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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二章 先生,我有成见

    苏院长胆大包天,不仅仅是冒领天狐院的功德,更是拿天狐院的钱粮去谋取私利。名义上是狐子院,但其实摩云堡就是苏家堡,除了苏家的狐狸,剩下的狐子就是家奴。

    苏氏招募狐子的时候说的是苏家狐仙开恩,不吝教授法术,但要认苏院长为主,听从驱使。摩云堡的狐子进来之后就不曾见过狐书,更不知道天狐院和狐子院有这样的恩德,一切都是狐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而狐先生本就是苏家的家臣。

    心系狐子的胡博士越查越是愤怒,并非是他有多在意野狐,而是他绝不能容忍苏院长这样盗取神女功德,玷污天狐院威名的事情发生。

    四大世家之中,唯有胡氏与天狐院和神女的联系最为紧密,尽管这种联系早就在世事易变之中逐渐变质,但要论谁最需要天狐院,谁最需要神女,谁最不能容忍天狐院受损,还是胡氏。胡家先祖都是蒙神女点化的野狐,借着天狐院才成了世家,因此对神女的感情最为复杂,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尽。

    宫梦弼只是点破便不再多嘴,只要目的达到,他并不在意这功绩落在谁手里。

    纯婉仪缓步走到宫梦弼身边,轻声道:“我今日便知明甫先生所言不虚。”

    宫梦弼看向这美丽的狐女,她眉眼间有着柔情,满含笑意,让人心喜。

    纯婉仪道:“明甫先生说没有人生来便是奴婢,哪怕野狐如草,但只要有一点机会,都会不断萌发。只要开阔眼界,给予机会,以天地之开阔来和江湖之深远来来教化,野狐一样可以成仙。”

    “明甫先生虽然是野狐出身,但天资聪颖,是道骨仙胚,并不会被出身限制,并不能与其他野狐一概而论。但今日见这些被苏院长圈养的野狐,哪怕被诓骗做了家奴,却也仍有问道的气性,才可以说明野狐确实可堪教化。”

    宫梦弼含笑道:“能得纯姑娘这样的评语,这些狐子也未来可期了。”

    纯婉仪目光温婉带着歉意,道:“其实我应该向明甫先生赔礼道歉。”

    “这从何说起?”

    “当年我便曾去吴宁县狐子院拜访,请教建院之事,但一直到如今都不曾着手去做。”

    宫梦弼笑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别人倒也罢了,婉仪姑娘是纯氏明珠,除非在外开府,否则哪里有机会筹建狐子院。”

    “没有开府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纯婉仪拢了拢耳鬓的发丝,自我谴责道:“是我心中有成见。”

    “成见?”

    “你是与众不同的,我想明甫先生应该不会否认这一点。但其他野狐并非如此,就我所见,多数野狐都绕不开贪懒馋滑,并没有什么远见。天狐院本身就是一层筛选,只有考入天狐院,才有与我等为伍,共求仙道的资格,出此之外,都是不可造就之才,费劲心思,又有几分作用呢?”纯婉仪看向宫梦弼,为自己话里的冒犯致以歉意一笑。

    “所以哪怕是当日去过吴宁县狐子院,我当时也没有改变自己的观点。你可以教化狐子,并非因为狐子可堪教化,而是因为你有这样的手段和能力。但这些年来,考入天狐院的野狐真的变多了,其中也有其他狐子院教出来的可造之材。”

    “由此,我才知道自己心中成见之深,所以知道了巡查之事以后,虽然我不是巡查使,但我也仍旧恳请随行随侍,就是为了亲眼去看,亲耳去听。”纯婉仪目中闪烁着雀跃的光,展颜笑道:“知道明甫先生也是巡查使以后我着实惊喜,你是其中大家,必不让我空手而归。”

    宫梦弼笑道:“纯姑娘若有兴趣,我自然知无不言。”

    纯婉仪盈盈拜道:“多谢明甫先生不计前嫌。”

    宫梦弼将她扶起,道:“纯姑娘是纯氏明珠,愿意支持野狐建院,我求之不得,哪里有前嫌一说。”

    纯婉仪是做了功课来的,见宫梦弼没有抗拒的意思,当即就狐子院巡查之中遇到的问题向宫梦弼请教起来。

    她确实不是说说而已,纯氏明珠并非深闺之中的金丝雀,也不是一心修行的狐坤道,眼界她是有的,世情也是懂的,许多地方一点即透。

    聪明伶俐、温婉可人,即是明知道她在用些取悦人的手段,但这种恰到好处的手段非但不会让人觉得曲意逢迎,反而会让人觉得被重视了。

    女人肯不肯用心思,男人哪里看不出来呢?这样的狐女,难怪苏院长只是与她说说话,就已经心生钦慕了。

    因为苏院长胡闹的作为,巡查使一时半会是走不开了。把苏院长及其家臣,也就是所谓的狐先生们尽数抓捕,单独审问,又走访狐子,两相对照,录下种种罪状。

    这些罪状上呈天狐院,立刻就惊动了胡院丞。都无需荀祭酒发难,胡院丞便已经组织一批天狐院仙官接管了摩云堡狐子院,并根据苏院长供述,问责苏氏。

    这必定是个高高抬起轻轻落下的问罪,最好的结果也无非是苏院长被推出来做弃子,动不了苏氏分毫。

    这一点巡查使胡博士清楚,宫梦弼自然也清楚。巡查使当中的也有苏氏的狐仙,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要说起来,最希望把苏院长弄死的不是别人,正是巡查使里的苏氏狐仙。

    “族兄,族兄,还请救我一救!”

    摩云堡地牢之中,苏堡主已经成了阶下囚,锦衣蒙尘,发髻散乱,狼狈不堪。他扶着地牢的铁栏杆,栏杆上的烈火咒灼得他手心一片焦黑。

    这地牢原本是用来惩戒犯错的家奴,不少不听话的狐子都在这里受过苦,但如今却成了关押苏堡主的地方。

    两个神色冷漠的狐仙站在地牢前,其中一个冷笑道:“救你?你藐视天狐院,轻视神女,谁能救你?若你聪明一些,诚心悔过,自己把责任担了,还能大事化小。但你被抓之后还要拿本家压人,以至于牵连本家,主母亲自吩咐,不仅是你,你的父亲、你这一脉,都要逃不了责罚!”

    苏堡主面如死灰,嚎啕大哭道:“不!不!”

    “不过是一群蒙昧野种,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那神色的冷漠的狐仙幽幽叹道:“你嘴中的蒙昧野种如今正得神女欢心,得了圣心,谁能无视呢?”

    另一个狐仙胳膊肘推了推他,道:“休要多言。”

    他看向苏堡主,道:“小子,你已被卸下公职,现在就要锁了你的灵神法力,送去天狐院发落。”

    “不!”苏堡主连连后退,却无处可藏。

    那狐仙打开牢门,伸手一抓,便将苏堡主摄来,伸手在他灵台一拍,苏堡主便大叫一声,软倒在地上。

    “叫什么,等胡院丞与主家商榷完毕,便要拿你在天狐院公审,奏请泰山娘娘剥去仙籍,打你入畜生道轮回。”那狐仙满眼憎恶,道:“你自己蠢笨也就算了,竟然还连累主家蒙羞。”

    “天狐院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剥了仙籍的苏氏族人,日后定要被他人耻笑,真是奇耻大辱!”

    苏堡主浑浑噩噩,只有满心绝望。

    随着苏堡主被押解回天狐院,巡查使终于可以启程前往下一个狐子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