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持续不断地趴在地上呕吐着,直到什么也吐不出来,侧躺在地上虚弱地喘着粗气。
那些红红白白的东西在地上散发着恶臭,仿佛成了一坨生化武器,谁也不愿意靠近。
可大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男人活着对于她来说比什么都好。
大婶颤颤巍巍地抱住了男人即将倒下的身体,终于大声哭喊道:“老头子,你还活着吗?别吓唬我!还活着就应我一声。”
男人闷哼一声,虚弱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此时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颜色,只是瞳孔有些散光。
他咳了几声,沙哑着声音问道:“老婆子,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在这里?刚才我……明明在家……嗓子好疼……”
大婶一听这语气,这称呼,就知道是自家老头子回来了。
她喜极而泣,语序混乱道:“你回来了!你没事了……大师,他回来了……”
大婶转身跪在地上,连连向苏云眠磕头。
“大师,谢谢你救了我家老头子的命,谢谢谢谢……”
“不用谢,举手之劳。”
苏云眠想要伸手把大婶从地上扶起来,却碍于她身上的味道,只能僵硬地点头微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两下。
大婶磕完头,又和男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仿佛劫后余生般互相为对方擦眼泪。
两个像是从呕吐物里爬出来的人互相依靠,此时看起来竟莫名让人觉得有些眼眶发热。
只是,这股气味太臭了,她都要吐了。
眼看男人和大婶都已经脱离了死局,恶鬼缠身后仍能安然无恙,围观群众里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鼓掌声。
他们目睹了苏云眠驱鬼的全过程,已经完全为她的神算和捉鬼能力折服,打心眼儿里认为她是个神人,纷纷发出惊叹。
“果然是神算子,太厉害了!”
“大师,等会儿我也要排队!”
“别挤别挤,刚才明明是我在前面,应该先给我算才对。”
“不许插队!”
人群中的声音嘈杂,暗潮涌动,每个人都想往前挤,一睹苏云眠这神算子的风采。
因为苏云眠的大肆宣传,周边街道几乎已经全空了,大批人群全都被吸引到这小小的奈何桥上,供张屏一一查看他们所携带的钥匙,两人最初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不仅现场的人争着排队,有些人还在持续不断地给亲朋好友打电话,让他们迅速赶过来,势必要把这个大便宜给占了。
苏云眠的算命摊子热火朝天,可她却看着男人身上还没解开的麻绳,脸上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刚刚她已经趁所有人都忙着排队的时候,悄悄把阴魂收到了生死簿中,没有了怨气和阴魂聚体,这麻绳不过只是个普通麻绳而已。
即便尚且有些许阴气仍未散开,但问题也不大,妥善取下后烧掉就可以。
但怎么取下来,这是个问题。
麻绳上沾染了男人吐出来的秽物,看起来比之前更恶心了,她根本下不去手碰。
大婶倒是可以帮忙,可她自己比男人身上也好不了多少,不过是臭和更臭的选项。
正在她万分纠结时,张屏突然从人群中艰难地挤了过来,看到那坨呕吐物的时候也忍不住捂着嘴干呕了两声。
“发生什么事了?我刚才听到有人说这里有个大爷晕倒了,叫了救护车过来,没事吧?”
苏云眠眼睛一亮,脑中闪过个坏主意。
嘿,现成的苦力来了。
“你来得正好,可以帮我把他身上的绳子解下来,顺便把这堆东西打扫了吗?”
张屏捂着鼻子连连后退,惊讶于她的厚颜无耻和理直气壮,明明是她留下来的烂摊子,上下嘴皮子一碰,怎么就变成他的工作了?
“……为什么是我?你怎么不打扫!”
苏云眠摊开手无奈道:“我还要给人算命,不然你以为这么多人在这排队是做什么?好不容易把他们聚集在这里,总不能把他们再赶走吧!”
张屏觉得她说得似乎有道理,但又有哪里不对。
仔细想来,算命和打扫卫生根本不冲突啊!
苏云眠趁着他大脑宕机,眨了眨眼睛,故意夹起了声音,抢先一步把自己放在了弱势一方,让张屏根本无法拒绝她。
“谢谢你啦~”
「……坏蛋!」
「啊这个坏女人!就欺负我们家张屏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体育生,可劲儿指使他干苦力!」
「张屏这个大冤种,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明明是她自己嫌脏不想做!」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如果她这么跟我撒娇,我也会心甘情愿去帮她打扫呕吐物……错觉!一定是错觉!」
实际上张屏看到她这样,确实有点心动,但那堆呕吐物的杀伤力还是太大了,他还是下不定决心去收拾。
就在他有所迟疑的时候,窝在大婶怀里的男人虚弱地抚着胸口:“我……喘不上气……”
苏云眠轻轻地推了推张屏,歪头看向他,理直气壮地说道:“他都喘不上气了,你忍心不帮吗?”
张屏挠了挠头,左右看了两眼,还是妥协了。
“……好吧,我去找找工具。”
直播间的观众看到张屏乖乖去找清扫工具的背影时:“……”
「太听话了我儿,就是这样才会被坏女人拿捏!」
「莫名想到了女王和狗。」
「苏云眠才最狗!」
男人的状态其实根本不算好,麻绳在他身上捆了那么久,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血液流通,大力挤压内脏。
再加上刚才那通生吞的表演,又伤害到了他的喉咙和食道,胃部也已经出血,贸然解下绳子,很有可能会让他的内脏在瞬间爆开。
张屏拿来了个大剪刀,可苏云眠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能用剪刀,必须完整地解开才行。”
麻绳是通生死的阴物,若是就这么断了,估计走的人会不安宁,须得完完整整把他送走,才能彻底了结此事。
“绳子要慢慢解开,不要太着急。”
张屏的头上滴下阵阵细汗,好不容易才把麻绳从男人的身上绕开,完整地交到了苏云眠的手里,绳子离体的瞬间,男人直接昏了过去。
大婶苦着脸问道:“大师,他不会有事吧?”
苏云眠掐指一算,说道:“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