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你就教给了她这些东西么?”
“是啊,时间有限,能帮她的就只有这些。。。”
夜色弥漫在平缓的塔隆平原周围,将包括塔尼亚在内的所有地方都涂抹成了令人不安的漆黑色,不过或许正因为这样的原因,此时的塔兰村附近已经被冲天的火光照得通红,将漫天的黑色全部驱散开来——经过了一晚的聚集,由公国首都南门方向至塔兰村的大道上已经变成灯火通明的状态,来自公国方各个地区的玩家们用着各自的方式赶到这里,然后用一片人潮所组成的洪流大军,将短短的十几公里土地统统守护了起来。各式各样的火把与魔法照明,此时也正充斥在每一寸通往塔尼亚的土地上,而随着外面比赛的结束,参加联盟杯比赛的各大行会的重新入场,这里原本十分混乱的秩序也被逐渐抹平,并随着江湖、公正之剑等人的到来,暂时恢复了较为平稳的模样。
高举的刀剑,摩拳擦掌的人群,还有此起彼伏、留守在大道两旁的呼喝……走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即使是如段青这样的人物,也是很难保持心情的平静的,于是他只好与刚刚赶过来的絮语流觞,聊起了之前他所教过一遍的事情。
“没想到……你对那个雪灵幻冰,还是很关心的嘛。”蓝发女子的脸上带着危险的笑意:“家里还藏着个小女孩……”
“这么快就承认了自己的老迈,似乎也不是什么好的心态啊……哎哟哟,别打别打,这里刚刚才被踢过一脚,很脆弱的好不好?好吧,好吧,我确实对那个家伙关心过头了一点,不过……既然是朋友,多多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嘛,看到那个与我一样倔强的女人最终成长起来,我自己也是很有成就感的啊。”
“不要提起倔强这个词汇,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懦弱的家伙了。”絮语流觞不屑地撇着嘴:“连我的面都不敢见一次……”
“呃,啊哈哈哈……”
“不要试图用傻笑抹过这个话题。”并肩行走的女子抱起了双臂:“而且要是论交情,我们的团长大人应该比她更有情分吧,怎么没见你出手照顾她一下?”
“她是个敏捷系的玩家,我的经验并不怎么好用。”段青无奈地摊了摊手:“而且……那个小姑娘的倔强程度似乎比我还要高一些,怎么能轮得到我来教导她呢?”
“……你确定不是因为最近她对你的态度不好?”
“不不不,绝对不是因为这个。”
“……”
“……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说的是实话啊。”
“你说的是不是实话,跟我有什么关系。”
蓝发的女子再次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望向了人潮包围的道路前方:“那以后怎么办?你还要将这个节奏继续下去吗?”
“有关剑气的使用,那个人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最近的突破……也证明了我的努力。”段青的眼神变得飘忽了起来:“至于她的团队的事情……反正最多只剩下两场比赛,无论是从时间上还是从效率上,能提点的地方也不可能太多,个中的经验能够领悟多少……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也就是说……”
絮语流觞望了望自己的身后,之前那个小树林所在的方向:“课外教学结束了?”
“大概吧。”
段青怅然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在危险的视线再次照射过来之前板起了脸:“总,总之!我也终于有机会好好地处理公国的危机了,哈哈哈哈……”
“可是现在已经变成了这副样子。”女子的玩笑脸色逐渐地收敛了:“时间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吧?”
段青犹豫了一阵,然后向着塔兰村的前方伸出了手:“我还是认为……帝国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这些立在我们面前的大军,也只是一些纸老虎罢了。”
“纸老虎?”
“他们不是问题的关键。”
段青摇着头说道:“就像之前我与雪灵幻冰所说的那样,所谓的比赛……并不是靠着力量作为分出胜负的所有砝码的,这场战争也是一样。帝国进攻的理由与大军压境的借口,目前已经全部摆在了我们的面前,他们也发出了最后的通牒,希望公国方能够作出最后的妥协动作,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件事——这场战争的目的不是什么纯粹的侵略,而是想要解决问题。”
“一种即使是靠着大把的虎狼士兵,也不一定能够解决的问题。”
“你是说……”絮语流觞的眼睛逐渐地眯了起来:“我们的处境现在很危险?”
“准确地说,是公国的处境。”段青叹息着说道:“甚至是全大陆的处境。”
“你知道吗,雪灵幻冰也曾经告诉过我一些事情。”他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然后转过了头:“帝国在占领扎拉哈城之后的生活,一直不怎么安生,据说他们驻留在那里的部队,每日都在与反抗的平民打交道,这一现象自然也延续到了法尔斯要塞,不过由于原本是一座军事要塞,那里的普通民众……要比之少了许多。”
“但纷乱还是在每日每日的爆发,帝国方与自由之翼的玩家们,也整天焦头烂额地埋首于类似的工作。”段青的眼中带上了一丝精光:“这是为什么?”
“难道是之前你所说的那些战场副本玩家在捣鬼?”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直到几天前……帝国军还没有打过来的时候,我曾经去过一次安塔小镇。”段青回忆着说道:“在那个位于要塞前方的村镇里,我还是见到了许多撤回的玩家,其中的大部分都是我曾经在法尔斯要塞见过的团队,人员,旗号……一个不少。”
“法尔斯要塞目前还在传出有骚乱的消息。”说道这里的段青沉下了眼皮:“这种消息在平时看起来很正常,但……究竟是谁做的呢?”
“……”
“结合目前我们公国内部还未解决的卧底问题,以及公国方被指责的那些罪名……”
段青望着远方的夜幕,仿佛在凝视着看不到的深渊之中:“所有事件的推动,就像是计划好了一样。”
“有人在推动着这场战争?这怎么可能?”絮语流觞惊奇地问道:“这可不是两个部族之间的战斗,这可是两个国家!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影响到帝国的皇帝与公国的总……”
“帝国本来就是一个不怕事的国家,战争对他们来说就更是家常便饭,既然有了问题……自然也是先打了再说了。”
望着那个突然停下了话语的女人,段青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而公国……公国的天都快要变了,你还能认为背后没有什么猫腻吗?”
“……那个霍斯曼,还有帕米尔……”
“公国的情况很复杂,目前已经将我们所能认识到的家伙全部扯进去了。”段青回忆道:“从帕米尔遇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自那次以后,公国的贵族派就没有了声音,为了避嫌也好,摆脱怀疑也罢,他们对议会的影响力已经越来越低了,我们曾经在瓦利亚酒馆听到了汉克的下属送来的消息,当时的议员们私下里的联合会议上……贵族派放弃了所有的非议,就是一个明显的标志。”
“要么他们打算就此撒手不管了,要么……他们一直在准备着大动作。”段青摆了摆自己的手:“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后者。”
“你还是在怀疑贵族?”絮语流觞低声回应道:“那地下世界遇到的袭击怎么解释?你觉得那个通风报信的人……是卡扎克吗?”
“目前还不好说,不过这也是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之一了。”
重新开始了自己的步伐,两个人的目光已经越过了汹涌的人潮,顾及到了塔兰村的轮廓:“虽然我们可以选择贵族作为假象的目标,但以我们现有的力量,还无法查到诸如霍斯曼、福特斯、斯坦福等贵族们,究竟在背后搞着什么样的鬼把戏,不过有关地下黑市的问题,以及背后所隐藏的秘密,之前给我们捣乱的那几个人……我们说不定可以查出来的。”
“还是那句话,最擅长处理玩家问题的,还是我们玩家。”
随着村庄的接近,四周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嘈杂,但段青的话还是准确地传到了絮语流觞的耳中:“那个什么神秘组织的背后既然有我们玩家的影子,那我们的任务……”
“自然就是揪出那些人的身份了。”
塔兰村的结构非常的简单,由于是村庄,房屋的结构自然也是用最便宜的木头所组成,所以从军事的角度上来看,这个地方确实不是一个适合驻守的地方。奈何帝国人已经将军帐扎在了大家的眼前,驻守的前沿部队也已经开始了战前的阵地建造工作,所以公国方也不得不在这个地方死守下来,然后将早些时候就已经开始在这里准备的东西,一股脑地堆在了他们的前方。临时的护栏,搭起的了望塔,木头削成的拒马,挖出的战壕……随着塔斯克带领的贵族私兵与玩家们的共同努力,这里一夜之间就描出了战场的另一半轮廓,在将塔隆平原的土地挖得千疮百孔的同时,也将塔兰村前方的狭窄通道变成了最后的前线,划出了一道明显的军事禁区。不过对于这样的景象,已经经历过许多战斗的冒险者们自然也是轻车熟路了很多,而包括江湖、公正之剑在内的许多大型行会,此时也早早地就开始了已经做过千百遍的阵地修筑工作,想要抢在第二天的天亮之前,尽量为可能爆发的战争做更多的准备了。
当然,这个过程自然也是无比艰辛的,但所谓的困难却不是来自帝国方的压力,而是首先来自于那些依然在赶来的己方玩家。
“喂!你们!这是我们巅峰的地盘,你们挖过来干什么?”
“离我们的阵地远一点,难道你是帝国派来的奸细吗?”
“不要乱抢,闪开闪开!都不要命了是不是?”
“都告诉你们了前面是我们的地方,你们怎么还……咦?是残红行会的家伙!兄弟们给我上!别放他们跑了!”
“怎么这么乱的啊?”
偶尔爆发出一阵刀光剑影的村子一角,刚刚正在埋头挖着土地的浅醉离歌擦着额头站起了身:“刚才公正之剑那边就打过一架了,怎么还有不怕死的啊?”
“这么多玩家的集会,想不遇到几个仇人也难啊。”坐在一旁拎着酒壶的宇文白夜呼出了一口大大的酒气,然后笑着回答道:“与我们无关就好,安心挖你的就是了。”
“嘁,为什么我要帮你这样的家伙完成任务……”
“谁让你打赌输给我啊?而且还想把本赚回来。”黄袍的法师笑呵呵地指着对方:“不服是不是?不服我们可以再赌一次啊,唔……就赌谁最后会夺冠好了。”
“去去去,谁会跟你赌这个。”
恨恨地朝着对方挥了挥手,挎着单刀的男子喘息了两下,然后举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锄头,继续开始了自己挖坑的工作:“不过……公正之剑那边的冲突,今晚似乎爆发的特别多啊。”
“废话,你要是团队赛被淘汰了,你也会这么暴躁的。”宇文白夜用袍袖擦了擦嘴角:“他们现在已经彻底与联盟杯无缘了,虽然可以放心守城,但是……换了你,你的心态未必比他们好过到哪里去。”
“你说……我们的老大,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啊?”
浅醉离歌突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然后一边注意着单独坐在远处的夜幕里不发一言的某个大剑男子,一边悄悄地问道:“这几天一直就不怎么高兴……”
“唔,打到了八强赛,按理说已经够多了,要我我可没有这么大的奢望。”宇文白夜无谓地摆了摆手:“老大后来不还是请客吃饭了吗,还给了羽晨那小子那么多的奖金,都够他吃半辈子的了……”
“那,那他这是为什么啊?从今晚回来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浅醉离歌悄悄地打听着:“难道是嫂子……”
“嘘,别瞎猜!”宇文白夜急忙瞪了瞪眼睛:“因为什么,也不可能是因为嫂子的事!再乱说的话,别说是老大,我都饶不了你!”
“那,那你说是因为什么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
哗啦——
两个人突然同时闭上了嘴巴,然后用“背地里议论老大而被发现”的惊恐眼神,望着那个角落里突然站起来、将周围的杂物都推倒在地的那名玩家——名叫代号阿强的男子站在原地眺望了一阵,仿佛是发现了什么,然后在两个人紧张的视线里突然举起了大剑,朝着村庄的外围冲了出去。
“又是你!”他大声喊道。
“给我纳——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