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朱佑杬启程去湖北的日子,程夏知道,离京的路势必会经过他们府邸之前,她本来也是想过,要不要去送他一程,但是最后也还是作罢了。有些告别不需要面对面的相看泪眼,她相信,朱佑杬能在湖北过的很好。
接下来的日子过的很是平静,没有什么人打扰,也没有什么人拜访,便是杜仲都来的少了。
听邵琛的意思,杜仲又被逼婚了。这次的对象换了,不是南京布政使家的大小姐,而是衍圣公孔大人家的二小姐,杜夫人以前也提到过,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妥妥的大家闺秀。
奈何杜仲不喜欢。
听说杜家每日硝烟四起的,程夏听邵琛提起都替杜仲憋屈,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何其痛苦。
但是,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更何况是别人家的家务事,程夏也就听听就好了,她安心养胎。
时间匆匆走到四月的时候,陛下赏赐的十王府的宅子终于竣工了,她也可以搬家住到王府里面去了。
其实住在哪里她倒觉得无所谓,不过对其他人还是有影响的。醉红楼离他们现在住的宅子很远,大花又忙着醉红楼的事,每日来回奔波很不方便,便住在了醉红楼,可是她又想念小龙和程右,也放心不下她,不免经常折腾,劳心又劳力的。
再者说了,十王府的位置处于京城正中了,周围临近的都是国子监这种高等教育机构,小龙和程右受教育都方便了很多。古来有孟母三迁,程夏也是比较希望两个孩子能多接触一下上层人群的。
是以她几乎没多想,就决定搬家了。
乔迁当日,丽华和紫鸢忙碌的歇不下脚来,该般的东西统统要搬走,可以不搬的呢,偏生这也舍不得那也放不下的,好在有马车,也不用他们费多少力气。
程夏决定和邵琛步行去十王府
,路途虽然远了一些,但是有时间欣赏下老北京的春天,很是惬意。
春天已经如期而至,便是衣服都换上了春衫。杨柳扶风而过,软软的打在脸上,舒服极了。这个季节是能让人心生暖意的,就是空气中都氤氲着暖暖的风情。
从护城河沿边走过,邵琛紧紧的护在程夏的身边,这种充盈感让她的心都踏实了下来,这样的日子是她梦寐以求的,也是让她感觉弥足珍贵的。
程夏抬手轻碰着岸边的垂柳,侧身对着邵琛轻盈一笑,“我以前听过一首诗,叫《你是人间的四月天》,里面有几句是这样写的:你是四月天里的云烟,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每次想到这几句,就觉得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画啊,那么美那么柔和,到处都闪现着春天的希望和光芒。”
“嗯,写的真好,”邵琛定定的看着程夏,眼睛都不错开一点,他每时每刻都恨不能和她在一起,没有片刻的分离。
程夏回眸,目光灼灼的盯着邵琛,眼中饱含深情,“你就是我的,人间四月天。”给她所有的温暖和爱。
到了十王府的府邸前,程夏怔怔的看着大门牌匾上烫金的程府两个字,这可是陛下的亲笔所书,珍贵的很。
程夏对着邵琛得意的挑眉,“怎么样,你确定要跟着我住到我的程府,而不是去住你的大将军府?”
邵琛好笑又无奈的弹她额头,“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这辈子啊,就赖着你了,吃你的喝你的,还得让你养着。”
“咦,”程夏嫌弃的撇嘴,“我怎么就养了一个蛀虫啊。”
邵琛轻笑着拉着程夏进了门,里面还真是气派的不行,不像之前住的宅子那样,是简单的尖顶高瓦结构,这里都是重檐屋顶,房檐的尖顶上还都嵌着五六种镇宅的小兽呢,这简直就是一个缩略
版的小故宫啊。
小龙早就满院子的跑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气派的宅子呢,自然是高兴的很,程右的脸上便是没有笑意,也是能看出激动的心情的。
丽华也怀孕了,程夏让她别太操劳,早些安置了,收拾又不急在一时,别累着才好。
宽大的院子里有一个秋千架子,程夏一看就知道是邵琛的杰作,因为这秋千长得和清献村死亡禁地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精致和华丽了一些。
邵琛扶着程夏慢慢的坐上去,毕竟她现在肚子也不小了,该注意的不能大意了。
程夏靠坐在秋千椅背上,任由邵琛轻轻的摇晃,她只闭眼享受。刚坐了一会,突然听到正前方不远处有人喊她,程夏听着声音很是熟悉,不由得一愣,睁眼看过去,却没发现什么人。
“喂,这呢,”轻笑的声音传来,程夏又左右看了眼,还是没有发现人影。
邵琛看着程夏迷糊又可爱的样子,不由得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右前方的房顶上。”
程夏骤然抬头看过去,顿时乐了,她下了秋千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和她的府邸挨着的房顶上坐着的男人,顿时失笑出声,“商洛?怎么是你?”
她好似很久都没有见到商洛了,朱佑杬大婚的时候她也没和他碰到,在那之后更是一直都没有见到他。
其实程夏想,不见也好,毕竟王越是寒姨的父亲,是商洛的外祖父,她虽然问心无愧,可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寒姨和商洛。
她昏迷那几日,寒姨还去看过她,她醒来寒姨也去了,可是从王越出事之后,她就没见过寒姨了。
程夏心里也是有个疙瘩,不知道如何面对寒姨和商洛,如今再次看到商洛的笑脸,程夏心里的郁结都少了很多。
商洛屈起两条大长腿,坐在屋檐边上对着底下站着的程夏笑笑,“从今天开始,我是你的邻居
了,以后我们可要彼此照应才好。”
邵琛走到程夏身边,看她仰着脖子跟商洛说话难受的紧,赶紧唤商洛下来,“爬那么高做什么,赶紧下来。”
“好,”商洛麻溜的翻身而下,稳稳的跳到了程夏的面前,看的程夏目瞪口呆,她以前怎么不知道,商洛功夫这么高,飞檐走壁不在话下啊。
“你怎么成了我们的邻居了?”程夏好奇的问,她如果没记错,这十王府不是随便的高官大员能住进来的,能住过来的人,都是陛下下旨册封的,商洛应该也不可以吧。
“哦,”商洛一边跟着程夏往正厅里走,一边闲适的回答,“你隔壁是兴王的宅子,是他被封为兴王之后,陛下为了表示对这个亲弟弟的喜爱,特意建了一个。至于他大婚时候住的那个兴王府,是先皇赏赐的。”商洛坐在正厅的椅子上,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王府,“兴王从没来住过,现在给我住了。”
商洛这么一说,程夏就明白了,“那以后还真是要多多交流了,毕竟远亲不如近邻,以后有什么事还需要商公子多多照应呢。”
“好说,好说,”商洛爽朗一笑,随即应了下来。
“对了,这阵子一直没有看到你,你没在京城吗?”程夏接过邵琛递给她的白水,喝了一口问商洛。
商洛点点头,“兴王大婚之后,我随他去湖北住了俩月,将湖北的各处都看遍了,便回来了。”
程夏一怔,良久笑笑,“你过的生活才真是让人羡慕,什么束缚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的羁绊,想做什么做什么,由着自己的心,真好。”
商洛轻笑,“只庆幸我有一个如此开明的父母,从不按照一般的要求约束我,我才能过的这么惬意吧。对了,你不问问我兴王在湖北过的怎么样?”
程夏将茶盏放下,轻轻的揉了下自己隆起的小腹,笑的一脸坦
然,“你想说自然就会说了。”
商洛心里一翕,心想这兴王说的还真没错,她果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商洛耸耸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说,“我父母就在隔壁的府里,你要去看看吗?”
程夏骤然起身,不可置信的盯着商洛,“寒姨和商掌柜就在隔壁?你怎么不早说。”程夏着急的往外走,脚步匆匆的,看的邵琛一阵肝胆俱颤。
“你慢点啊,”邵琛连忙追了出去,出门之前还不忘瞪商洛一眼,这小子出现在这里就没安好心,丫的,等哪天狠狠教训他一顿。
程夏刚想进隔壁的府门,就与正出门的寒姨和商掌柜撞了个正着,程夏惊喜的看着王寒箫,“寒姨。”
“哎,傻丫头,”王寒箫看着程夏有些忐忑和闪躲的眼神,知道她在想什么,便笑着拍了拍程夏的手,“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不要想了。”
程夏知道,寒姨这是不介意她对王越的所作所为了,程夏很感动。
“寒姨你们这是要去哪里?”程夏好奇的看着要出门的寒姨和商掌柜。
商掌柜无奈的笑笑,“你寒姨啊,知道你今天住进来,这不赶紧要去看你嘛,还说什么要将我一起拉上,好给你把把脉,看看孩子好不好。”
程夏笑的一脸满足,她得意的搂着寒姨的肩膀,对着商掌柜挑挑眉,“怎么,商掌柜嫉妒了是吗,我寒姨就是对我好。”
邵琛看着程夏小女孩的表情和样子,无奈的扶额,这都快当娘的人了,反而越活越小了。
程夏玩够了,赶紧挽着寒姨往她的府邸而去,既然是乔迁之喜,那中午大家就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
走在两个府邸之间的路上,程夏对着寒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却冷不防有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程夏。
程夏蓦然转过头去,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脸色陡然有些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