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心中的疑惑,常岁回到了狭沙的身边,此时此刻狭沙正好又送走了一个算命的小姑娘,所以她也就毫不犹豫的直接来到了摊前,一撩裙摆,随即坐下,开口就问“你是不是知道刚刚那个富贵公子的底儿,所以当时才对正下药的?”,
听闻了常岁恍若质问一般的话之后,只见狭沙略微一笑,然后稍微压低了一些声音,用一种只有他和常岁才能够分辨清楚的语调,缓缓说道“我可是一个瞎子,我怎么能看的出来,他具体家底几何?”。
而在常岁刚刚准备再说一些什么的时候,狭沙还挑了挑眉,微笑着说道“再说了,你作为我的二把手,居然看出了这些事情,为什么没有在第一开始告诉我?这样也好让我表现的与他更加志趣相投,好再忽悠些许,所以这件事情说起来呀,是你的不对”,
常岁当然能够看得出来,狭沙这根本就是在无理取闹的开玩笑,与他相处这两日之间,常岁已经能够适应狭沙的这种性格了,他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好似正儿八经的人,但实际上心里面却住着一个神经病的家伙。
假如一开始的时候,常岁对狭沙还有一丝感谢之情,那么在这个时候,常岁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要寄人篱下的这件事情,只见她直接口无遮拦咄咄逼人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个瞎子,但我知道你的心不瞎,我倒想看看你是怎么算命的”。
常岁说罢,便挑衅一笑,将自己的手给放在了前方的手垫之上,紧接着继续说道“我给你十文钱,你也给我算一卦”。
可能是这狭沙也没有料到常岁会和自己这么玩,所以坐在原地怔了怔,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反应过来,然后继续一副笑语妍妍的模样,却并未去触碰常岁的双手,只是兀自说道“你的命,十文钱可算不起”。
“那个富贵公子可是出自官宦之家啊,而我不过只是普通的一介女流,他的命十文钱可算,我的命十文钱就不可算了?”常岁也是因为觉得狭沙和自己故弄玄虚,实在是有些多余,这个时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他呛声。
然而狭沙这个时候,似
乎并不想要在这个问题上面再多发表自己的意见,所以只见他无奈的笑了笑,然后挥了挥手,用一种恍若宠溺的语气,接着说道“看来今天不打发掉你这个小祖宗,你便不会离开这个座位了,你若不离开,我这生意又该怎么做?所以啊,为了混一口饭吃,我便告诉你吧”。
“你可别拿忽悠刚刚那个家伙的那一套来忽悠我”常岁微微向前,对着狭沙说完了这一句略带警告的话之后,便重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双手环胸等着他的解释。
狭沙自然是知道刚刚路过的人具体是谁,严格意义来说,今天路过的比较重要的几个人,狭沙都知道对方的家底。
毕竟怎么说,他也是亓国帝都的江湖百晓生,就算是街边的一个阿猫阿狗,他如果仔细掰扯起来的话,搞不好也能寻到人家的祖宗十八代。
虽然这句话说起来似乎有些夸张,但是在某些程度上来说,道理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刚刚路过的那个人,狭沙自然也是知道地方家底。
只是具体狭沙如何分辨的,他自己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言,而常岁也就不会太过打破沙锅问到底这个事情,要知道,按照他们两个的身份,常岁上来就质问狭沙,本来已经足够出格了。
他们二人之间非亲非故,唯一的联系也不过是休涯托孤,而就按照这个关系作出发点的话,常岁也不应该如此对狭沙说话,毕竟她一没有资格二没有立场。
狭沙也是根本没有必要和她解释那么多,毕竟谁又不欠谁的。
而狭沙也是因为知道他是谁,知道他家里的变故,所以这个时候他才宰了对方一通。
虽然这么做似乎有些不够人道,但是狭沙告诉了常岁四个字,让常岁一瞬间无言以对。
无奸不商。
对,就是无奸不商,狭沙还说了,自己做的本来就不是正经生意,他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所以也根本没有什么良心可言。
啧啧啧,这看透了生活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不过狭沙不会告诉常岁的是,他之所以会宰个富贵公子一通,很大一部分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具体的私心是为何,他自
然不会说。
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他也可以选择不说。
听完了狭沙的话之后,常岁便忍不住在心里面感慨,看来自己之前那个想要摆摊算命的想法,最好还是打消为妙。
首先是她常岁根本不懂算命,再说她也没有像狭沙这样的知识储备,对这些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人,常岁更是没有任何的了解,既然如此的话,她还干什么算命呀?不如直接弄点东西来抽奖,稍微做一些新奇的营销策略,估计都比自己摆摊算命赚的多。
不过常岁怎么也没有想到,刚刚那个富贵公子,竟然是昨日突然死亡的尚书大人的儿子。
尚书大人吕浅生一共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正宫夫人所生,一个则是妾室所生,虽然吕浅生对待这两个儿子可以说是毫无差别,均视如己出,但是在这样尊卑分明的古代,嫡出就是嫡出,庶出就是庶出,庶出的心,从小就是自卑的。
甚至因为他是庶出的原因,所以不管在任何事情发生之时,都必须排在嫡出之后,哪怕这个富贵公子其实家里边的哥哥,也根本无济于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富贵公子,不仅仅在家里面不怎么受待见,他自己也并不是特别的有才能,相反他那个弟弟倒是七步成诗,从小便是天之骄子,平日里别说琴棋书画,就是骑马打猎也要比他高出几筹,在家族之中,优秀的孩子总会遭受到格外的疼爱,再加上他又是嫡出,母亲又是家里的正宫,所以久而久之,他们兄弟两人之间,便早已生嫌隙。
也是这个时候常岁才知道,原来前不久,差点横死街头的那个尚书儿子,便是这个富贵公子的弟弟,并且很有可能,他弟弟之所以差一点点出现意外,也是他这个哥哥一手促成的。
只是狭沙并没有和常岁说太多关于这件事情的内容,毕竟这已属于题外话,常岁也就并不好多问。
现在吕浅生死于非命,在京门府役尚且还没有给出一个结案之前,整个尚书府其实已然乱作一团。
作为正宫的尚书夫人,再加上因为自己是县主身份的加持,所以自然是表面上起来维持大局的
那一位主人,而她来维持大局的话,肯定会将所有有利的一切,偏向于自己的儿子,而且因为现在这两个儿子已经到了而立的年纪,尚书大人一死,他们誓必要拆伙分家,一分家的话,这家底细软屋舍农田等等里里外外的财务,肯定会引来不少的纠纷。
虽然那个富贵公子的父亲尸骨未寒,但是这个时候,他其实已经早早的和自己的母亲开始打算起来,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最大的利益。
别说天家薄情,这豪门官邸,何尝不是皇家缩影?
可能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因为庶出身份的原因,他就和自己的父亲,没有太多的感情了吧?
常岁如此想着,便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询问,毕竟说白了,这是人家的家事,和她常岁又有什么因果关系?
她现在只一心的想要知道,这把扇子的主人是谁,这才是她目前所期待的事情。
而在意识到狭沙对于亓国帝都的每一个人都如此了解之后,常岁的心里面便升腾出来了一丝别样的疑惑,既然他对陌生人如此了解,那么关于这把扇子,狭沙不可能不知道。
根据之前那个富家公子的口述,这把扇子的主人也是目前齐国官宦之家的后代,像狭沙这样的人,他连路边一个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都能数出别人的祖宗十八代,那么对于目前整个亓国朝廷的人,他应该更是了解才对。
这把扇子,绝对是让人过目不忘的存在,可是他却告诉自己并为见过。
难不成是这个家伙,在和自己隐瞒什么?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已经起身从新去到一旁潜伏继续做僚机的常岁,心里面突然升腾出了一丝警惕,似乎好像在刚刚的时候,常岁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应该要警惕一下眼前这个人的想法,直到现在才算是反应过来。
可能是因为常岁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关系,所以她又重新回想起来了,刚刚狭沙同自己说的那一番话,当时他刚刚伸出手,要让对方给自己算命,可是狭沙却说她的名字算不起。
如果这是狭沙在开玩笑,那也就罢了,但是他在说话的时候,虽然用的是
一种开玩笑的姿态,包括表情也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然而不知为何,常岁就是觉得他这句话别有深意。
为什么她的名子算不起?是因为狭沙根本不会算命?
毕竟他刚刚佯装自己会算命的模样,也仅仅是因为他对刚刚那个富家公子足够了解,所以狭沙不给自己算命的原因,也很有可能是因为对自己一无所知,这么解释的话,似乎好像还有些道理。
但愿这是最好的解释。
自然,也有最坏的解释。
狭沙不是一个普通人,他什么事情似乎都知道,具体他为什么知道这些事情,并且如此的事无巨细,这就是人家吃饭的本事了,既然如此,那么关于她是戈罗的这件事情,狭沙又是否知道呢?
虽然一开始休涯将自己托付给了这个人,可以证明休涯是信任狭沙的,但是不知为何,常岁就是对这个狭沙抱有一定的怀疑。
不过怀疑归怀疑,好在这一段时间之内,狭沙好像对自己没有展露出来什么不太好的企图,所以常岁也就并没有准备和他太过疏离见外,虽然自己在他这里算是寄人篱下吧,但是好歹也能够得到一些自己之前并不知道的消息。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利用狭沙目前在这城南一片的人脉,好在这个地方安身立命下去,不然的话,仅仅凭借常岁孤身一人,并且暗地里面还有这么多人想要娶了她性命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放肆闯荡,那真的是有够让人提心吊胆的。
权衡利弊之下,常岁觉得自己目前为止还是先和狭沙和平共处才为上策,所以也就并没有再过多的试探,毕竟狭沙是一个聪明人,很多时候话根本不用说全,只需要说一半,他的心里就能够明白。
也就是因为狭沙太过聪明,所以常岁才不敢在他面前露出太多的马脚。
不过这个时候常岁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干别的了,毕竟现在和狭沙的合作,她觉得还真的是一笔很不错的生意。
就这样插科打诨,才不过三日光景,常岁便略微算了一下自己的分红。突然间感觉自己好像还挺有钱的。
或许,她马上就要走上人生巅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