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观一笑,“他们罪有应得,该受到的惩罚自然不会少。”
程夏听郑观的话,伸手从袖口抽出几张纸,恭敬的递给郑观,“县太爷,我知道,捉人拿脏都是要讲究证据的,否则贸然定罪未免有失偏颇。这是翠花以及这群赌徒曾做下的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记载的很详细,他们犯下的人命根本数不清,这只是近两年发生的事,之前的定然还有,届时就劳烦县太爷自己去查证了。”
当初林琇死后,她曾在赌场附近蹲守了整整两天,却发现王哥那群人都消失不见了,她虽然感觉失望,却也没坐以待毙。
她仔细询问了松凹村的很多人家,恨不能挨家挨户的走访,就为了打听这群赌徒曾经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问不知道,一问之下才发现,这王哥仗着自己的表哥是县太爷,当真是杀人放火都不在话下,跟不用说强抢民女了,简直就是一个土霸王一般的存在。
周围的百姓唯恐避之不及被他碰上,就是真出了什么意外,那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自认倒霉。
没办法,有赵德忠那狗官殿后,谁敢多说什么。往上告?且不说一般的百姓有没有那胆量,先看看你有没有命活着走出崇安县吧。
程夏当时一边了解往心里记,一边恨的牙痒痒的,她早就存了将这些人一窝端的念头了,奈何直到现在才真的动手。
郑观将几张纸详细的看过,脸色更是铁青的厉害,他猛地一拍旁边的赌桌,“赵德忠竟然还怂恿和包庇,简直罪大恶极,本官不会放过他的。”
程夏赶紧点头表示就是就是。
郑观将几张纸仔细的折叠起来放在自己的胸口,看着程夏有如拨浪鼓一般点头的样子,顿时笑了笑,“这字,笔走龙蛇力透纸背,怕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写的吧?”
程夏咧咧嘴,心想瞧
不起谁啊,要不是怕县太爷看不明白简体字,她还用不着杨大郎代写呢。
正暗忖,就听到密室外传来翠花声嘶力竭的喊声,“程夏老娘不会放过你的!”
程夏冷笑一声,随着郑观出了密室。看着翠花张牙舞爪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的样子,程夏抬手紧掐她的下颌,逼着她直视自己,“你不放过我吗?等你有出来的那一天再说吧。”
程夏不住的拍打翠花那张变得越发狰狞的脸,“看你这样子,是要吃了我吗?你设计我的时候就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吗?我警告你,这不属于你的东西啊,最好别惦记,很容易引火烧身将自己搭进去。”
程夏甩开她扭曲的脸,听着旁边王哥不住的求饶,以及其他赌徒叫苦不迭的哭喊,突然觉得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闷气一扫而空了,终于,她将这些人绳之以法为林琇报仇了。
再也没有人能用这种旁门左道的功夫伤害她的小龙,也别想从她这里弄去一分一毫的金钱,她从来就不是能任人欺负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郑观让衙差将这些人统统带走,看着所有人都离开了,郑观突然回头看向程夏,“听说这个女人还有一个将近周岁的儿子,可是?”
听说?程夏一笑,怕是接近翠花的衙差在破屋门口听到里面孩子的哭声了吧。
程夏点点头,“不错。”
“那,孩子要如何安置?”
程夏对着郑观轻笑,“县太爷这是在问我解决办法吗?”
明朝多的是养济院,相比于拥有翠花这样的母亲,那孩子跟着任何人都更好一些。
郑观尴尬的轻咳一声,是啊,他一个县太爷还用问一个小丫头怎么做吗,郑观抬脚往外走,随口又说了一句,“以后再有这样的事,随时去通知我。”
“得令!”程夏高兴的行了个现代的军礼。
郑观一愣,随即笑了,
这丫头,还挺有意思。
郑观和程夏边走边聊,一出院门,看到外面挤满的人群,顿时一阵错愕。
一部分受过迫害的百姓义愤填膺的去踹王哥那群人,另有一部分则对着刚出门的郑观山呼县太爷英明神武,惹得郑观哭笑不得赶紧摆手,自己不过是跑了一趟,怎么就能担上这样的大名。
衙差在百姓的欢呼声中押着那群赌徒往清献村停着马车的地方走,剩下两个衙差则负责架着已经人事不知的杨二郎,跟在郑观和程夏的身后。
到了杨家,两个衙差按照指示将杨二郎带到了院子里,听到动静的陈氏赶紧跑了出来,一看是二郎回来了,顿时跪在郑观面前痛哭流涕的感谢,却看都不看程夏一眼,只当她不存在。
程夏也懒得搭理她,路过破屋,看到杨猎头正站在破屋门口望着被捆绑着的翠花,手中还抱着哭啼不止的孩子,程夏一声冷笑,这接盘侠当的还真是尽职尽责。
郑观进了破屋的院子,看到杨猎头又是一阵狐疑,他指了指痛哭的小孩,“这孩子,是你的?”
若是孩子还有父亲,那他就不用将孩子送到养济院去了。
“不,那个,呃,不是,我,”杨猎头语无伦次的说着,就听到走远了的翠花回头大喊了一声,“当家的,你是回来救我的吗,你快点救救我。”
杨猎头的眼神顿时闪躲了开来,翠花更着急了,眼见衙差粗鲁的推着自己上马车,她赶紧又说,“当家的,你先好好照看孩子,然后救我出来啊,当家的。”
郑观着急回崇安县,一看杨猎头犹豫不决的样子,顿时有些不耐烦,“孩子是不是你的?”
“不,不是,”杨猎头猛地将孩子推到郑观怀中,仓皇的退到门内将门阖上。
郑观看杨猎头的反应,不解的看向程夏,“这孩子是?”
“翠花和那个王哥的。”
程夏淡淡的说。
郑观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说完便抱着孩子走向一旁的马车,最终对着程夏摆摆手,马车绝尘而去。
程夏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所谓的秋高气爽,果真让人心情都好了很多。
已经过了晌午,程夏先回了竹舍,结果杨大郎还没回来,想着可能程右不太好找,便决定先去程家等商掌柜来给张氏看病,也好继续问问大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到了山脚下正好看到小武驾车到了面前,程夏便跳上马车随着一并到了程家。
见到商掌柜来,大花赶紧将人请了进去,商掌柜反倒盯着大花看了一会,看到她消瘦的脸颊和蜡黄的脸,只摇摇头,便进了屋。
程夏看着顾氏和秀娥在旁边的房间往这边探头探脑的看,冷嗤一声直接关了门。
商良忠仔细给张氏把了脉,又将张氏的眼皮翻开瞧了瞧,望闻问切,该有的步骤都进行了一个遍,很是耗费了不少的时间,又问了下张氏这几日来具体的发病症状,心里这才有了点决断,然后看向程夏。
“她除了受刺激过度,还有些轻微的中毒。”
“什么?”程夏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眉眼间都写着不可思议,“怎么会中毒?”程夏将视线转移向大花,“嫂子,娘是什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啊,”大花连连摆手,“娘怎么会中毒呢?这几日都是我在照看娘,没有其他人跟娘多接触过啊。”
“嫂子你冷静点,”程夏握住大花的手,继续问商掌柜,“您能看出来是什么毒吗?多久的事了?”
商良忠回头又仔细观察了下张氏的面色,尔后悠悠开口,“她现在的症状,理应是服用了蓖麻子之后才会有的。”
蓖麻子?程夏大脑飞速的转动起来,她突然想到了,蓖麻子确实是能够让人中毒的,而且它还是世界上最毒
的植物之一。
往常人们只记得蓖麻能榨油,又因为蓖麻油粘度高、凝固点低,既耐严寒又耐高温,比其他的油脂多了一些独特性,但是,蓖麻子是能轻而易举要人命的。
四到七岁的小孩只需服用两粒蓖麻子就能引起中毒或者致死了,而成人,二十粒也是极限了。蓖麻子里面有蓖麻毒蛋白和蓖麻碱,这两样东西都能引起人中毒。
实际上,蓖麻到处都有种植,因为它的适应性很强,几乎在什么土质之中都能存活的下来,这就导致它遍地都是随处可见,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它的毒性罢了。
程夏脸色顿时冷凝一片,“掌柜的,这服用了蓖麻子都有什么症状?就像我嫂子刚刚说的那样,会腹泻,会高热,还有呢?”
商良忠叹息一声,“这蓖麻子是有热毒的,这腹泻高热还是外在,主要的是会损伤人的肾和胃,这种损伤一旦造成,几乎就是不可挽回的,这才是最毒的地方。”
程夏一慌,“那我娘可还有救?”
“你先听我说完,”商良忠知道程夏心急如焚,只微微点头让她安心,“这种蓖麻子中毒会有一段时间的潜伏期,前期症状都不明显,你娘现在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只要用心调理,还是能恢复的。”
程夏脸色一喜,还好,还好,但是,“这段时间都是我嫂子在照看着,我娘不太可能接触到蓖麻子啊。”
“这个,”商良忠思忖了片刻,“将蓖麻子研磨成沫,再掺杂在水中服下,毒性也是一样。你娘所中之毒并不重,剂量还不是很大。”
“那中毒很深会如何?”大花着急的问。
“如何?”商良忠叹口气,“真伤了肾和胃,就会开始口吐白沫,那时候,就基本回天乏力了。”
口吐白沫?程夏顿时浑身发凉僵硬着动弹不得,她突然想到了曾经口吐白沫的里正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