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悠面色为难,双膝微曲,缓缓跪倒在地,行了个极为恭敬的礼,声音里夹杂着颤抖:“娘娘千岁千千岁,民女自幼民间长大,不懂宫中繁复礼仪,唯恐在东宫之中多有失态,扰了娘娘的清静,心中甚是惶恐。”
太子妃见状,轻移莲步,上前几步,温声细语道:“苏姑娘言重了,本宫向来不拘小节,只愿与人真诚相待。近日宫中琐事繁多,本宫心中烦闷,恰好想与姑娘多叙些家常,以解心忧,还望苏姑娘不要推辞。”
苏乐悠闻言,心中更是忐忑不安,连连磕头,额头轻触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口中不停地重复着:“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民女粗鄙,恐污了娘娘的耳目。”
皇后娘娘在一旁,目光中满是疑惑,轻轻抬手示意身旁侍立的宫女停下手中的活计,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位苏姑娘,本宫似乎未曾见过。”
太子妃转身,温婉地向皇后解释道:“母后,这位是陆子衿的表妹,苏乐悠。儿臣与她有过数面之缘,觉得颇为投契,便想着让她在东宫小住几日,陪儿臣说说话,解解闷。”
皇后闻言,微微颔首,闭目沉思片刻,随即睁开眼,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原来如此,既是如此,留下她陪你也是好的。”说罢,她目光温和地转向苏乐悠,“苏姑娘,你可愿留下,陪伴太子妃?”
苏乐悠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惊得浑身一颤,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中满是犹豫与不安,但在触及太子妃的眼神后,无奈答道:“民女……愿意。”
太子妃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青芙,你亲自去为苏姑娘安排一间厢房,务必舒适整洁,不可怠慢。”
青芙领命,福身应下,随即轻盈地转身,引着苏乐悠前往早已准备好的厢房。苏乐悠跟随其后,心中五味杂陈。
陆子衿与穆骁从太子的寝宫走出,面色凝重,心中皆是沉甸甸的忧虑。太子的病情如同迷雾一般,连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那位行踪不定、性情古怪的医圣身上。
“子衿,医圣其人,行事难以捉摸,我们真能寻得他的踪迹吗?”穆骁眉头紧锁,语气中透露出几分不确定。
陆子衿沉吟片刻,“我早已有所准备。在得知殿下病重之际,便立即差遣了心腹前往蜀地一带探寻医圣的消息。算算时间,他们应当快有回音了。无论如何,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青芙匆匆而来,行礼后禀报道:“启禀长孙殿下,陆世子,皇后娘娘体恤苏姑娘孤身在外,又念及苏姑娘与太子妃娘娘颇为投缘,故决定留她在东宫小住几日,以解寂寞。同时,娘娘也考虑到陆世子近日定将忙于寻找医圣之事,便主动提出让太子妃娘娘代为照顾苏姑娘,以减轻您的负担。”
闻言,陆子衿与穆骁不禁对视一眼,眼神中交织着疑惑。
陆子衿正欲开口询问详情,却被穆骁轻轻按住手臂,打断了他的思绪。
“子衿,寻找医圣之事,就交给你了。至于乐悠在东宫的安全,我也会亲自过问,确保万无一失。你相信我,上次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陆子衿轻叹一口气,这件事是皇后娘娘的懿旨,他也只能无奈应下。
他与南风离开了东宫,心中满是懊悔,早知应把苏乐悠先送回侯府的。实在是刚才情况紧急,一进京立刻赶来了东宫,实在是不明智之。
“世子爷,回侯府吗?”
“出城。你派人回去通传一声。”
“是。属下这就去办。只是世子爷如今这身衣服,还是先去换一下的好。”
陆子衿看着自己的衣衫,皱了皱眉头。
*
穆骁步入太子妃的寝宫,步伐凝重,他轻声道:“母妃在上,孩儿有一事,心中颇为困惑,特来请教。”
太子妃闻言,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温柔而深邃地望向穆骁,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可是那苏乐悠之事,又让你心生疑虑了?”
穆骁连忙上前几步,恭敬地答道:“母妃明鉴,上次之事确系误会一场,孩儿已解释清楚。孩儿深知母妃胸怀宽广,断不会因小事介怀,只是……”
他稍作停顿,似乎在斟酌言辞,“只是孩儿不解,在这紧要关头,父王龙体欠安,东宫上下皆需谨言慎行,母亲为何留苏姑娘留在东宫。”
太子妃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骁儿,你父王病重,本宫心中焦虑万分,身边虽不乏侍从,却难觅一真心人倾诉衷肠。苏乐悠虽非我东宫之人,但其温婉贤淑,善解人意,偶与之交谈,确能稍解我心头之愁。再者,本宫也希望能借此机会,与她冰释前嫌。”
穆骁闻言,心中虽有疑虑,但却不露神色,躬身行礼道:“母妃言之有理,是孩儿过于短视了。孩儿只愿父王早日康复,东宫安宁。”
“骁儿,你长途跋涉归来,定是疲惫不堪,快些去歇息吧。你父王那里,有你和子衿在,本宫也能安心几分。”
穆骁再次行礼,“多谢母妃体谅,孩儿告退,即刻便去沐浴更衣,随后便去陪伴父王。”
穆骁也不知他的母亲为何要将苏乐悠留下。但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太子妃轻抚着衣袖,转向匆匆而来的张嬷嬷,轻声吩咐:“嬷嬷,现下便将她引领至本宫寝殿吧。”
“遵命,娘娘。”张嬷嬷应声退下。不多时便领着一位女子步入寝殿。
那女子正是苏乐悠,她已沐浴更衣,一袭翡翠烟罗绮云裙衬得她肤如凝脂,气质温婉,正跪在地上,姿态恭谨。
太子妃缓步上前,目光温和地落在苏乐悠身上,轻声细语道:“苏姑娘,地上寒凉,快快请起吧。”说着,她轻轻抬手,示意一旁的侍女上前搀扶。
苏乐悠起身,感激地行了一礼:“谢娘娘体恤,民女感激不尽。”
太子妃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既有威严又不失亲和:“苏姑娘,你我之间或许曾有过些微的误会,但本宫相信,那都是出于种种原因的无心之过。如今你既在东宫之中,便如在自家一般,无需太过拘礼。至于侯府你姨母那边,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娘娘言重了,娘娘待人宽厚,民女心中唯有感激,怎敢有丝毫怨怼。”
太子妃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多了几分认真:“苏姑娘,那你可知,本宫为何要留你在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