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夜,风雨晦暝。
帝都之内的雨水,虽然已经削弱了许多,但是却并没有彻底消失,除了在早上的时候,太阳露出了片刻的面容之外,整整一天里,都好像是泼墨山水里的颜色一般,整个都雾蒙蒙的。
似乎好像在这样的天气之中,每一个人的心情,都得不到一种释放,会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
除了那酒楼茶肆之中。
尽管天上的雨水。削弱了许多,但是说到底也并没有彻底的消失,但是这街道之上撑着油纸伞,来来回回接踵而至的人,却已经是人满为患,哪怕就是雨水,也遮挡不了城南之地的繁华。
尤其是像花间客此等的酒肆,在这个时候更是灯火辉煌,通明非常。
大厅之中,人来人往,人们脱去身上的蓑衣,收起手上的油纸伞,来到了这大厅之中,要来二两小酒暖身,随即便从自己身边的人,要么是吐槽起来这种鬼天气,连绵不绝,要么就是说起了自己今日里,得来的一些新闻。
好像不管这天地间发生了多么大的事情,哪怕就算是花间客,前一段时间也遭遇了血洗,但是现如今的人们,就好像是那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继续坐在这里过着自己的生活。
御肆立在一旁的亭台屋檐之下,透过屋檐外面那一层雨帘,看向了如同海
市蜃楼一般的花间客,他冷静淡漠的瞳孔之中,倒映着这种模糊扭曲的浮世灯火,更是让他整个人,被笼罩了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只见他盯着这花间客,也不过只是刹那之间而已,随即便在这朦胧雨天之中纵身一跃,飞身到了花间客二楼一处走廊尽头的窗户之处。
这个地方,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而这个窗户,也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跳了。
根据一位暗卫的职业素养来看,这处走廊尽头的窗户,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逃生通道,花间客的后面是错综复杂的小巷子,而你又是直接跳入小巷子之中,有人站在高处,也依然能够看到你的踪迹,可能当初建造花间客的时候,建造这里的人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一边在花间客的周围,也建造了许多像这般亭台楼阁的建筑,所以当你从这一处窗户口跳出来的时候,便会落到其他亭台楼阁的房顶之上,紧接着借助着这里林立的屋檐,转眼跳入小巷之中,反倒是可以让追踪你的人,失去你的踪迹。
毕竟追踪你的那个人,得要判断一下,你跳到了这些屋檐之上,去到了哪个方向,从而才能去到那个方向,然后身在高处看向小巷之中,但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短暂时间的耽误,你早就已经穿梭到了小巷之中,并且借助
着这周围林立楼阁的视觉死角,逃之夭夭了。
可以这么说,这个花间客,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平日里大家喝酒吃饭的好地方,闲来无聊,也可以在这里点上一杯茶,八卦一番消遣一下,但是对于像御肆这样的人来说,这个花间客实在是太过神秘了。
它的每一处设计,它的每一个窗户,甚至它的每一个天窗视角,都仿佛是经历过精心设计一般,每一处都有它自己的用处。
而如果能够彻底摸透这一栋建筑,从而利用这些窗户口的话,这里就好像是一个堡垒一般,你甚至可以在这城南一角,纵观整个帝都。
哪怕其他高楼林立,哪怕其他亭台楼阁,也阻碍不了花间客这个仿佛了望塔一般的地位。
只见御肆就好似往常一般,在心里感慨了一下,建造这个花间客的人,正是和建造四皇子府的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感慨之后,便是如同一个黑影般,一瞬间落到了那个窗户之内。
而在他刚刚悄无声息准备起身之时,就突然间听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声音说道“你这一身雨水,倒是弄脏了我的地板”。
这个声音听起来迷离慵懒,甚至还带着一种别样的傲娇,但是又让人听起来并不像是嘲讽,不过也不会让你的心里太过好受,能够简简单单将这样一番话说得如此
复杂的人,在这整个花间客之内,也就只有花知晓一个人了。
作为和花知晓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的御肆来说,他早就已经对待花知晓的说话方式,有了一定的免疫能力,因此也就完全不在乎他对自己的挖苦,也根本没有看自己脚下的雨水,只是双手抱拳礼数周全的说道“前来替主上传个话”。
“你要是来喝酒吃茶来找我叙旧的,那我便可以留你片刻,但是你若是做一个传话信鸽的话,那此时便可以回了,惊棠有什么事情让他自己来找我,有什么不敢面对我的”花知晓说着说着,便猛然间一个转身又重新回到了房间之内,也是此时此刻,御肆才看清楚,刚刚花知晓到底是立在哪一扇门前。
毕竟他那一身层层叠叠的衣袍,看起来虽然华丽非常,但是说到底还是有些行动不便,尤其是在他转身的时候,身后拖出的那长长的一截刺绣衣摆,除了美艳之外,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也多亏了是这一截衣摆,甩到了这走廊之中,不然的话,惊棠倒是不敢轻而易举的确定,花知晓在什么地方。
别看这花知晓,表面上只是这花间客的老板而已,但是这家伙确实内功深厚,并非常人,哪怕就是他刚刚说话,也并非是如同常人说话那般直来去,反而是字里行间都夹杂着一股
内力,让你没有办法辨别的具体位置。
可能,这便是高手过招之间的一些小细节吧。
毕竟,若是搁在一般人的身上,他们只会认为是自花间客之内太过杂乱,再加上因为这里门对门的雅间实在是太太,所以声音在这其中,才产生了一种空洞的回响,一时之间没有办法辨别他人的位置。
但是懂行的人,却不一样了。
花知晓进入了房间之后,并没有关门,御肆也就驾轻熟入地追了上去,毕竟他们二人以这一般别扭尴尬的方式,相处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以至于是在花知晓的面前,完全可以说是根本不在乎自己的面子,直接就走上前去,然后转身来到了这间房间之中。
此人此刻花知晓已经落座,手中的烟枪正在他口中吞云吐,看着他微微仰起精致的下巴,低垂着自己的眉眼,好像是一副不想跟任何人说话的模样,拒人与千里之外,但是御肆却偏偏就好像是往刀口上撞一般,不请自来的落坐在了他的身边,然后紧接着目光灼灼地说道“主上让我来……”。
还没有等御肆将这一番话说完,就见花知晓突然间,仿佛非常嫌弃一般,一挥自己的衣袖,往这桌子上面丢下了两样东西。
一个用着粗布麻衣一般的灰布包着的东西,一个贝珠清漆的精致檀木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