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的营帐内,指责方家二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多。
方二夫人高声辩解道:“我没有推她!我只是伸手拦了她一下!是武安侯府夫人她自已……”
可是这会儿了,众人亲耳听着她出言不逊、为难宋玉枝在先,亲眼看着她朝宋玉枝伸手在后。
谁又会相信方二夫人的辩解呢?
更别说一旁还有方大夫人帮忙作证。
不过都以为方二夫人是在发现闯祸之后,死鸭子嘴硬,继续扯谎而已!
“够了!”皇后自然也不能再坐视不管,出声打断了方二夫人的话。
方二夫人顿时安静下来,皇后站起身亲自上前,关切地询问宋玉枝道:“武安侯夫人无碍吧?”
宋玉枝依偎在方大夫人身侧,面色惊慌,似乎是被刚才的变故给惊着了,口中却道:“皇后娘娘,臣妇无碍的。方二夫人也是无心,怪臣妇自已没有防备。”
兰贵妃紧跟着过了来,语气既心疼又无奈,“枝枝,你就是太好性儿了。谁能想到今日这样的场合,会有人敢动手呢?这又怎么能怪到你头上呢?”
方二夫人再次动了动嘴,只是还不等她出声,皇后和兰贵妃已经不约而同用不喜的眼神看了过去。
那方二夫人便是再愚钝,也知道此时已经是百口莫辩,再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她气愤地把嘴闭上,咬紧了牙关。
皇后这才把视线从方二夫人身上挪开,又对着宋玉枝和颜悦色道:“都是本宫的安排不当,本宫跟武安侯夫人赔个不是。”
她这话听着是挑不出错处的。
还是那句,大伙儿都知道方二夫人是托了大皇子的福,才能来参加此次的围场狩猎。
方二夫人如此形容无状,皇后多少有些连带责任。
但这普天之下,谁敢责怪皇后呢?
她这样把责任揽在身上,宋玉枝便也只能道:“皇后娘娘言重了,一点小龃龉而已,今日又是天家与臣同乐的好日子,臣妇不会放在心上。”
“如此甚好。”说着,皇后少不得夸赞宋玉枝深明大义、识大体云云。
一番话才刚夸完,外头喧闹起来。
建元帝要带着一众臣子出行狩猎了。
于是一场闹剧暂且告一段落,皇后和兰贵妃率领一众官家女眷出了营帐。
建元帝身着龙纹骑装,立于上首。
浩浩荡荡的一众武将立于下首。
更有数不清的各家侍从和马匹汇聚在四周。
但就是如此宏大恢弘的场面,宋玉枝还是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沈遇。
沈遇身穿并不起眼的玄色箭袖劲装,猿臂蜂腰,双手负于身后,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势。
几乎是宋玉枝刚把视线落到他身上,他便立刻回望过去。
两人相隔甚远,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也就是这样遥遥一个对视过后,宋玉枝只觉得莫名心安和宁静。
好像周遭的喧嚣都被隔绝开来一般。
随后,建元帝说过一番鼓舞士气的话,侍者吹响号角,敲响铜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此出发!
霎时间尘土飞扬,马蹄声响彻整片营地。
沈遇并不抢先,等人走了泰半,他才又朝着宋玉枝所在的地方瞧过一眼,这才翻身上马,跟上了大部队。
人走的差不多了,一众女眷自然也没必要再在外头吃灰,便还回营帐里去。
这次没有了方家二夫人那种故意挑事的刺头在,气氛便恢复了表面上的和睦。
午前,皇后传来膳食,众人分桌而用。
宋玉枝的座位被安排在兰贵妃身侧。
席间众人少不得要闲谈一二。
“枝枝,今日我不方便出面,让你受委屈了。”
兰贵妃给宋玉枝夹了一筷子菜,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意,看起来就仿佛在跟宋玉枝说家常一般。
但仔细观察的话,却能发现兰贵妃神色间难掩疲惫,语气也是无比的认真,“等这件事了了,我会让方家给扶安,给武安侯府一个交代。”
宋玉枝一听这话,就知道兰贵妃是知晓方鸿光冒领沈遇的功劳的事儿了。
她立刻摇头道:“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知道您的难处的。”
正式的场合上,上位者是不方便掺和臣下之间的事儿的。
就好像皇后也是到场面眼看着要控制不住的时候,才出面主持大局一般。
不然很容易就会弄成皇后和兰贵妃不合的局面,衍生出天家不合的传闻。
眼下又是皇家立储的紧要关头,兰贵妃再谨慎都不为过。
她能给出来日帮自家主持公道的保证,对宋玉枝而言,便已经足够了。
故而说完后,宋玉枝又对兰贵妃眨了眨眼,“再者,我也不是随意任人欺凌践踏的泥土性情。今日吃亏的又不是我。”
兰贵妃也不是第一次同宋玉枝打交道了,早就知晓她聪慧机灵又体贴入微。
但听到宋玉枝这样说,兰贵妃心里还是熨帖无比,跟着轻笑道:“你这鬼灵精,也就是今日,在场的女眷除我之外,没有习武多年的,否则早就让人看穿你是假摔的了。”
宋玉枝昂了昂下巴,“看穿又怎么样呢?这不是还有您在嘛!”
她看穿方二夫人来着不善,但顾忌到对方现在是大皇子一派,便也只能耐着性子和方二夫人分辨。
那么同样,就算有人看出宋玉枝是假摔,顾忌到她身后站着的兰贵妃,就也不会大喇喇戳穿。
“你啊!”兰贵妃越发好笑,伸手轻点了宋玉枝的额头一下。
见她真心实意地笑起来,宋玉枝便也没再刻意卖乖,只道:“您还是这样笑起来更好瞧。”
“难为你这孩子为了哄我这般逗趣。”兰贵妃又笑看她一眼。
一顿午膳不知不觉到了尾声。
下午晌就是一众女眷自由活动的时间了。
年轻女孩约着去附近骑马踏青,稳重一些的夫人、太太则还聚在一起说话,亦或者是回了自家营帐午歇。
兰贵妃让宋玉枝别拘着,询问她想不想出去玩?
如果想,她把身边的宫人借给宋玉枝使,如果宋玉枝乏了,就回去休息。
“我哪儿也不去。”宋玉枝认真道,“我就在这陪着您。”
她又不是真来玩的,而是来“渡劫”的。
现下哪里有心思去玩闹或者休息呢?
自然是等着大皇子继续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