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终于来了,那苏族的懦夫们。”
草原上的绿色在河流的边缘逐渐形成了一道平行的低洼地带,看上去颇为平坦的河岸也将这片明显受到狂风影响较小的区域拓展得更加宽广了,但与段青印象中的河流所应有的模样不同,眼前的这条河流的深度却远没有眼前看上去的这般深远——无比清澈的流水之间,那位于这些水面下方仅仅半米之遥的土壤与光滑的石头此时也非常清晰地显现在了几名玩家的面前,与头顶上的狂风相比完全不同的平静此时也被这些清澈的水面带着向无尽之海的方向流淌而过,同时也在扎在这些河水之间的一道道人影身边荡出了片片的涟漪:“我们还以为这场仪式只是你们的缓兵之计,想要拖延我们进攻的步伐,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敢派人过来呢。”
“这正是我想要说的话。”步履缓慢地走到了这一排排并列站在河水一侧的人群正前方,眼神犀利的苏尔图同样抱起了自己的双臂:“本以为你们这些只会袭击我们的家伙根本不敢答应神圣的挑战,没想到你们居然真的答应了下来,真是令人感到惊讶。”
“能够一劳永逸地统治你们这支庞大的部族,我们为什么不答应?”缓缓地低下了自己的头,宛如俯视众生一般斜着眼睛望着苏尔图的那什族领头人声音中带上了几分嘲讽的笑意:“当然,考虑到你们部族里老弱病残的程度,我们在接收之后首先需要进行一遍清洗,把对我们没有用的人统统赶出去——哈,真是不让人省心呢。”
“……”
“怎么,不同意我说的话?”
四周同样矗立在河岸对面边缘的无数部族的壮汉们齐齐瞪视的景象中,为首的那名那什族的家伙用不屑的目光望着沉默不语的苏尔图的脸:“过于羸弱的狼群已经不适合在草原中存活,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承认这一点……那苏族的那苏吉呢?他怎么没有来?”
“族长大人的年龄太大了,他已经不适合参加这样的仪式。”摇了摇自己的头,没有发出否认的苏尔图脸上重新摆出了严肃的神色:“这场仪式是由我坐镇和主持的。”
“哈,哈哈哈哈!看哪,他们自己都知道那苏吉的命不长了。”大笑着指着眼前苏尔图的脸向后方扬声说道,为首的那什族壮汉比苏尔图还要高大两分的身躯如同晃动的山岳一般在河水边缘剧烈地摇晃起来:“曾经如此强大、盛极一时的部族现在居然沦落到了这副模样——你们凭什么还有脸面继续占有这片大陆的任何一片草地?”
“即便是弱者,也有生存的权利和方法。”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收起了叹息声的苏尔图再度抬起头来的视线里也带上了几分坚定的感觉:“更何况——”
“我们还没有弱小到被你们随便欺负的地步呢!”
平静的河水随着苏尔图的猛然消失而掀起了巨大的水浪,连同他的这道宣言一起向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那名那什族的壮汉所在的方向袭击而去,似乎早就有所准备的那名部族战士随后也发出了一声冷笑,反方向掀起的同样水浪随后也带着他挥舞而起的巨大拳头径直与眼前的苏尔图骤然出现的身躯重重地撞在了一起。来自这条巴罗河河岸的空气随后也如同上方不断吹过的狂风一样开始暴躁地掀动起来,中间还不时地夹杂着无数来自战斗中央的刺耳拳击声与飞溅到远方的水滴,感受着这些入箭般水滴从耳边呼啸而过的段青随后也发出了两声不由自主的苦笑,担忧的视线也在战场另一边的无数那什族成员身上一一划过:“他们看上去没有任何动作啊,战斗不是已经开始了么?”
“战斗的开始可不代表着决斗的开始。”回答他的是同样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的力巴尔遥遥望着前方的模样:“‘巴里什’仪式的开始可是需要两边同时确认才能生效,你们现在所看到的,只是他们自己在动手乱打罢了。”
“也就是所谓的‘战前热身’,是吧?”于是朝日东升的眼中也露出了热切的表情:“真是无比符合我胃口的风格呢!我喜欢这个地方!”
“那又有什么用,只有一只手的人就给我老老实实站在这里待着吧。”瞬间浇出了自己的冷水,一旁的格德迈恩紧盯着前方的视线却是没有挪开半分:“若是他们当中个个都能和苏尔图那样的存在打成这么激烈的平手,那我们眼下所面对的对手的实力简直就是厉害得吓人啊。”
“那个人的名字叫什脱,是那什族的头号勇士。”
声音低沉地念出了正在巴罗河的中心与苏尔图打得激烈的那名正在发出哈哈大笑的壮硕部族男子,力巴尔的介绍声音随后也渐渐地响起在了段青等人的耳边:“在我们的预想中,这个家伙肯定会参加这一次的决斗仪式,所以现在见到他如此精神的样子,我们并未觉得有什么意外。”
“除此之外,那什族的战士们中还有几名好手,我们当中的一些人也曾经在他们的手中吃过亏。”他说着这样的话,望向前方的视线也没有停止:“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到他们出现在这场仪式当中,真是令人奇怪呢。”
“该不会暗中跑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埋伏我们了吧?”左右瞧了瞧河畔附近的景象,段青不由自主地小声猜测道:“明面上想与我们决斗,实际上暗中等着将我们一锅端之类的……”
“不要小看了‘巴里什’决斗的神圣,冒险者!”灰袍魔法师的这番话果不其然引起了力巴尔的强烈反弹:“即便是最卑鄙的部族,在面对决斗仪式的时候也不容许丢弃自己的荣耀之心!不然一定会遭到上天的唾弃,受到上天的诅咒!”
“呃,只是防患于未然嘛。”望着对方指天警告自己的样子,段青撇着嘴巴转过了头:“而且可能违反决斗仪式规则的又不是我们,而是对面的那什族,难道我们不应该多加防范么?”
“我们只有这么多人过来,其余的战士们都被留在了部族内。”指了指周围披着部族铠甲与披风的那苏族战士们矗立的身躯,依旧赤膊上阵的力巴尔声音低沉地回答道:“见证这场荣耀的决斗只需要一部分就已经足够了,我们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分散出去。”
“说到底还是因为人手不足。”低声叹了一口气,段青转而向着河岸周围的其他洼地所在的方向悄然注视着:“那要不要由我们来?”
“你们?哼。”斜着眼睛望了段青依旧吊着膏药与绷带的右臂,力巴尔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别以为得到了部族的承认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的伤甚至还没有好呢!真是的,也不知道族长究竟为什么要让你们这些小身板的家伙们全部跟来,简直就是我们现在的累赘——”
砰!
刺耳的震响声带着激起的大片水花打断了这名赤膊壮汉宛如自言自语一般的话,与水花一同飞上天空的也多出了无数混杂着鲜血的泥土与碎石,与眼前的对手分开到两边的苏尔图的背影随后也显现在了无数道目光齐聚而来的河岸前方,略显不均匀的呼吸之间随后也渗出了一道被划破了额头的伤口留下的鲜血痕迹:“……短刺?”
“是拳刃。”
双拳之间向前伸出的利刃在晶莹的河水中反射出冰冷的光辉,同样分开到另一边的什脱低笑着回答道:“非常契合我战斗方式的一种武器,不是吗?虽然并未在你注意到的时候取出,但我也没有割开你的喉咙,所以也算是手下留情了……你的武器呢?”
“我没有武器。”并未理会已经滴落到自己下颌处的鲜血印痕,站在河水边缘的苏尔图面色严肃地摇了摇头:“自从迁移之后,我便不再使用武器与人对战了。”
“哦?”眼中闪过了一道莫名的光辉,什脱那高大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两步:“那还真是令人遗憾,本以为我们之间还会有一场更为尽兴的战斗呢。”
“不要浪费时间了。”不再理会对方那挑衅一般的话语,紧握着双拳的苏尔图转身向着己方阵营走去:“时间已经不早,我们开始吧。”
“好啊,我也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你们跪在我们面前的样子了呢。”舔了舔自己的拳刃,什脱那凶狠无比的笑意随后也消失在了后退的动作之间:“那么我们开始!巴里什的神圣决斗!”
“决斗方式呢?一对一?”
“五场怎么样?谁先赢下其中的三场,谁就算赢了。”
简单的对话随着高扬的话音而响起在了每一个部族之人的耳边,用最为简洁的方式宣告了这场声名已久的神圣决斗的开始,四周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无数部族战士原本正在鼓噪与骚动的神情也随着这场宣告的出现而迅速沉寂下来,各自严肃的模样仿佛也向依然还在有些茫然无措的冒险者们发出无声的警告:“开,开始了?就这么开始了?”
“本以为是最为简单的决斗,没想到是五局三胜制啊。”
“先前在族内的什么甄选的试炼,应该也算是眼前这场仪式的预演吧,他们说不定也早就做好了对应的准备。”
“这句话同样也可以适用于我们的对手,不信你们看——他们好像已经决定好了。”
无数道目光紧盯着河对岸的景象中,一名身材魁梧、全身披着沉重盔甲的那什族部族战士缓缓地走入了河水的范围当中:“好!我的对手是谁?”
“不是我们见过的那什族人。”四周忙着给苏尔图治疗伤口的那苏族战士之间随后也响起了力巴尔的声音:“看上去像是重甲战士——如何,要让我去对付他么?”
“不,太早了。”
用湿润的毛巾按住了自己的额头,身上依旧散发着热气的苏尔图紧盯着前方的眼神在半空中闪烁了许久:“让那莫去吧,我们的名额有限。”
“是。”
四周呼吸停滞的景象中,一名站在苏尔图背后的部族战士随后声音平静地走上了前,那同样披着沉重铠甲的身躯看上去却是没有任何行动不便的模样,即将步入河畔的脚步却是被苏尔图的下一道声音拦住了一瞬间:“那莫。”
“要小心。”
不同寻常的三个字将四周的气氛再度拉低了几分,继续前行的那苏族战士显露在众人面前的背影中仿佛也多出了几分决绝的意味,仿佛受到了感染的段青等人随后也将视线齐齐聚集在了那位名叫代表己方出战的那苏族战士身上,与之相伴的还有弥散在各自耳边的低沉讨论声:“什么意思?感觉情况有些微妙啊。”
“就像是在给他送行一样……胜率看上去有这么低吗?”
“我们既不是生长在风之大陆上的土着,也没有苏尔图那样的实力和眼光,既然这个家伙觉得打不过,那就可能真的是打不过吧。”
“那他还非要做出这样的安排?故意派一个人上去送输是个什么意——”
咚!
没有任何的预兆,逐渐对峙在河水中央的两名部族的战士随后就这么突然撞在了一起,沉重的盔甲所代表的硬度随后也在这场碰撞中发挥了应有的作用,看上去丝毫没有受损的盔甲表面所代表的其中一方却是脱口喷出了大片的鲜血——似乎在力量上远逊于对手,名为那莫的战士身躯随后也在这场硬碰硬的较量后远远地飞向了河畔的远处,那还未出手的弯刀与还未出口的呐喊随后也在一道遥远的抛物线中四散飞离,最终带着掀起的泥土与碎石落入了被砸开的一道深深的巨坑当中:“那莫!”
“那莫!你没事吧?”
“可恶!你这个——”
“都给我退下!”
四周纷纷响起的愤怒嘶吼随后被一道响亮的低喝所压制,站在原地的苏尔图愈发铁青的面色随后也显现在了那苏族的阵营中央,他向着依旧矗立于河水间纹丝不动的那名那什族的战士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沉重的视线最终也与河畔对面的什脱低笑不已的那张脸对在了一起:“这一场——”
“我们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