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鸦雀无声,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死亡,从未是一件好事情。
“不过头回来了,又是怎么一回事?”常岁虽然感觉自己与休涯之间的距离,似乎近了那么些许,但是这却并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眼下的重中之重,则是刚刚休涯的那一番言语,所要传达的真正之意。
什么叫做那些人的头头回来了?难不成是那些人没有回来,只有头回来了?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有点病句啊,头怎么可能会自己回来?滚回来的?见鬼了吧。
是他们全部都死了吗?但是死了的人头又怎么会自己回来呢……
难不成她的这个梦境,已经不满足于穿越和一体两魂的沙雕设定,现在还要开始搞这种封建迷信和灵异鬼怪了吗?
这路子是越来越野了呀。
常岁还不知道,原来自己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平淡无奇的现代姑娘,事实上心里面还藏着一个沙雕之皇。
而当时休涯在今儿一早接到了这个消息之时,他的内心何尝不如常岁一般跌宕起伏?毕竟那些人和自己关系匪浅,共同侍主这么多年,打照面也打出来了感情,突然全数死亡,这种事情搁在谁的身上,心里面都绝对会有一丝动容。
但是同样的,他也非常好奇这一件事情,那些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只有头回来了?
在常岁海棠春睡将醒未醒之前,休涯已然派人去到了帝都城外的他们安排的驿站,率先去打探了一番具体情况,也彻底检查了那些人头之上留下的伤痕,多多少少可以得出来一点点的结论。
“不出意外,应该是有人在半路上截杀了他们,并且还将他们的人头给送回到了我们接头的地方,但是我们接头的地方,却只有我的那些人知道”休涯说完了这一句话之后,大概是知道常岁会问自己什么问题,而她心中所想,也却是无可厚非。
因为常岁听罢这一番言论,内心的第一反应,则是确定不是自己的人反水了?
碍于这种猜测,休涯紧接着继续说道“我之前派出的六个人,三个人去追了当时那
一位叫做惊棠的公子,已经归来,另外三个人则是按照我们原来的路线,返回极地,准备和极地的人取得联系,按理说在我们到达帝都的前一天,他们就应该回来了,可是直到今天他们才出现,并且是以人头的方式”。
这个时候休涯突然间提到了“惊棠”二字,常岁这才蓦然间反应过来,昨天自己好像在客栈之外的花树之下。瞥到了惊棠这个人,虽然说他们现在的重中之重,是关心的那三个已经死亡的暗卫,但是这个时候常岁还是插嘴问了一句“追踪惊棠的那三个人有什么收获?”。
“关于这个问题,是属下疏忽,在那一位公子刚刚爆出自己名号的时候,我就应该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只是当时却未曾立刻反应过来,小姐可能不知道,亓国皇室,内姓无名,称表字姓,而这一届当朝皇子的表字排名,正好为惊”休涯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饶是常岁为一个啥子,这个时候心里也应如明镜一般通透了。
得知如此,常岁忍不住在心里面吐槽道,果不其然,自己第一眼看这家伙之时,就知他不是什么普通少年,只是没有想到是,惊棠原是这么俗的一个身份,竟然还是一个皇家子弟。
“不知道那个家伙能不能记得我们当初放他一马的恩情”常岁放下了手中的瓷碗竹筷,忍不住呢喃了一句这样的话语,因为这里可是亓国帝都,不管他们做什么事情,都算是在皇城脚下,而这个时候他们又和亓国皇室给挂上了钩,如果那个惊棠不介意的话,常岁倒是愿意交他这一个朋友。
不过常岁此话多多少少有一些讽刺之意贯穿其中,毕竟那个时候他们可是差一点就杀了惊棠的,现如今他不在心里面记恨他们就已经不错了。
“那么那三个人呢?他们的尸体可有下落”虽然常岁对惊棠这个人一直保持着非常高的好奇心,但是好奇心总归只是好奇心,这个时候他们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解决了那三个人头的事情。
毕竟那可是他们与极地的唯一关联,但是就依目前
的情况来看,似乎是已经被什么人给一刀斩断了。
这可并不是一个什么好兆头。
“从伤口的痕迹来判断,应该是被一击致命,虽然他们几个也算不得高手一般的存在,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绝非善类,能够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的攻击,一定是来自于不同寻常的高手,而且通过他们腐烂的程度,也基本也可以得出,他们是在去往极地半路上死亡的,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未曾到达极地,更别提取得联系一说,而当他们身首异处之后,首级又被带了回来,这就好似示威,不过最让人疑惑不解的是,将他们人头带回来的那个人,是怎么知道我们的接头地点的?”休涯将他所得知的信息汇报完全之后,也顺便表达了一下自己心里的重重疑惑。
因为极地的规矩便是如此,主上与下属之间是单方面的一种传达信息的方式,就好比是他们接头地的这个命令,只有休涯和他们三人知晓,包括就算是身为休涯上司的常岁,其实也是一无所知,更别提另外其他的人了。
排除掉他们三个被严刑逼供的可能,毕竟从伤口来看,他们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一击必杀,那个伤口从后颈之处,直接贯穿了整个脖颈,过程之中没有丝毫的停留,三个人甚至死亡时间都应该相似,也就是在一瞬间而已。
所以从根本上,排除到他们叛变了的可能。
那么那个杀手,又怎么知道他们三个和休涯的接头点,就是在城外的那个地方呢?
当常岁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心里面突然间开始有一些恐慌了起来,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妙,就好像是你生活的所有细节都被人监视了一般,你的一举一动,包括你的想法都在别人的预判之中,你所以以为的运筹帷幄在其他人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
而就在这种恐慌的心态,在常岁的心里面刚刚升腾出来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她好像突然间从自己的心里面,又感觉到一丝别样的安稳。
这种安稳,常岁可以明确的确定是并非来自于自
己的,也就是说,这种情绪上的影响,很有可能来自他人。
而我们之所以能够因为别人而影响到自己的情绪,基本上都是通过别人的安慰,或者是别人的举动,我们才能够被影响到,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并非有人如此具象性的安慰自己。
这一点,她似乎异于常人。
没有错,这种仿佛别人安慰之后才会在自己心里面出现的情绪,它自己就突然间莫名而生,并且常岁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一开始心里边的那种惶恐,也得到了一种缓冲改善,也就是因为这个改善的原因,她这个时候才突然间冷静了下来。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释,自从常岁意识到自己是一体两魂,也就是戈罗的灵魂并没有完全死亡的那一刻开始,其实很多原本让人匪夷所思的东西,也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就譬如说现在自己的这个情绪,很有可能是戈罗沉睡的灵魂意识到她的情绪波动,所以才在潜意识之中给了常岁一丝安慰。
毕竟像戈罗那样百毒不侵的人,不管是面对任何的腥风血雨,她似乎都能够冷静从容的独自面对,这种人的存在,其实本来就是对其他人的一种安慰。
在心里面明确了自己的情绪为何会有改变之后,常岁也就非常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种设定,其实这样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情,毕竟如果按照她原本的性格,想要一步一步接受现在所经历的所有事情的话,其实还是需要一段的时间的,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骨子里到底还是被平淡的现实打磨太久,所以哪怕她心有猛虎,却只能够细嗅蔷薇。
但是自从常岁意识到自己的心里面有这么一个强大的灵魂之后,她多多少少都有一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心态,以至于在面对很多问题的时候,常岁都可以非常冷静的来分析,譬如说现在。
或许体内存在于两个灵魂,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目前发生的所有事情看起来,还未曾是坏事。
“其实属下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有一种预感,我们从极地出来的那一刻,
其实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休涯在说这句话之时,实则心里边其实多多少少已经对自己的这个猜想有了些许证据,毕竟这一路上,他们是真的不太平,而且悬崖边的那一场暗杀,绝对是蓄谋已久,不然在一瞬间之内,怎么可能出现那样一场有组织有纪律的攻击?
并且其过程还分工明确,有部分人先调虎离山削弱他们的战斗力,然后再一批一批的以车轮战术攻击马车,这绝对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凭借所谓的默契就够安排好的。
而之前他们出发的时候,线路实则是已经拟定完全的,在那一场劫杀发生之前,他们就已经多多少少遭遇到了不少的骚扰,现在回想起来,之前的那些小打小闹,就好比是投石问路抛砖引玉一般,而在劫杀发生之后,由于常岁已经失忆,关于之前的安排也尽数遗忘,所以休涯等人决定临时更改路线,只是没有想到的是,更改路线之后,他们一路上却并未遭遇太多的意外,从这一个小细节,多多少少可以让人产生一些怀疑。
再加上这一次派回去的那三个人,是按照他们一开始离开极地之时的路线原路返回的,如此推断的话,他们行踪被透露出去的这个可能性,似乎非常之大。
对于休涯的这一个怀疑,长岁的心里面也有自己的想法,毕竟这一路上的突发事件,他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之前休涯也就和自己透露过这个问题。
而现在派回极地的三个人又已经死亡,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多多少少似乎都在指向一个结论。
他们和极地之间,绝对出现了裂缝。
这一道裂缝,也绝非出自于他们自己,所以因此可以推断,很有可能是极地内部出现了问题,也有可能是某些人从中阻挠,不过就目前已得的情况分析起来,似乎不管是以上的哪一种可能,对于常岁他们来说,都应是致命的打击。
如果不能够和极地获得联系的话,那么接下来他们的计划,似乎根本就是无处施展。
而他们到来亓国帝都的意义,也就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