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夏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朝前走着,程上赶紧从里面追了出来,看程夏径直朝着五十米开外的湖边走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她,她不是要投湖自尽吧?
程上可不管程夏要不要投湖,但是程夏手里拿着十两银子,她不能不管。
程夏脚步飞快,走到湖边看了看,月光下的湖面泛起点点磷光,湖面平静的只有一点的波澜,湖泊很深,周围又荒凉太久,程夏不用想都知道,这个湖泊一般人不敢下去。
程上紧跟着到了湖边,看程夏拿着银子要往里扔的样子,才知道她根本不是要投湖自尽,而是要将银子丢进去。
程上更是冷汗不住的往外冒,她赶紧唤住程夏,“你要做什么,你敢把银子丢进湖里,我跟你拼命。”
“来呀,”程夏淡淡的对程上勾勾手,“要同归于尽吗,走过来,我成全你。”
程夏的声音太过冷静,让程上顿时感觉到了恐惧,甚至再不敢朝着湖边多迈一步。
“你把银子拿过来,我们什么都好说,你姐夫要把你卖了是吗,我这就替你教训她,你先下来,我保证好好打他一顿替你出气,你别闹脾气,这银子可不是你的,你要是敢扔了,我让你赔。”
“赔?怎么赔?都已经把我卖两次了,还想有第三次吗?我告诉你,你们将我卖给杨大郎赚了十两,如今刘文丧心病狂又将我卖给一个傻子,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肮脏的交易,但是扯上我,而我还活了下来,我就敢保证刘文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
程夏说完,站在高坡上对着程上凉凉一笑,抬起的手用力一挥,包裹着十两银子的钱袋子就直接掉进了湖里,湖中心的位置泛起一片片的涟漪,最终又恢复平稳,一切好似没发生过一般,来去了无痕。
程上顿时疯了一般朝着
程夏冲了过来,在她跑过来的一瞬间,突然有个声音喊住了她,让程上往前冲的脚步一顿,扭头看去,就见张氏、大花、程右以及杨大郎纷纷过了来。
声音是张氏喊的,程上回过头去就冲进张氏的怀里痛哭,“娘,她将那十两银子扔湖里去了,湖那么深,一般人都不敢下去,这银子就白白没了,刘文还怎么考状元啊,以后还怎么让娘住大宅子,还怎么好好孝敬娘。”
程夏站在湖边的高处冷眼看着,都来了啊,都找到这里了。
杨大郎站在人群的最后,看到高高的地方站着的程夏,她此时淡淡的笑着,笑容里那么凄怆和悲凉,一身的肃杀之气,给所有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甚至将所有人都排斥到了她心门的外面,进都进不去。
杨大郎就那么看着她,一身的伤口,甚至脸上都带了血迹,她的身子那么单薄,风吹过她就瑟缩了下,杨大郎突然怕她就那么消失了,随着明月和朗朗清风,再也不见了踪影。
心里的恍惚一闪而过,杨大郎快步越过众人走到程夏的面前,对她伸出手。
程夏冷冷的盯着他看,良久,才借着他的手走了下来。
杨大郎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那么突然那么紧,好像就怕她突瞬间消失不见了一般,甚至抱的程夏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感受到杨大郎身上的体温,程夏冰凉的身子和心才有了点点的回温,不再是冰冷一片,她叹息一声,任由杨大郎抱着,他的怀抱那么温暖,让程夏有些不愿意松手。
一旁的张氏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程夏浑身是血的样子也被唬了一跳,可是听到程上哭哭啼啼的控诉一番,也亲眼见到程夏将十两银子丢进湖里,立马就怒了,她走到程夏面前扯着她的耳朵就开始吼,“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竟然将那么多的银子丢了,你赔得起吗?”
“滚开!”
冷冷的声音传来让张氏和程夏皆是一愣,程夏看着将她紧紧的护在怀里的杨大郎,听着他冷言冷语的对张氏说话,“谁再敢对她不客气,我不会让那个人好过。”
张氏突然就被点穴一般的没了反应,看着这个素来没有多少了解的女婿,此刻的样子尤其是她没见过的样子,她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程上一看张氏的反应,赶紧着急的凑过去,“娘,您可别被吓唬住啊,那可是十两银子,这疯丫头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还把刘文打了几十个耳光,我家里也都被她祸害得没法见人了,娘您可要给我主持公道啊,刘文要是考不上举人,我们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张氏看程夏一身是血恐怖的面色,有些犹豫着不好上前。
程上再接再厉的说,尤其看杨大郎在眼前,别有深意的说,“娘,小妹也不知道被哪个男人弄成现在这副样子,这种女人,丢人可就是丢的我们程家的脸面啊,娘辛苦过来,可不能就这么任由她……啊!”
清脆的一巴掌打在程上的脸上,不远处只敢看着不敢上前的大花和程右纷纷呆住了,这,刚刚动手打了大姐的,是杨大郎吗?
“你竟然敢打我?”程上捂着脸不可置信的说。
“我打的就是你!”杨大郎冷声说,“我邵琛自问这辈子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但凡你再敢说出一句诋毁程夏的话,我不保证你会不会死在我手上。”
阴森恐怖的话让所有人俱是一愣,甚至让旁人都自动忽视了他的自称,程夏却清楚的听到了,原来,杨大郎不叫杨大郎,本名竟然叫邵琛吗?
真好听。
“娘,他竟然敢打我,我不活了。”程上说着就拽着张氏的衣服要去投湖,张氏赶
紧拉着,看到杨大郎眼神中的锐利也是一骇,远处有人家听到动静不由得探出头来张望,张氏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只拽着程上往院子里走。
杨大郎回头看着程夏,轻轻的抚摸着她脸上的碎发,柔声说着,“我带你回家。”
程夏苦笑着坚定的摇摇头,“我还没让刘文付出代价,我不会走的。”
程夏说着直接跟着程上往院子里走,杨大郎什么都没问,只跟着。
一旁早就呆愣的程右反应过来,哭着扑到前面脊背挺直朝前走的程夏怀里,紧紧的抱着她的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姐姐,呜呜呜。”程右哽咽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程夏低眉抚摸着程右的发顶,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担心,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还好,总有人还在关心着自己。
大花肿着眼睛抱了抱程夏,“小妹,你疼吗、”
程夏摇摇头,“嫂子,帮我照看着程右,别让他进去。”有些情景,她不希望程右看到。
程夏说完直接进了房间,看到张氏冷凝着一张脸盯着满地的狼藉,在抬眼看到自己进来时很是不满的哼了一声。
“你看看你干的这些好事,这个花瓶还是你爷奶离开家的时候不注意留下的,多少年了一直没事,怎么就让你给打碎了。还有这桌子柜子,还有床单被罩,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杨大郎跟着程夏进来,紧紧的站在她的身边,商掌柜和王寒箫没有跟进来,进来之前杨大郎已经谢过二人,说程夏有自己在就安全了,让他们暂且回去,等得空了一定亲自登门拜访感谢。
王寒箫看杨大郎是能保护程夏的,也知道这是他们的家事,程夏既然没有了生命危险,他们也就暂时放心了,就先回家了。
大花带着程右没有进院子,就在外面等着。
程夏听着张氏的质问,
只冷冷的盯着张氏,“娘,我客客气气喊娘一声,今日若是想一并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撇清,那我们就来痛痛快快的算这笔账。”
程夏说着一脚踢开面前残碎的花瓶碎片,“您也说这花瓶是爷奶留下的,多少年的古董了,大姐出嫁的时候您把它给大姐做了陪嫁,还有这柜子椅子想来也是吧,不然娘不会看着它们那么留恋。是,闺女出嫁是该有陪嫁,您给大姐我不能说什么,但是我呢,我当初嫁到杨家的时候你给了什么?您连一点备用的衣服都不给我带,因为您存了将我再卖掉一次的念头,您把我卖了十两银子,那银子您都给了刘文,说是他中状元能孝顺您,且不说能不能中,您为了自己的虚荣赌上我的一辈子,您考虑过我吗?”
程夏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就落了下来,她不是张氏的亲生女儿,不是程上的亲妹妹,可是她切实的跟她们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受到的这种不公平的待遇她感受的一清二楚。什么脏活累活不好的事情都让她顶着,什么好处都是程上一家占着,她就算不为自己说话,也为以前的程夏感到委屈。
张氏脸色顿时铁青一片,看着程夏的泪水一点点的流到脖颈处,看她因为眼泪滑进伤口顿时瑟缩了下身子,张氏不是没有感觉,但是刘文是她所有的希望,她已经付出到这一步,她没法回头,也不能放弃。
“你们都是我的女儿,可是你姐夫是要中状元的,他高中了自然有你享福的时候,你现在把十两银子丢进湖里,你让他怎么考试,到时候他考不上你负责的起吗?”张氏越说脸色越差,一想到最后可能功亏一篑,她就心痛不已。
程夏看着张氏的反应突然笑了,“我要让他进牢房!中状元?那是下辈子都不可能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