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现场的气氛凝滞，直播后台弹幕和人数都在高速上涨，有关于符咒话题的讨论如同脱缰的野马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导演率先反应过来，拿起对讲机紧急控场。
“摄像先别拍了，导播切其他嘉宾的视角。”
大家纷纷紧张以对，生怕苏云眠再在直播中做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时，她却突然对着张婆粲然一笑，收起了那张所谓写着她八字的纸条。
“开个玩笑，您不要介意。”
苏云眠不管她的话在网上引起了什么轩然大波，也不顾张婆瞬间阴沉的神色，淡定自若地在长桌前坐下，按照节目流程，拿起了导演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运势签筒。
签筒摇，红签落。
“天喜临门，上上签。”
“看来我运气不错。”
她把签筒推给旁边面色极为难看的盛苑，催促道：“该你了。”
张婆已经回到了座位上，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盛苑在众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随便摇了下签筒。
“衰木逢春少，孤舟遇大风，动身无所托，百事不亨。”
签面句句戳心，明显是个下下签。
盛苑的脸都绿了，气急败坏地抢过签筒，想要再重新摇一次。
苏云眠却不留情面，直接给了盛苑会心一击：“时运衰也，百事不顺，事业难行，还有可能会累及周边亲朋好友，这是个注孤生的下下签。”
盛苑彻底爆发了，指着苏云眠骂道：“你胡说什么！这明明是你的……”
苏云眠步步紧逼：“我的？难道这根下下签是特意为我准备的？还是写了我的名字？”
两人争锋相对，眼看马上就要在直播里撕破脸了，弹幕也跟着拱火，生怕闹得不够大。
导演火急火燎地对着身后的道具组吼道：“不是说了签筒里的运势签要全换成上上签，避免出什么乱子，现在怎么回事？”
道具组组长也一脸懵：“开播前我一根根的检查过，绝对没有下下签混进去，不会是嘉宾拿错签筒了吧？”
有没有拿错签筒，当事人最清楚。
面对苏云眠的质问，盛苑突然噤声，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张婆一眼。
众人还以为她是对张婆准备的运势签表示不满，唯有苏云眠托着下巴将她们两个之间隐秘的交流看得一清二楚，心想果然如此。
张婆和盛苑提前见过面，而且早已私下进行过交易。
那根下下签确实是张婆亲手放进去的，原本计划是让苏云眠抽中，借此给她泼运势不详的脏水，破坏她后面的工作机会，这样盛苑自然而然就少了个竞争对手。
在此之前，盛苑还搞来了苏云眠的八字和贴身物品，借由神婆之手封存进手工布偶娃娃里。
那张张婆急于隐藏，朱砂写就的黄符作用就是借命。
夺人寿命之人，正是早该在几十年前就死去的张婆。
货架上看不见尽头的布偶娃娃，都是她曾经害过的人，夺去的寿命长则十几年，短则几个月，可怜受害者寿命未尽就意外横死。
方才苏云眠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拍摄现场，张婆明显比盛苑更惊讶，看样子盛苑并不知道张婆的目的是借命，很有可能是以借运为名哄骗了她，骗来了苏云眠的八字。
以盛苑的智商，在运势签里动些小手脚，借此泼点脏水，毁掉苏云眠的事业已经是她的极限，远没有常年侵淫于此的张婆狠毒。
而不管她的目的是不是让苏云眠死，结果都已经注定。
这两个人，就是害死苏云眠的罪魁祸首。
“贵客莫急，运势签不可只看签面便解，未免有些片面。稍后待老婆子细细开解，再为您特制几个转运符，方可转运，对您的事业并无影响。”
张婆的话一出，盛苑的脸色才好了些。
苏云眠的表情却让人琢磨不透，看向张婆的眼神竟然带了威慑。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循环，万事自有定数，逆天改命必遭报应。”
她用手指着货架的方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些娃娃可都在看着你。”
张婆的笑僵在了脸上，狼狈地躲开了苏云眠的视线，坑蒙拐骗多年的老油条仿佛在她面前无所遁形，如同裸裎相待。
平生第一次，她感受到了威胁。
观看直播的观众们似乎也发现了苏云眠与平时的不同之处，短暂的空屏后，有关于苏云眠的话题承包了节目直播后半程的弹幕。
“我总觉得苏云眠知道点什么……”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苏云眠这会儿看起来比神婆更像神婆……解签面顺手拈来，毫不费力，连她刚刚随口说的那句话也是佛学哲理，智性恋火速入坑。”
“苏云眠像是突然被别人附身了似的，看来这地方真有点邪门，我开始后背发冷了。”
“神婆借命是真是假啊？如果苏云眠的八字真在里面，那她怎么还活着？”
“借了但没完全借完呗！我看借命这事八九不离十，你没看神婆当时急得装瞎都顾不上了，跑得比年轻人都快。”
“苏云眠手撕娃娃，治好了神婆多年的眼疾，堪称医学奇迹。”
“我是古镇居民，有权发言。这位神婆在当地可谓是劣迹斑斑，仗着自己背后有人，用半吊子的玄学水平害了不少人，我还真有点相信借命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刚才那个懂行的哥们儿还在不在，能不能捶死神婆借命这事？我等着吃瓜。”
半晌后，一条弹幕幽幽爬过。
“这瓜，可太刺激了……”
直播的后半段苏云眠没有再发难，一行人安然地完成了录制。
临走前，她还有闲工夫向着急送客的张婆讨了两个普通的护身符，在无人的地方将里面的符咒换成了她改良过的加强版。
一个是加强版霉运符咒，被她悄无声息地丢进了盛苑的包里。
另一个则是可保命的加强版护身符，当面给了即将迎来死期的张屏。
“随身携带，能保你一命。”
张屏满头雾水地接过护身符，看着苏眠飘然而去的背影，竟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即便他是唯物主义者，向来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但是在看过神婆展示的玄学物品后，还是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某种怀疑。
秉承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道理，他按照苏眠所说，将护身符贴身放好。
殊不知，就是这一念之间的信任，救了他一条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