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眠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
借着车窗的反光镜，苏云眠看到最后一排系上了猩红安全带的四人双手安放在胸前，姿势仿佛入殓般安宁平和。
而他们的面色，似乎已经成了死人的青白，胸口连呼吸的幅度都没有。
再回过头时，他们仍然是正常的活人模样。
这幅在反光镜中投射的画面，更像是某种危险的预言。
其他人睡得香甜，对公交车的路线改变和周遭环境的变化毫无察觉。
阎王则在她的身侧闭着眼睛，呼吸平缓，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一路上，只有苏云眠始终保持着清醒状态。
直播间里的热度因为这短暂的宁静也终于降下来了一点儿，没有人想蹲守在直播间看嘉宾无聊的睡觉放送，大部分人都退出了直播间，打算等一小时后再回来，继续看下一个流程的整活。
可是一小时后，画面仍然停留在公交车匀速前行的进度上，除了苏云眠的眼睛还在眨巴，时不时调整一下坐姿，才证明了节目组并没有拿什么照片截图来敷衍观众。
「是我出现幻觉了吗？怎么感觉画面和一个小时前没什么变化？」
「不是你的错觉，完全一模一样。」
「……还以为画面卡了。」
「他们也太能睡了，有这么困吗？姿势都不带变一下的。」
「不对劲，车在一直往前开，外面的风景怎么一点变化也没有？」
「外面太黑了，啥也看不着。我查了地图，桃李村也没这么偏啊，一路上都应该有村庄才对！」
「啊啊啊啊啊刚才就不该离开，就知道这节目永远都不会让观众感到无聊，坐个公交车都能赶上灵异事件。」
「不得不说，这节目不管发生什么怪异事件，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最好不要给我搞跳脸……老子最怕这个！」
直播间里讨论的热火朝天，时间也慢慢地走向了十点，早已超过了最初抵达桃李村的一小时时间。
窗外越来越黑，这种黑如有实质，如同某种粘稠胶质，成为了公交车前行的阻力。
铁壳发出受到挤压的细微声响，让人有点怀疑这辆公交车到底能不能顺利坚持到终点，亦或是会在半路就散架。
突然，公交车的上方发出了一声巨响！
“砰”的一声，仿佛是什么东西撞了上来。
「草，吓死老子了！就说不要跳脸！搞什么？！」
「怎么感觉像是公交车撞到什么东西了？」
「不对，人体撞上去的声音要比这个大很多。」
「车速没变，挡风玻璃上也没有什么人体痕迹和影子，可能是鸟还是什么……」
「我靠，后排四个人睡得也太死了！这么大声音隔着屏幕都把我吓着了，他们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碰撞声响起来的时候，车内几个人的呼吸平缓，没有任何反应。
毫不夸张的说，即便是整辆车都被砸扁了，他们也不会从睡梦中醒来。
一旦陷入鬼遮眼状态，除非状态解除，不然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苏云眠在听到巨响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条件反射地向传出声音的上方看去，却没有在车顶上发现任何凹陷的痕迹。
照常理来说，发出这么大的碰撞声，汽车铁壳多多少少都会有一定的痕迹留下，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不存在有东西撞上来还不留痕。
除非，撞上来的根本不是什么活物。
苏云眠闭上眼睛嘻嘻查探，车外已经被那些诡异的东西给完全包围了，撞上来的东西，应该就是沉不住气，想要直接进来的玩意儿。
可是这车竟然莫名其妙地保护了他们，让那些东西无法进入。
那些东西，简直是图穷匕见了。
苏云眠运转起体内的灵力，悄悄地给后排四人身上都加上了可以保命的符咒。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实在是对不起你们了。
一路上，又接连响起了好几声巨大的撞击声，其中有一次甚至让汽车都有了一定的倾斜，差点侧翻，却又在司机的操控下，再次回到了那条线路。
趁他们几人睡着的时候，她小心查探过他们的状态，除了精气有所减弱外，并没有其他影响，看来那些东西并没有想在车上对他们下手。
不知道什么东西，撞在了车的铁皮上，发出砰的声响，一路上接连发生了好几起，直到快到目的地，这些东西才彻底安静下来。
苏云眠看向了在暗处默默收回手指的阎王，心里下的定论又改了主意。
不过，它们也许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不知道开了多久，时间早已超过了最初的一小时车程，吱呀吱呀始终匀速向前的公交车开始减慢了速度，发出如同器具散架般的叮呤咣啷声。
休息了一路的方昀似有所感地睁开了眼睛，侧头看向了窗外。
“到了。”
在他说这句话后不久，公交车果然彻底停了下来，可在苏云眠看来，他们停下的位置与之前的行进的道路并没有任何差别，前后左右都被黑色笼罩，有着化不开的浓郁。
一片黑暗中，公交车灯前方照耀出的小片区域，似乎有农舍的灯光在闪烁。
司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这声音冰冷沙哑，毫无起伏，如同纸张摩擦发出的异响，刺激着众人的耳膜。
“到了，请下车。”
苏云眠站起身，看到司机又开始趴在座椅背后的缝隙中偷看阎王，眼中赤裸裸的垂涎已经将那双黑目染成了带着欲望的暗红色。
“不想下车的……也可以不下……”
傻子才不下。
苏云眠将后面的四位从深度睡眠中叫醒，他们陆续醒来，迷茫地揉着眼睛，嘟嘟囔囔地一起下了车。
“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