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夏知道,这样直勾勾眼都不眨的盯着别人瞧很不礼貌,尤其是在这人满为患进进出出的药膳坊大门口,但是程夏就是忍不住多看两眼刚刚扶着自己的人,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只愣愣呆呆的、微张着嘴巴看着他。
来人一身的清冷气派,通体的高贵浑然天成一般,挺拔的身躯往门口一站就吸引了无数的视线看过来,啧啧称赞一声‘大人物’,便继续转过头去吃饭。
程夏想让自己不太失态,但是没办法,眼前这人来头太大,程夏没有激动的抓着他的手索要签名,已经觉得自己够镇定的了。
这是谁,这可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当前明朝皇帝明宪宗的四皇子,九月即将登基为帝的明孝宗的亲生弟弟,这还不是能让人震撼的,他更不得了的身份则是因为他的儿子,在明朝鼎鼎有名的嘉靖皇帝。
嘉靖皇帝可是对内掌握明朝朝政大权,对外抗击倭寇重振国政,开创了嘉靖中兴局面的有道君王,就是在历史记载中,那也是一个有作为的皇帝,更别说嘉靖在位期间整顿朝纲、减轻赋税巩固了明朝的统治,为接下来的隆庆新政、张居正改革以及嘉隆万大改革奠定基础了。
程夏曾经可是狠狠崇拜过嘉靖皇帝一番,他奇葩到,曾经二十多年避居西苑,练道修玄,却依旧能牢牢的掌控者整个大明朝的政治、财经、军事以及民生大权,不让自己权利旁落。程夏以前追过一部很火的电视剧《大明王朝1566》,对里面嘉靖、海瑞和严嵩之间相爱相杀的故事记忆尤深。
眼下是公元1487年,距离嘉靖出生还有整整二十年的时间,但是嘉靖帝的亲爹现在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啊。
程夏想尖叫一声,这还是她来到明朝之后见到的第一个大人物呢。
他叫朱佑杬,
母亲是宪宗曾宠爱过一时的邵宸妃,在今年的七月三十日,他父皇宪宗死之前会封他为兴王,从1494年10月16日到封地湖广安陆州就藩,此后一直居住在湖广之地,直到公元1519年去世,算得上是英年早逝。朱佑杬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到自己的儿子登上皇帝的宝座。
或者是程夏盯着朱佑杬的视线太过直白,而且中间还饱含着无尽的怜惜和伤感,朱佑杬眉峰紧蹙看着程夏,两个人就在大堂的门口这么对视良久,最后还是在药铺里帮忙抓药的王寒箫无意中瞥到了,赶紧过来看看。
王寒箫刚想给他请安,就见朱佑杬摆摆手,王寒箫会意,赶紧对着程夏使了个眼色,然后将朱佑杬一行人请到了二楼最尊贵的雅间。
看到人走了,程夏突然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好险,那可是个能掌握别人生杀大权的皇子啊,她刚刚竟然不要命的就这么盯着他看了很久,想想还真是后怕。
程夏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有面纱挡着,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还不算太失礼,没被人认出来就没有什么危险,大不了一会不往跟前凑了,便是对这些‘古董’的历史人物再好奇也不盯着看了,万一真的一命呜呼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程夏走进大堂环视了下,现在用餐的客人比她走之前那会还要多,不多已经没有刘文和程上的身影了,匆匆一瞥,程夏却无意中发现了一个老者带着刘精忠在中间坐着用饭。
程夏颔首,不用想,那老者肯定就是刘文一直提到的夫子了吧。
程夏耸耸肩,听着厨师喊药膳好了,程夏便赶紧进了厨房,刚想帮忙,就看到王寒箫匆匆的从二楼楼梯处走了下来,脚步直接就奔着程夏过来了。
程夏一愣,看寒姨的脸色,心想别是那四皇子的事吧?
王寒箫着急的
走到程夏身边,小心的避开旁人的视线将她带到一旁,这才谨慎的问,“你认识刚刚上楼的人?”
开玩笑啊,程夏赶紧摇头,双手也不住的摆啊摆的,生怕寒姨不相信一般,“寒姨,那贵客一看身份就不凡,我怎么可能认识那样的大人物啊,寒姨别说笑了。”
“这样吗?”王寒箫也不跟程夏客套,直接了当的说,“那可是当朝的四皇子,邵宸妃最宠爱的长子,也是太子从小一起长大的皇弟,身份还真不是一般的尊贵。”
“哦,”程夏点点头,心想这四皇子哪里是太子从小一起长大的啊,太子五岁的时候才被他父皇发现,原来他还有一个儿子,然后就被立为了太子,也是那年,朱佑杬才刚刚出生,中间还差着五岁呢。
不过说太子和四皇子关系很好倒是不假。
王寒箫见程夏心不在焉的,赶紧说,“四皇子让你上去奉茶。”
“啥?”程夏一惊,赶紧摇摇头,“寒姨我不敢。”她不想跟这种大人物扯上关系,分分钟掉脑袋的事,太恐怖了。
“没事,”看程夏这样反应,王寒箫以为她害怕了,赶紧安抚着说,“四皇子只是在门口多看了你两眼而已,我跟他说了,你脸上生了疹子,不方便揭掉面纱,他只是让你上去奉茶而已,不用害怕。”
这还好,程夏点点头,又多问了两句,“寒姨,您说他是皇子,那他为什么不在京城,怎么来到咱崇安县这个小地方了?”
王寒箫好笑的拧着程夏的耳朵,“官场上的事小孩子少打听,良忠已经上去陪着了,你就端茶上去,然后再下来就行了。”
“好,”程夏点点头,就走一趟而已,多大点事。
王寒箫亲自沏了碧螺春过来交给程夏,又细细的嘱咐了一番,“一会小心点,别毛手毛脚的,千万不可将面纱揭掉。”
看程夏对自
己保证的点点头,王寒箫这才稍微放心下来。程夏生的太美,保不齐四皇子会生出什么不一样的想法来,正好她听说京城的邵宸妃已经忙着在给四皇子张罗王妃了,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可就真的不好了。
别说程夏已经嫁人了,王寒箫通过这一个月和程夏的相处,也早就看出来了,这丫头自始至终就没有想跟达官显贵扯上关系的念头,心有宏图却甘于平淡,这正是王寒箫一直最喜欢程夏的地方。所以,她最希望这丫头一直顺风顺水的,别让什么事情破坏了她这样的心性。
想着,王寒箫突然笑了,她觉得自己也太杞人忧天了,四皇子不过让程夏去奉个茶而已,自己也能联想到这么多,真是的。
程夏小心的端着一壶碧螺春上了二楼,碧螺春的香味扑鼻而来,真是能让人微熏啊,看来寒姨是拿出最好的茶叶来招待了。
二楼几个雅间也都有客人在用餐,程夏径直走到最里面最大的雅间外,门口有两个手持佩剑的人守卫着,看到是程夏过来并没有拦截,直接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声音,才将门打开让程夏进去。
程夏仔细深呼吸了下,默默的告诫自己一定要谨慎,必须做到目不斜视,不能再像看古董一样的看四皇子,否则真的看出杀头之祸来就有她哭的了。
雅间里商掌柜正在说话,“前几日我还曾和天佑酒楼的老板详聊过一次,那时还曾听他提到过四皇子,没想到今日我药膳坊开业,突然就看到皇子过来,还真是让这药膳坊蓬荜生辉啊。”
“哎,”朱佑杬冷冰冰的脸上微微带上一点笑意,“客气了,当年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还几经指点。尤其是商太傅,自小教我和皇兄课业,这份恩情我可是牢牢的记得,商掌柜不用客气。”
商良忠刚要说什么,正看到程夏进门来
,便起身将茶壶接了过来,对她挑挑眉让她下去,程夏舒了口气,微微福了一礼就往外走。
“站住!”一道清冷霸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程夏抬步的脚堪堪落了下来,她清楚的感受到四皇子起身慢慢走到自己面前来的动静,程夏抬头就看到朱佑杬已经到了自己面前,程夏咧嘴笑笑,虽然隔着面纱别人也看不清她的动作,但是表示亲切总没错的。
朱佑杬绕着程夏上下打量了许久,才冷冷的开口,“你认得本殿下?”
程夏低头狠狠闭了闭眼,告诉自己要冷静,心理建设了良久,这才抬头笑着说,“回四皇子的话,民女就是一个乡下妇人,自小生在乡村长在乡村,哪里能见到贵人呢?”
“可是,你刚刚看本殿下的视线可不是对着陌生人才有的,”朱佑杬微眯双眼盯着程夏,“你的视线中还带着可惜,”朱佑杬突然轻笑出声,“若非本殿下确实没记得见过你,单凭你的眼神本殿下还以为自己命不久矣了。”
程夏垂眸咬牙,都怪自己刚刚看着他想太多了,连他英年早逝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难免看他的神情带上一些自己的感情。程夏斟酌了良久,才说,“四皇子恕罪,民女只是看错眼了,刚刚不知道四皇子的身份,只觉得像民女的一个故人,所以多看了两眼,还望四皇子恕罪。”
程夏知道,或者这时候跪下更好一点,但是她的膝盖硬邦邦的,从现在生活了二十几年,根本就学不来古代奴颜婢膝那一套。
朱佑杬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摆手让程夏退下,依旧回身坐下对商良忠说,“我这次来是奉皇兄之命找人,结果适才突然听闻属下来报,汪直出事了,便就近来你这里询问一二。”
程夏走到门口位置,一听汪直二字,手中的托盘直接不受控制的就砸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