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趟洗手间……”。
安暖扔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书房。
陈默心里松了一口气，全身放松了下来，对于先前不经意看见的一幕，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
只是他十八岁的年纪，有些朦胧的憧憬，越是压制越是控制不住。
感觉脸有点发烫。
陈默起身探出头，夜风吹拂着他的脸，闻着窗户边的荔枝花，心情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拿出手机，上面有个未接电话，是温岚打过来的。
看看时间，已经来到了十点过了。
今天的工作算是完成了，陈默觉得自己的表现还不错，至少安暖是听得明白他的讲解的。
安暖很聪明，只一遍她就能懂。
莫名的有些成就感，陈默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已经确定了，自己很喜欢这种给别人讲课的感觉。
帮助别人的同时，他自己也受益匪浅，杜老师提出来的这种方法，确实很适合他。
在脑中复盘了一遍今晚上的过程，陈默回到书桌旁坐下，开始记录先前讲解时的不足之处。
这也是他过往学习的习惯，如今信手拈来。
安暖拿着两个洗好的苹果来到书房门前时，看见的就是陈默伏案写东西的背影。
暖黄色的灯光下，穿着校服的少年坐得笔直。
她没有马上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着……
眼里的画面有些错乱起来，和记忆里的某些场景重合了起来。
是哪一年，什么时候，安暖已经记不清楚了。
她从外地回来，小心的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见到的就是书房半掩着的门传过来的暖黄色灯光……
小心的靠近，就这般看着书房里的动静。
陈默也是这般坐得笔直，手里敲击着键盘，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在写代码，也在和另外一个人聊着自己的日常……
每一次敲击声都好像是击打在她的心口，疼的厉害。
她不敢进去，害怕陈默突然转头过来。
他的眼里，只有冷漠……
好在如今那张桌子上还没有安放电脑，而陈默还穿着校服。
陈默转过头来，眼底没有冷漠，带着温和的笑意。
有一丝不好意思和感激。
看见安暖手里拿着的苹果，还有些水渍。
陈默挠挠头，有些羞赧：“麻烦你了安暖……”。
安暖把手里的苹果递了过去，对于陈默的反应，她只是笑眯眯的没有说话，帮他整理着桌子上的东西。
“嘿，陈老师今天表现还不错，本姑娘会考虑给你加工资的。”
说着话，安暖看着陈默开心的模样。
“谢谢，先前我还担心进度不会很快
你很聪明，按照这个进度，你一定能考个好分数的。”
陈默很笃定，安暖的理解和接受能力确实很强。
得了夸赞，安暖拿起苹果咬下一口，含糊说道：“呜，好甜……”。
陈默把苹果放进书包，他打算明天早上再吃。
看见他的动作，安暖明白了什么，她没有说什么，再次咬了一口。
把手里的苹果递了过去：“晚上胃口不好，不想吃了……”。
“额……”，接过她强塞过来的苹果，陈默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安暖已经开始赶人了：
“阿默赶紧回去睡觉吧，记得晚上十一点前睡觉。”
陈默背起书包，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今晚上住这里吗？”
安暖摇摇头：“才不要，我害怕一个人独处。”
说着话，两人来到小院，陈默骑上自己的自行车，被安暖送出了院门。
“阿默你明天就不骑车了，我们一起打车过来吧
不然再罚款一次可心疼死你。”
陈默也不禁笑了起来，和安暖挥挥手：“再见……”。
“明天见……”，看着陈默骑着车消失在巷子口，安暖才转身回到书房。
在刚才陈默的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安暖看着书房的一切，一圈过后她起身去关好窗户。
透过玻璃，看向洁白的荔枝花，再过几个月，该是能结出甜美的荔枝才是。
关好小院的院门，她背着书包，脚步轻快的走出巷子，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没过多久，黑色奔驰停在了她的边上。
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李叔温和的问道：“暖暖饿不饿？你爸爸刚才打电话来说他给你准备了夜宵。”
安暖嘴角扬起：
“嗯嗯，做题好累的嘞……”。
李叔开动车子，没有回头，语气欣慰：“累点好，高考结束就好了。”
他也是刚来不久，先前安暖给他发过短信，让他在附近的停车场等候。
拿出手机，安暖打开了QQ，给她的那两个非主流姐妹各发了一条消息，就闭目养神起来。
陈默来到自家的小院，远远的就听见有吵闹声传来。
他小心的把自行车放好，里面的吵闹声更大了些……
是他那个爹陈军回来了，在和王之梅吵架。
听着两人吵架的声音，陈默有些烦躁，默默的转身离去。
他很烦，一天的好心情瞬间没有了。
两人吵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继母王之梅喜欢打麻将，是那种不打浑身难受的程度。
打麻将有瘾的人都知道，坐下就起不来了，除非身上的钱输光，或者赢光了别人的，不然一般不会停下来的。
而王之梅，运气一直不咋地，输钱是家常便饭。
来到小巷子拐角处，陈默走进了林老头的小卖部。
“又吵起来了啊？”，林老头躺在摇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他的旱烟。
点点头，陈默从书包里拿出那个先前被安暖咬过的苹果塞进嘴里，在林老头的旁边坐了下来。
吃着苹果，陈默没有说话。
“你那后妈也确实不像话，今天在顾老三那里输了钱
你爸去麻将馆把她拉出来时，她才想起你爸要回来，饭都没做……”。
林老头絮絮叨叨的说着，看着陈默一口口的把苹果吃得干干净净。
“唉……你也是个可怜的。”
陈默没接话，林老头总是这样，每次都会说这句话。
他一开始还有点难过，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
拿出手机，陈默给温岚打了过去。
那边接的很快。
“小陈，你还知道给姐姐打电话啊？”
温岚生气了……声音有点大。
陈默苦笑一下，解释道：“我把手机调成静音了，对不起啊。”
温岚躺在宿舍的床上，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看着室友们都看了过来，她抱歉的笑了笑。
扯过被子盖住头，她低声问道：“你还没睡啊，是还在外面吗？”。
她听见了陈默那边传来的嘈杂声。
有人过来林老头店里拿了几瓶啤酒，显然是喝得有点高了，大着舌头吵吵嚷嚷的，声音很大。
陈默走出小卖部，来到墙角的阴暗处，低声说道：
“嗯，在外面
我爸和我后妈在吵架，我不想听就跑出来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温岚关心的语气再次传来：
“没事吧？”
“嗯，没事。”
陈默知道她问的什么，她了解陈默的家庭情况，这些陈默都和她说过。
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秘密的。
“那你还是在外面待到他们吵完再回去吧
别触霉头影响自己的心情……”。
陈默点头，问道：“你先前找我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哼！现在没事了
姐姐我自己解出来了。”
原来是这个，陈默了然。
温岚就是这样的性格，以前找他解答不会做的题目时，开始有多谦卑，等会了之后就有多嘚瑟。
当然，陈默找她时，她总会让陈默先叫一声姐姐。
陈默自动跳过，温岚奈何不了他，次数多了也就不提这茬了。
“那你还挺聪明的…”，陈默笑呵呵的说着，不时看向家的那边，好像已经吵完了。
又聊了一会儿，温岚说道：“小陈，要不周末姐姐陪你去剪头发吧？你还欠我一顿饭来着。”
陈默有点为难起来，严格来说，如今他的周末时间其实不属于自己了……
没太多思索，他有些抱歉的说道：
“不好意思啊，我周末还有事，下次我去找你再请你吃大餐吧。”
“肯德基？”，温岚语气欢快了些。
“嗯嗯……”，陈默毫不心疼的答应了对方。
挂断电话，陈默想着杜老师给他的笔记，温岚应该也需要的。
到时候给她送过去也好。
至于谢婉儿的，复印一份给她就好了……
和林老头打了一声招呼，陈默回到自家小院，里面已经安静下来了。
轻轻打开房门，就见到陈军和王之梅坐在客厅，各自冷着脸不说话。
这次没有摔东西，想来是先前摔东西过后重新买花了不少钱，心疼了。
“你死哪里去了？
你弟弟晚饭都还没有吃！”
陈默刚刚踏上楼梯，陈军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深吸一口气，陈默平静的吐出三个字：“晚自习。”
心里一阵腻歪，合着就该自己来做饭是吧？
没有理会满脸怒容的陈军，他来到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靠着门，陈默深吸几口气，把刚刚烦躁的心情压了压，现在他面对陈军这些话，已经没有委屈了。
只有厌恶。
心里默念着，高考很快了，很快了……
距离他离开这个家，也就三个月左右，先前的那些时间都挺过来了，不缺这三个月。
客厅里，王之梅冷哼一声：
“既然他翅膀硬了，以后就别管了，人家多久没有叫你爸了？”
陈军瞪了她一眼，再看看缩在她怀里畏畏缩缩的小儿子陈功，没有再说什么。
拿起桌子上的香烟点上，看向楼梯间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