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程夏便去了黄墩村找杜仲驾车送自己去县城,杜仲哈欠连天的给她开门,一看是程夏,顿时转身就要关门。
程夏一脸懵逼的看着杜仲的动作,好笑的伸脚绊在门框处让他关不上门,“杜仲你这是欢迎我的反应吗?”
杜仲哭笑不得的揉着惺忪的睡眼,“我根本就不欢迎你。”
呃,这话说的太直白太伤人了,“你大哥让我来的。”
“你少来,”杜仲没好气的说,“我哥哥才不会让你大清早的打搅他弟弟的好梦。”
真酸!程夏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个,时候也不早了,送我去县城吧。”程夏保证自己是好商好量的。
“我就知道,”杜仲叫苦不迭,“你一来我就知道准没好事,你怎么不叫你相公送你去。”
“他没空,他看孩子呢,再说了,有些事也只有你才能办,他可没你有本事。”
轻飘飘的一顶高帽子戴在杜仲的头上,杜仲一阵恶寒,抬脚一踢,直接将程夏挡在门口的腿出踹了出去,然后砰一下将门关上,“我去换衣服。”
程夏赶紧点头表示好的,但是左等右等等不来杜仲,程夏顿时怒了,要不是杜仲家的院墙太高,她直接就要爬墙头了。再者说,杜仲家在黄墩村正中间,左右都是邻里,她也不能肆无忌惮的敲个没完,饶是她再着急,只能恨恨的等他再起床。
就在程夏等着浑身炸毛的时候,杜仲终于神清气爽的出现了,他驾车出来,看着程夏要杀人的样子,得意的咧咧嘴,“上不上车,不上我走了啊。”
混蛋玩意,还真是有求于人就低人一等,她忍,大不了下次杜仲再去她家蹭饭,她单独给他准备点好料吃。
一路到了县城,程夏打听了一下,知道考试院在哪个位置,便直
接让杜仲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考试院果真是戒备森严,杜仲的马车还没等走到考试院近前,就被四周围着的侍卫拦住了,只说这个地方现在不能进,让他们速速离开。
杜仲将车驾到稍远一点的树下停下,“你要干什么?”
程夏皱眉思忖了一会,“我要看一下刘文有没有参加今年的秋闱考试。”看这守卫森严的,还真有一点现代高考的架势,考场范围内不能大声喧哗,就为了给考生提供一个良好的答卷环境。
不过程夏倒是不怕,好在她聪明,知道将杜仲弄来,这下他可就派上大用场了。
程夏坐在车厢里踢了踢杜仲,“你进去问问,这些考生里面可有一个叫刘文的人,考场在哪里?”
“哎,我不去,你也看到了,我们根本就进不去嘛,一到近前就被拦下了。”杜仲撇着嘴不动弹。
“你少来,”程夏不客气的再踹一脚,“我知道你有本事进得去,快点去瞧瞧,一会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程夏不跟他来虚的,她知道以杜仲的身份能进得去。
杜仲回头深深的看了程夏一眼,咬唇掂量了良久,这才点点头,“好,你等一会,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程夏了然,“这个不急,我在这等你。”
程夏看着杜仲对刚刚拦住他们的人说了什么,那人狐疑的看了看,没有直接放行,而是转身去了考试院里面通知其他人,不过一会的功夫就远远的看到一个穿着青袍的男人一溜小跑了过来,走到稍微近一点程夏才看清,来人身上穿的官服绣着鹭鸶,程夏顿时了然,这应该就是刘文口中赵德忠的同窗六品文官赵子卿了吧。
明朝各级官员的官服,便是远远瞧上一眼,凭着颜色,也能大致分辨出三四五六来。
明朝的一品至
四品官服的颜色为绯色,五品至七品官服的颜色为青色,八品和九品官服的颜色则为绿色,有时候乍然一看,就能大致猜出是几品官。最后再结合他身上的绣的飞禽,就能最终确定了。
程夏本来还有一点不明白,后来听杨大郎提到一嘴,才稍微理解了一点。本身秋闱考试并不应该在一个县城举办,而是由南北直隶和各布政使司举行。明朝有十三个布政使司,福建就是其中一个。而福建在明朝的中心就在建宁府,建宁府最负盛名的又是崇安县,所以这次因着建宁府的考试院,也就是贡院在修缮,便将考试的地点转移到崇安县来了,左右以前的崇安县也是建宁府秋闱考试的备选之地,办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程夏倚靠在车厢上,闭眼小憩,等待杜仲的消息。
过了好一会,程夏才听到有脚步声走进,赶紧睁开眼一看,果真是杜仲回来了。程夏赶紧让他上了马车,挑眉看向杜仲,“他果真在里面参加考试?”
杜仲点点头,“我问了两个考官,他们确实查到了刘文的记录,至于是不是你前姐夫刘文,那就不清楚了。”
前姐夫?程夏顿时乐了,杜仲还挺会形容,“那你问清楚刘文在哪里考试了?”
“一清二楚。”刘文肯定的说。
“那我们走吧。”
“去哪里?”刘文狐疑。
“去县衙,县太爷这会应该还在办案,我们正好过去。”程夏将车帘阖上,静静的等待刘文驾车离开。
到了县衙门口,程夏跳下马车,左右看了眼旁边的店铺,正好有一个卖笔墨纸砚的,程夏让杜仲您稍等片刻,她匆匆进了铺子,不一会手中就拿了一张纸出来。
“这是什么?”杜仲好奇的问。
程夏再不卖关子,将纸张递给他看。杜仲匆
匆的扫视一遍,顿时双手抱拳对着程夏恭敬的鞠了一躬,“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样做,刘文可是比死都难受。”
程夏将纸张收回,仔细的折叠成小小的方块,冷哼一声,“他三番四次设计陷害我的时候,可是没想过我也会比死都难受,留他一条命去苟延残喘吧。”
程夏这张纸上写的不是旁的,正是详细的将刘文手腕受了重伤,而眼下又在参加秋闱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描述了一遍。她还记得刘文那天晚上说的,他可是提前拿到了试卷,早就熟知了考试的内容。或者,换做以前的情况,刘文是打算将相应内容的答案详细的背诵一遍,届时在考场上就能有的放矢下笔如有神了。
但是眼下,刘文的手筋已经被挑断了,便是没有彻底断裂,就凭着自己当时的那一刀,刘文的手腕就不可能在短短四天时间里恢复正常。
至于说刘文是个左撇子,那不可能,她刚穿越来的时候明确见过刘文在小房间里写字,就是用的右手。而且她几次去刘文家,都有注意书桌上的摆设,砚台和毛笔可是放在右手边,不是左手边的。
根据程夏的揣测,刘文当初和赵德忠将他手腕受伤的事掩盖了下来,定然就是不想声张,还抱着让刘文参加秋闱的打算。反正到时候进了贡院,房门一关,你在里面做了什么谁知道呢。再说了,按照刘文和赵德忠以及那个六品监考官赵子卿的关系,刘文想携带点什么东西进去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若是她没猜错,赵德忠早就提前让人写好了一份试卷的答案,只让刘文带进考场,到时候时间一到,把试卷一交就行了。
她就是要将这一切都告诉县太爷,依着她了解的郑观的品行,他得知了这件事定然会闯入贡院去
刘文那里查探一番,到时候一切就都水落石出了。
她就要刘文名誉扫地,要想报复一个人,就拿走他最为珍视的东西,他会比死还痛苦。
程夏将折叠好的纸张递给杜仲,杜仲下了一跳,赶紧退后几步,“小姑奶奶你要干什么?”
“你害怕什么啊我又不对付你。”程夏无语的看着神经兮兮的杜仲。
“我现在才理解什么叫最毒妇人心,我还是离你远点吧。”杜仲心有余悸的说。
程夏一脚踹了过去,“快去把纸张递给县太爷,悄无声息的,在县衙门口往里一扔就行,扔完快速的跑回来,咱马上回去。”
“不露面啊?”
“不露,”程夏摆摆手,“快去快回,我等你。”
看着杜仲跑了过去,程夏不由得一阵感激,今日幸好借用了杜仲的身份,否则她是打听不到刘文到底有没有参加秋闱考试,也不会知道刘文在哪个房间了。
看着杜仲围在县衙门口正看审案的人群之中,谨慎的左右瞧了瞧,然后趁人不备将手中的纸团扔到了大堂内,再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上车,驾车,快马加鞭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程夏在车厢内被颠的五脏六腑都不在原位了,直到跑出了少说一里地,杜仲的速度才稍微慢了下来。
到了竹舍,杨大郎正在教小龙写字,一看两人回来,脸上还都带了笑意,便知道事情进展的很顺利,也便没有细问。
不过他倒是想起来下山带小龙出去晃荡的时候听来的一个事,斟酌了下看向正在洗手准备做饭的程夏,“我听说,你娘要将那个什么秀娥赶出程家了。”
程夏一喜,顿时转过身来,“真的啊?”
杨大郎点点头,“但是你奶奶不同意,最后据说是请来了里正做决断。”
“最后结果呢?”程夏眯着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