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枪声响成一片,大街上无数人跑来跑去,俞天兰却十分地平静,她知道,他不会输,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输的。
果然,没一会儿,慕飞卿便奔了回来,俞天兰立即钻出,两人冲出餐厅,沿着楼梯一路往上,然后,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无数人看见两道人影如蝙蝠般在宽大的夜幕中划过,转瞬消失在群星之间。
马德龙目瞪口呆地看着电脑屏幕--天下真有这般神奇的事?从前他不相信,如今却是全然信服了。
奶奶的。
“大佬。”一名属下推开门走进。
马德龙的脸有些黑,只是--
“大佬……”手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下去。”马德龙摆摆手,站起身来,走到宽大的窗户前立定,看着外面一幢幢遮天蔽日的大楼,难不成这个世界上,真有奇迹?
“大佬?”属下又小心翼翼地道。
“罢了。”马德龙摆手,“中止所有的计划。”
马德龙不是傻子,很明白什么样的人自己可以招惹,什么样的人自己不能招惹,像……这个硬茬子,就算自己跟他火拼,结果又能如何呢?玉石俱焚?渔翁得利?算了,算了,这样赔本的买卖,他还不会做。
高踞在一幢摩天大厦的顶上,慕飞卿冷冷地眺望着下方的万丈红尘--这就是人类,卑微的人类,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只会向“比自己更弱”的人发起挑衅,没有同情,没有怜悯,他们会为了利益,永远不停地争斗下去,谁都想得到更多,却不知争到最后也只是失去。
“我们走吧。”俞天兰近前携起他的手,慕飞卿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这世间,除了彼此,他们还有什么最重要吗?没有了。
“走!”两人一声低喝,心意相通,双双飞起,掠向天边。
只要离去,这红尘间所有的恩恩怨怨,都跟他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雾气缭绕的温泉。
男子靠在池沿上,非常惬意地,长长吸了一口气。
旁边,女子撩起水珠,任其洒落在自己洁白如玉的身子上。
男子睁眸看见,呼吸蓦地变得急促起来,没作多想,他急速游过去,一把将女子抱住,两人便在水里折腾起来。
女子娇喘吟吟,双手紧紧地抱着他壮实的腰身。
直到兴尽,两人方才从温泉里上岸。
“怎么样?”男人宽大的手掌抚过女子的脸庞。
女子仰头,朝他娇媚一笑--“我家夫君,什么时候都是最强悍的。”
男人十分得意地笑了,俯下身子用力啄啄她的唇:“小丫头,真会说话。”
女子眨巴眨巴眼:“我怎么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咱们像是回到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
“是啊,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女子微微眯缝起双眼。
“那更好啊,说明咱们的感情更上一层楼。”
“嗯。”女子娇吟一声,将他抱住。
他们就像这世上两株常青藤,汲取着彼此的力量。
“阿卿,我有些饿了。”
“好。”慕飞卿跳上岸,拿起衣服回到她身边,轻轻替她穿好,握起她的手,“咱们这就下山去
,找个地方好好大吃一顿。”
“嗯。”俞天兰点头。
两人一起,穿过荫荫郁郁的丛林,远远瞧见下方有一座白色的建筑,门外竖了个牌子,写着:“桃溪渡假屋”五个字。
两人近前,伸手推开大门,却见里边是一个吧台,后面站着个年轻的妹子。
听见脚步声,妹子抬头,乍然看见慕飞卿这样一个高大俊朗而且浑身充满成熟气息的男子,白皙脸颊上不由飞起几朵红云:“先生,您好,请问您是要住宿吗?”
“是的。”慕飞卿扫了一眼价格表,“要最好的那间。”
“好的。”妹子脸上顿时满是笑容,“二位楼上请。”
等上了楼,慕飞卿略洗了把脸,便在床上躺了下来,俞天兰走过去,偎进他怀里,两人就那样安静地倚靠在一起。
没一会儿,房门外传来服务员的声音:“两位,要用餐吗?”
慕飞卿摁了下遥控键,房门自动开启,身穿制服的服务员走进,手里拿着漆盘和两杯饮料,她把漆盘搁在桌上,看着慕飞卿露齿一笑:“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慕飞卿拿过水单瞧了瞧,点了份比萨饼,和玉米浓汤,以及一份水果沙拉。
服务员微笑点头,又退了出去。
“丫头。”慕飞卿把俞天兰的手捧在掌心,轻轻地揉来揉去,俞天兰心中一阵痒痒,忍不住生嗔道,“阿卿--”
“小丫头。”慕飞卿伸手在她的鼻头上戳了戳,“你最近倒是越来越会撒娇了。”
“你不喜欢我这样?”
“当然不是。”慕飞卿咧唇一笑,把她抱进自己怀里,“不管怎样,你都是我慕飞卿这一辈子,最疼爱的女人。”
“怎么不是唯一呢?”
“当然是唯一啊。”
两人在一起甜甜蜜蜜,浑然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嘟嘟嘟。”房门再次被人敲响,慕飞卿开了门,服务员捧着餐盘走进,搁在桌上后又退了出去。
俞天兰拿起叉子刚要吃,慕飞卿却一把抢了过去,他叉起一块水果,凑到俞天兰唇边,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慢慢地咽下去,然后又一把将她抱过来,用力狂吻。
很多年了。
可是这感情却从来没有淡去,也许,只有在看到她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是谁。
她是他灵魂里最重要的那部分,没有她,他经常会感到茫然和痛苦,尽管他已经足够强大,可还是希望,希望她能在自己身边。
好喜欢你。
好喜欢好喜欢。
只有看到你,我才会充满活力,才会觉得这个世界五彩缤纷,才会觉得那么一点温暖,才会觉得甜蜜痛苦孤独,或者其他。
“阿卿--”
这一刻他们全然忘记了整个世界,放纵着自己的感情,享受着所有的一切。
直到天黑。
“阿卿。”
“嗯?”
“我想出去走走。”
“好的。”
拉起她的手,慕飞卿带她离开。
这是大海边的一座屋子,柔软的沙滩一直蔓延向天边,他们脱掉鞋子,光脚踩在沙滩上,一步一步朝前走着。
“阿卿你看,那边有块礁石。”
“我看见了。”慕飞卿揽住她的腰,一同飞了过去。
两人在礁石上躺下,静默地看着天空,海浪翻卷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地柔和。
“阿卿。”俞天兰抱住他,两人又开始缠绵。
远处,忽然射过来一束灯光,接着传来汽笛的轰鸣声。
不一会儿,一艘船靠岸,跳下来两个外国人,大步流星朝他们走过来,看见俞天兰夫妻,外国人立即挥舞着胳膊大喊大叫起来。
“他在寻求我们的帮助。”俞天兰简洁地道。
“那你问问他,是什么事?”
俞天兰张口说出一连串英语,对方更加开心,又叽哩呱啦说了一串。
“他说船上有人生了重病。”
“那咱们去瞧瞧吧。”
夫妻俩下了礁石,跟着那个外国人上了船,仔细看时,却见一个年轻男子横躺在担架上,面色发白呼吸急促。
俞天兰上前,翻起他的眼皮仔细瞧了瞧,又探了探他的脉搏。
“怎么样?”
“看不出来。”俞天兰摇头,“我想最好的办法是立即打电话叫救护车。”
“可这里离市中心有好几百里地,就算救护车要开过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俞天兰眉头微微皱起,略略思忖了一下:“不知道日曜珠行不行。”
“这个--”慕飞卿面带难色,不是他不愿意帮助这些人,而是每次一帮助这些人,都会给自己惹来不小的麻烦。
用日曜珠救活这些人尚是小事,只怕他们--
“阿卿。”俞天兰拉拉她的手,“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可是我,我不能见死不救。”
慕飞卿想说什么,到底打住话头,再联想起上次,自己坚持要领队进山,不也是这样吗?
“好吧。”
“诸位,能不能请你们先出去一下?”俞天兰看着其他人,十分有礼地道。
带他们上船的那个外国人点点头,领着其他人走了出去。
看着慕飞卿关上房门,俞天兰才走到床边,长身而立,凝聚所有的力量,释放出日曜珠,日曜珠在空中慢慢地旋转着,绽放出柔和的光华,它似乎能听懂俞天兰的心意,源源不断提供生息的力量。
令人惊奇的事发生了,病人脸上渐渐恢复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
直到确定他很安全,俞天兰这才缓缓收回暗灵珠。
慕飞卿赶紧过来,仔细替她拭去额上的汗渍。
待他们打开舱门走出,其他人立即挤进舱中。
“阿门!”外国人不停地用手在胸口划着十字,然后满脸惊喜地奔出来,一把握住慕飞卿的手,“先生,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用,这都是--”慕飞卿正要告诉他们,其实是俞天兰施加的援手,俞天兰却用眼神止住了他。
“两位,请到餐厅用餐。”
慕飞卿夫妇没有拒绝,肩并肩朝餐厅走去。
很快,外国人给他们送来各色的食物,两人相对坐下,慢慢地吃着。
“这位先生,”俞天兰好意提醒道,“我的急救措施只能保住您的伙伴暂时无事,若想救他,您还是得去医院。”
“好的,谢谢。”
“若无别事,我们夫妻二人就告辞了。”
“请。”
外国人恭恭敬敬地把夫妻俩送出门。
“阿卿,我忽然有个想法。
”
“什么?”
“你说,咱们俩要不要租条船,去海外玩一玩。”
“海外?”慕飞卿似笑非笑地瞅着她,“你什么时候,生出如此古怪的想法?”
“不好吗?”俞天兰仰头瞅着他。
“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你夫君我,不会驾船啊。”
“那咱搭乘别人的船吧。”
“也行。”慕飞卿点头,夫妻俩商议妥当,回到度假屋结算了房钱,然后离开度假屋,他们十分随意地沿着海岸一直朝前,直到一个码头边,恰好看见只大船,两人便踩着踏板上船。
“两位想去哪里?”
“你们这船是去哪里的?”
“英国。”
英国?俞天兰双眼一亮,早就听说那儿的风景特别优美,想不到有一天,竟然可以亲自去瞧瞧。
“船票多少?”
“嗯,”船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们,伸出两根指头晃了晃,“两千英镑。”
“这--”慕飞卿脸上流露出难色,“我身上没有外币啊。”
“也可以用大陆币支付,两万大陆币。”
“您的船会在下一个港口停靠吗?”
“会的。”
“那,在下一个港口,我取现钞给您,可以吗?”
“好。”船主点头,转身走开。
慕飞卿带着俞天兰走上甲板,站在栏杆边朝前望去,但见碧海蓝天,海鸥拍着翅膀飞来飞去,偶尔俯冲而下,翅膀撩起些水珠。
“好久,没有见过这样蔚蓝的大海。”
“没有见过这么宽阔的海面。”
“是啊,”慕飞卿也忍不住感叹,“似乎每换一个地方,便能看见完全不同的风景。”
“嗯。”
不知道过了多久,船主的声音方才再次响起:“两位,请到客舱用餐。”
“好的。”俞天兰和慕飞卿同时点点头,转身朝客舱走去。
等进了客舱一看,发现桌上已经摆满美满佳肴。
两人在桌边坐了下来,立即有人奉上高脚酒杯,里面盛满红色的酒浆。
无论是糕点、奶酪、葡萄酒,每一样都恰到好处,给人一种无上的享受。
等吃过饭,又有人上来,将他们引进豪华客舱里。
夫妻俩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下,慕飞卿忍不住感叹道:“这两万大陆币还是花得值,能享受如此优渥的服务。”
俞天兰走进里间洗了个澡,也重新走出。
“来。”慕飞卿朝她伸出手,“到我身边来。”
俞天兰走到他身边,还没有坐下,便被慕飞卿一把拉进怀里。
“丫头,让我好好地亲亲。”
俞天兰嫣然巧笑,滚进他怀中。
次日起来时,慕飞卿已经不在,俞天兰打了个呵欠,翻身下床,走出舱舱外,却见慕飞卿正蹲马步,缓缓地调息理气。
在朝阳的映照下,他的身姿显得是那样伟岸,那样英挺,傲如苍松。
不知道为什么,俞天兰心中忽然有了泪光,有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感动,就像一只鹰,冲破羁绊飞向天空,就像一头狮子,奔向茫茫丛林深处。
那是一种壮志男儿傲视天下的情怀,也是一种俯仰乾坤的大智大慧。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五十弦翻寒外声,沙场
秋点兵……”
忽然想起那日淡淡晨光间,看到他的第一眼,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像是被什么猛然撞开心门,也像是被狂风吹开了一角……
原来感情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根发芽,而她……
男子忽然转回头来,看着她微微一笑。
俞天兰心头突突一阵狂跳,像是被窥破什么似地,赶紧走开。
不等她走进船舱,慕飞卿便追了过来,一把将她扯住:“怎么了?”
他压低嗓音问她。
“没事。”俞天兰摇头。
慕飞卿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一把将她拉住:“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
俞天兰摇头。
“不,”慕飞卿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你一定有事,一定有事瞒着我。”
“什么事?”
“我说不上来。”慕飞卿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或许是我的错觉,但也不是,我总感觉刚刚那一刻,似乎--”
“似乎什么?”
“你的眼睛似乎变成了一把刀,刹那之间穿过我的心脏,很冷,很冷,你知道吗?”
“我……”
“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从前那些不好的记忆?”
“不好的记忆?”
“是。”慕飞卿说得异常肯定,“就像当年,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对你是防范和猜忌,而你对我,是轻蔑和无视。”
“我……”
“你不必骗我,你的眼睛会说明所有的一切。”
“我……”
“刚刚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另一个你。”俞天兰毫不迟疑地答道。
“另外一个我?”慕飞卿略感惊奇,“是什么模样的?”
“说不上来,就像一道光,突然照亮天地之间的黑暗,就像一道惊雷,滚过天边。”
“那--你是什么感觉?”
“是向往,和钦慕。”
“可我看着怎么不像?”慕飞卿的语气稍稍缓和。
“那你感觉是什么?”
“倒像是你想把我给吃了。”
“有吗?”
“当然有,你不是已经很多次,想要修改我的抉择吗?”
“想要修改?”
“嗯。”俞天兰点头,确乎是这么一回事,她确乎有在把自己的思想加给慕飞卿。
“那你觉得,累吗?”
“当然不。”慕飞卿摇头,“相反,有你在身边,我觉得,嗯,很安心。”
“安心?”
“是的。”
“刚刚你问我,看到了什么,那么现在,我也想知道,你当初在将军府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你,又瞧见了什么?”
“我……”慕飞卿开始仔细地回忆,好一会儿才道,“那天,我应该是,很疲倦……”
“很疲倦?”俞天兰仔细思索--那天他的样子像是很疲倦吗?怎么感觉却像是一只老虎?
“怎么了?”
“我觉得你那天……”俞天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天怎么?”
“你那天……好像是故意找岔。”
“找岔?然后你就给了我一颗钉子?”
“哈哈哈。”两人忽然笑了。
“那么,那一刻你有没有瞧出来,我已经不是白思绮了?”
“没有。”慕飞卿非常简单地答道,“我只是很奇怪,你的身上有一股独特的气息,吸引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