎执拗:“等一下。”
“陆小姐也太倔强了。”
白知梦摇摇头,有点无奈:“阿州,你要不要劝劝陆小姐?惹陈大师生气,其他国画大师只怕也不肯合作了。”
这件事明明跟她没有关系,她刚任职设计部部长,这项工作完全没经过她的手。
偏偏她不仅帮忙提供跟陈大师见面的机会,事情不成还主动想办法挽救。
深明大义又善良,显得此刻的陆念有些不识好歹和偏执,格外不懂事。
安柚子的心提起来。
“霍总,念念也是想为公司做好这件事……总之都怪我。”
她急忙解释两句,生怕男人因此不满。
又伸手扯了扯人:“念念,走啦!”
“别动她。”
冷峻的男人忽然开口,长臂舒展护在陆念身前。
黝黑眼眸带着不满冷冷射过来,语调冰冷:“让她看。”
完全维护的姿态,似乎不管陆念做什么他都愿意提供支持。
白知梦眨了下眼睛,食指和拇指并拢轻搓两下。
他就这么信任她?
他们这边的动静,终究没能让陈大师安安静静看戏。
扭头看到陆念出神的样子,陈大师忽然开口问:“女娃娃,看出什么了?品鉴品鉴,我听听。”
竟然没生气,还一副打算聊聊的样子。
峰回路转,安柚子猛然抬头,目光也跟着放在了那幅山水画上。
恨不能自己立刻变成专业人士,对着这幅山水画吹出一大堆彩虹屁,吹得陈大师眉开眼笑,当场答应给他们设计车标。
然而陆念却只是沉吟着,摇摇头说:“我只是个外行,不太懂国画。”
安柚子急死了。
就算不懂,这种时候也不能说不懂啊!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这是陈大师的亲笔吧?”
眸光轻闪,白知梦笑着开口:“这幅山水画意境高远淡泊,与世无争。是您的近年的风格……”
“人老咯,不服老不行。”
陈大师表情淡了些:“这幅画确实是我去年新作,提醒自己急流勇退,该服老还是要服老。既然画不出更好的作品,不如封笔。与其为了金钱名利画些庸品,不如不画。”
这就是他身为国画大师的傲气。
当他画不出自己满意的作品,宁愿从此不再动笔。
几人心里“咯噔”一下,白知梦也有些挂不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