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间客雅间的房门,全部都是镂空竹雕的平移门,其实这花间客整个建筑,乍一看颇有一些浮世绘本之风,枯山水庭院之格,就好像是他们的老板花知晓这个人似的。
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管是贴花纸壁还是这平移木门,乃至这木雕矮案,还有这粗砂茶壶,实则都是出自唐汉之风,就是这个人虽然在现代的时候成绩不怎么样,但是她的工作却是和设计有关,因此对待这种各式各样的文化化元素,她实则比较了解。
也正是因为对待这室内结构的了解,所以就是知道,那个看似小小的反锁扣,但凡要是扣上的话,没点力气的人,还真的不能够将这一扇门给推开,因为那个反锁扣是用八爪点勾的方式,以分散形式固定在门框之上的,而且这反锁扣并非同这门框一般为木质,而为黄铜,金属的韧劲,比起那竹木之质,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刚刚这一扇门被打开之时,常岁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这反锁楼刚刚是不是真的扣上了?
但是在之前的记忆之中,常岁清清楚楚的记得,在花知晓进入了这一间雅间之时,他便顺势反手,将那反锁扣给扣在了门上。
然而正当常岁惊讶,到底是哪一个不怕死的,竟然敢在花知晓的眼皮子底下擅闯雅间之时,常岁便在门口,看到了一个自己熟悉的人。
只见
来者身穿一身蟹壳青的滚金边长袍,外穿一件对襟洒金大袖,腰间束着暗纹腰带,中间镶嵌一枚贴金兽头,其下坠着玉牌禁步,头戴玉冠,脚踏云靴,一看便是地位不凡之人。
然而待常岁定金一看来者面容之时,她的心中可谓是又惊又喜,惊讶的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来到这个地方,欢喜的是,他脸上那一种恍若便秘一般的表情,实在是惹人嗤笑。
“不知四殿下远道而来,恕在下并未远迎,实在多有冒犯”花知晓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依然是坐在他原本的位置之上,他和常岁对面而坐,因此花知晓是背对着门口的,但是他却在没有回头的情况下,便知晓来者正是四殿下惊棠,颇有一些让常岁感到意外。
而且更让常岁意外的是,他们两个之间似乎好像……,嗯……,有点故事。
虽然花知晓刚刚所说的那句话,如果从字面上来看的话,倒时无可厚非,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偏偏花知晓用的语气,是一种略带一丝阴阳怪气的感觉。
要知道,这花知晓从表相上看起来,本就有一些邪魅阴柔,而此时此刻她又故作阴阳怪气在说这样一句正儿八经的话,就算常岁是个傻子,也觉得这其中应该有一些自己不能够明了的复杂关系。
而且更让常岁感到疑惑的是,哪怕就是花知晓在同惊棠说话,但是他却并
没有转身,仅仅只是继续坐在原地,把玩的自己手里的那一杆烟枪。
而对于花知晓如此冒犯自己,惊棠倒是表现的习以为常,只见惊棠就好像是没有看见花知晓似的,根本没有搭理他的话,一边径直进入到雅间之内,一边将目光落在了常岁的身上,接着来了一句“天色已晚,你还不回家”。
伴随着他的靠近,常岁似乎嗅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血腥味,不过也有可能是自己的错觉,这花间客之内原本是百花盛开,再加上这其中更是焚香几层,因此她的嗅觉本就有点失真。
恐是惊棠一身凉夜之气披星戴月而来,突然和这花间客之中的奢靡之香兀自碰撞融合,才让她有着一丝错觉吧。
而一旁的花知晓,也是让人几不可查的,突然皱了一下眉头。
虽然刚刚惊棠的那一句话,仅仅只是一个疑问句,但是他却是用一种陈述句的语气说出口的,再加上惊棠这个时候,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依然是有他惯有的那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但是眉宇之间,所透露出来的那一丝凝重,却是在常岁的眼里展露无遗,甚至也不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还是别的什么,常岁甚至从惊棠的语气里面,听到了一丝责备的感觉。
不过常岁的第一反应则是,老娘回不回去,关你屁事,我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在你四皇子府做客罢了,又
不是你们四皇子府的人,你管我去向哪里?几时归家?
当然了,常岁定然是不可能将这番话说出口的,毕竟像暴躁老妹在线骂人这种事情,并不是常岁现如今的人设应该去做的,再加上现在的局面,看起来颇有一丝云波诡谲之感,因此常岁也就并未多言,只是来了一句“稍微出了一些意外,所以耽搁了下来,但是非常感谢四殿下亲自来接我”。
虽然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回应,但是落在了花知晓到耳朵之中,却仿佛是另外一番滋味。
只见花知晓依然没有抬头看向惊棠,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常岁的身上,接着来了一句“就这样轻易的,放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在城南这等嘈杂混乱之地,甚至也不派两个人在身边跟着,啧啧啧,这难不成是四殿下的授意?”。
只见花知晓说着说着,还主动又倒了一杯茶,放在了一旁,仿佛是在邀请惊棠坐下入席似的,但是若听着他刚刚口中那仿佛另有所指,甚至还有一些指桑骂槐的话,又感觉他好像并不欢迎惊棠,来到这个地方似的。
因此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常岁,心中便又生出了一些疑惑之心,这两个家伙,一看便是旧相识,只是他们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竟然让他们两个现如今的相处方式,变态到如此地步?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惊棠言
语之时,依然将目光放在常岁的身上,而他刚刚笃定的语气之中,似乎好像还有一些无奈之感,这各种各样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竟然让常岁听出来了,一种宠溺的感觉?
虽然这么说起来的话,似乎好像有一些根本不可能,但是常岁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回忆了一下,刚刚惊棠言语之表情,甚至是他语气之中,细微的变化。
作为一个在现代世界,来来回回看了许多言情剧的常岁,现在可以拍着胸脯,拿自己人头担保,刚刚的惊棠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一些吃醋,又好像有一些责备,但是又偏偏对常岁无奈没辙,因此这个时候才用这种听起来冷淡,但是实则却充满关心的方式,同常岁说话。
在意识到了这个惊棠,竟然对自己生出了宠溺之心之时,常岁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给自己一巴掌,赶紧让自己清醒过来,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她和惊棠二人之间?
老天爷这又是在和她玩什么样的把戏?这怎么转眼间,权谋剧就变成了言情剧了呢?大家老老实实安安心心的打打杀杀不好吗?是皇位不够诱人?还是身上的责任不够重?还是那些谜题实在是不够多?
心系天下的人,本不应该有感情线的呀。
不过常岁转眼间就明白了过来,这句话惊棠定然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应该是说给这个花知晓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