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别苑,书房。
放学后,黎子涵没去金林园,而是直接坐车回了南江别苑。
自从早起看了易晓丹和父亲黎振山的合影,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似的,特别难受。
一到家,他就缠着黎夫人要相册,说是想看看大家以前的样子。
可连续翻了两本,都没能找到父亲的影子,就像从未存在过似的,相反,在同学那一本里却看到了易晓丹的身影。
以前不知道是她,也许小时候看到过,只是今天才知道。
怀抱吉他,笑容满面。
“老妈,原来你认识易,晓丹阿姨,这是在宿舍拍的吧?”
其实黎子涵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个已故25年的女孩子,照片里的她,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美丽,甚至比电影明星还要动人。
黎夫人先是一愣,随后点头。
小三这个词突然就闯入了黎子涵的脑海,随后又定定地看向父母仅有的一张合影。
它悬挂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
黎振山端坐着,目视前方,黎夫人则是规规矩矩地站立在他右后方,两人靠的很近,脸上却未挂一丝笑容,显得十分肃穆。
黎子涵一直以为,这是庄重的表现,是大户人家该有的样子。
如今忽然就觉得寒气逼人。
“老妈,你看你这张大肚照,是不是生哥哥的时候,都还没毕业呢?”黎子涵半开玩笑地说。
黎夫人点头后,抿了一口茶。
原来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老妈是因为怀了哥哥,才得以嫁给老爸的。
所以说,老爸以前总不回来,一直带着哥哥住黎园,是在躲老妈,不是为了方便聚会,或是谈生意什么的。
我的存在,可能只是个意外!
“老妈,你和晓丹阿姨,谁先认识……老爸的?”黎子涵试探性地问道。
他不死心,更不愿相信,母亲怎么会是攀龙附凤的人。
“这个就不清楚了,那个时候,喜欢你爸的女孩子很多。他学习好,家世好,长得又帅,谁见了不动心,刚开学我就知道他了,还经常跑去医学院……偷偷看他。”
原来老妈也曾是老爸的迷妹,不是为了嫁入豪门,一步登天,是因为爱情,因为爱老爸。
灿烂的笑容瞬间绽放!
“那晓丹阿姨呢,她也会偷偷去看吗?”黎子涵再一次试探性地问道。
黎夫人嘴角微勾,摇摇头:“她比较内向,自尊心又强,估计不会去。倒是你爸,为了追她,连宿舍都搬了,要不是有你爷爷拦着,专业差点都换了。”
黎子涵:“?”
我和老爸果然不是一个级别。
那个年代,真够疯狂的!
父亲学的医药专业,黎子涵是知道的,所以才一直想不通,怎么会和沈校长是舍友,原来竟是为了追求易晓丹。
“老爸很怕爷爷吗?”
“不是怕,你爷爷身体不好,不能生气,所以有些事,不能硬着来,得想办法,就像……”
说着说着,黎夫人忽的停了下来,双眸中闪过点点星光。
她想起了25年前的那个午后。
“小敏子,敏儿!”
易晓丹对着镜子边喊,边比划,在她手里拿着的是一条纯紫色的百褶连衣裙。
这是她最钟爱的颜色。
“傻笑什么?像个小傻瓜似的!”袁敏走过去,嘲笑道。
“快帮我看看,哪条裙子好看,振山这两天……可能就要向我求婚了,好紧张哦!”
袁敏诧异道:“求婚?这么快,见过父母了,都同意了?”
然而,傻笑着的易晓丹完全沉浸在了喜悦之中,不停地翻找裙子,根本就没听见袁敏的询问声。
“这条好看吗?”
“你皮肤白,挺适合你的。”
“对了,我还准备了个小礼物,你猜是什么,是个小木盒子,没想到吧,我亲手雕的,里面还有两个小娃娃呢。”
易晓丹边说边打开另一个箱子,很快便翻出来了一个雕工十分精美的木盒子。
“看,就是这个,我暑假的时候做的,了一个月时间呢。”
袁敏接过盒子,缓缓打开:“小娃娃?你们俩好恶心哦,不会是已经住一起了吧?”
“不是,胡说什么,我们只拉过手,这是一种美好的祝福。”
“又是你们那里的风俗?”
“对呀对呀,代表了多子多福,福泽深厚,结婚时都要有的,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就叫子深,无论男孩儿女孩儿都可以,振山说很好听,他也很喜欢。”
“子深?连名字都想好了!”
“振山带我钓鱼时,突然想到的,所以你看,这盒子上,我特意雕了并蒂莲和鲤鱼,好看吧?”
“好看,挺好看的。”
易晓丹的声音依稀在耳边,笑得那么甜,那么美。
转眼都已过去25年了。
黎夫人忽的开口:“你哥的名字,子深,就是晓丹给起的。”
此时的黎子涵还在翻看相册,直接被母亲的这句话给惊到了。
“我哥?那个时候,晓丹阿姨不是已经……噢,她应该是给自己孩子起的吧?然后……”
黎夫人尴尬地点点头:“没错,被你爸用在了你哥身上。”
“我老爸还挺……那个的。”
“挺痴情,对吧?确实挺痴情!好了,我先下去了,看看饭好了没有,一会儿让吴妈喊你。”
“妈,对不起,我不该听信谣言。”黎子涵很愧疚。
“没有,妈只是……”
“您是想老爸了吗?”
黎夫人点点头:“过去的事,以后就别再提了,我和你爸……确实如外面传言的那样,他不爱我,他心里只有晓丹,到死都是,以后只要你和你哥都好好的,妈这辈子,也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说这话时,黎夫人是背对着黎子涵的,声音时断时续,很沙哑。
黎子涵知道母亲在流泪。
父亲去世后,是母亲强撑着家族产业,明里暗里还得防着二叔黎万山使坏,一直等到哥哥黎子深成年,日子才算太平。
那几年,太不容易了!
“妈,您放心,我和我哥都已经长大了,会好好孝顺您的,不会再让您受半点委屈,谁都不行。”
黎夫人没说话,点头离开。
望着母亲瘦小的身躯,黎子涵鼻一酸,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提易晓丹了。
正想着,忽闻两声大喊。
“夫人,夫人!”
“快来人啊,夫人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