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就走!程夏直接将默不作声的杨大郎拽起来,转身就朝屋外走。
“你给我站住!”刚还让他们滚的程老爹又拍案而起,“大晌午的都用午饭呢,你这个点在村子里走一圈,就真的把我的老脸丢尽了,给我滚回来。”
程夏和杨大郎走到门口,听了程老爹的话都不回头,只站着不动。
程老爹的肺都快气炸了,“还不滚回来,让你二婶看到村子里又都传遍了。”
程夏翻了翻白眼,面子面子,都是面子,杨大郎面无表情,只看着程夏,见她回头,又跟她坐了回去,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妇唱夫随。
“混账东西,嫁人了就敢给你老爹甩脸子了是吧,反了天了。”程老爹气得直跺脚。
“外祖父,小姨不识好歹,等我有本事了我替你教训她。”刘精忠恨恨的说,这咬牙切齿的劲活脱脱跟程夏有杀父之仇一般。
“不准你打我二姐!”程右梗着脖子看着刘精忠。
“扫把星,能让你一桌吃饭还不谢谢我,再敢跟我顶嘴我揍死你。”刘精忠作势就要挥拳头。
程夏凉凉的看他一眼,把小弟的手拽回,“吃你的,其他的不用管。别人满嘴脏话你还往心里听,你傻不傻。”
“小妹你说谁呢?”一直沉默的程上不乐意了,谁说她宝贝儿子她跟谁急。
“谁说脏话就说谁,”程夏一个劲的往杨大郎和程右碗中夹菜,“满嘴脏话还好意思往外带,真是丢人”。
“小妹你给精忠道歉!”程上脸上憋得通红。
“为什么要道歉,你相公满嘴谎话,你儿子满嘴脏话,今天要不是爹娘让我回来,你以为我愿意跟你们同桌吃饭?”
程老爹咳了一声,到底耐了耐性子,“二丫头,你姐夫可是要成为大人物的,秋闱考试不只是你姐夫一个人的事,这是咱家的大事,你也是咱家的一员,不能不帮。”
这刘文要这么
多钱到底要做什么?眼巴巴的在她家住了这么多天,临走还特意让她和杨大郎过来,就为了要钱,庄户人家十几二十两银子可不是小事,他到底要做什么?
“爹,您这么说的话姐夫可能不高兴了。姐夫要考取功名,凭的是自己的本事,而不是靠娘家接济十几二十两银子,别说笔墨纸砚贵,这纸张上好的也不过三文钱一张,一两银子能买三百多张,够姐夫用几个月的了。笔墨更耐用了,一块能用很长时间。娘把我嫁给杨家换了十两银子都给了大姐了,再要钱我可就想不通做什么了。”程夏悠悠的说,“我劝爹娘别急着拿银子,先问清楚这银子到底做什么是正经,竹篮打水一场空可不都是骗人的。”
程上和刘文脸色变了几变,颇有些不自在。
程老爹扭头看向刘文,“你要这么多银子到底做什么用,说出来让夏丫头清醒清醒。”
刘文一梗,“爹,家里前阵子程上生病把继续都花了,现在家里没钱买书本笔墨纸砚了。”
程夏摊摊手,“姐夫坚持这么说,我也是无话可说了。不管怎么样,今天我把话就说到这,我没有一文钱,以后就是有钱了,可以孝敬爹娘,但如果爹娘给了外人,我就再不会拿一个铜板了。当然,”程夏看程老爹和张氏脸色不好,立马表态,“姐夫以后不说是中了解元,就算是殿试中了状元,我也不会舔着脸去沾姐夫的光,大姐家是大姐家,我和大郎的家是我们家,既然都成亲了,还是分清的好。”
“放屁!我和你娘还活着呢,你就想着撇清关系了,孽畜。”程老爹脸色早就变成了猪肝。
程夏这么说,程上的脸色也挂不住了,“小妹这话可是你说的,以后你姐夫高就了,你就是跪在我面前我都不带看你一眼。”
反倒是刘文扯了扯程上的衣服不让她继续说,“小妹,
我也是知恩图报的人,家里人给了我的帮助我都会记在心上,以后都会双倍奉还的。”
“你看看你姐夫,”张氏听了刘文的话脸色缓和了一些,“果真读书人就不一样,不像有些人,白眼狼。”
程夏没心听张氏的奉承,却狐疑的看向刘文和程上两口子,刘文这么迫不及待的样子,让程夏更是怀疑,难道有些内幕,程上都不知道?
如果是真的,那刘文的心思就更值得怀疑了。如此想着,程夏笑笑,“姐夫,姐姐刚刚已经说清楚了,我们就按姐姐说的办吧。”
事情到这里就算告一段落了,毕竟程上亲口说出的话,程老爹和张氏也没法再逼程夏。本来他们算好的,让程夏给杨家借钱,到时候让程夏自己还,结果这孩子死活不听,跟以前那头都不敢抬的性子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要不是模样没变,张氏还真以为她闺女换人了呢。
安静的吃完剩下的午饭,程上和刘文带着刘精忠就走了,张氏亲自给找来的马车,让一路送到县城,还殷切的嘱咐路上慢点,雨天路滑小心走。
程夏看程上的马车离开了,也跟着程老爹和张氏告辞,闹的不愉快多待下去也没必要。
程老爹哼了一声冒着小雨出了院子,看来是极讨厌程夏了。张氏唉声叹气了一下,转身去了厨房,回来手头上拎着一小口袋的米和一小块肉回来了。
程夏一愣,突然不知道她娘这是啥意思。刚不是还要打要杀的吗,怎么突然转了性了?
“拿着吧,”张氏把肉推到程夏手中,“空荡荡什么也不拿,回了婆家让人笑话。”
哦?原来这样啊。
程夏点点头收了那块里脊肉和一口袋米,随意一瞥发现是糯米,古代糯米比大米便宜,但也不是随便的庄户人家就能吃到的。
小雨还在下着,并且有愈来愈大的趋势,大花和程右执意送到篱笆院
门口,程夏便赶紧让他们回去了,再淋雨着凉了。
杨大郎身子弱,这会更不住的咳嗽,程夏心里懊恼,刚刚该拿点遮雨的东西给杨大郎盖着的,自己皮糙肉厚的,但是杨大郎身子骨不行啊。
程夏记得村子正中央的大道旁边,有一个不小的池塘,村子里唤它冬湖,湖边围着的都是大青叶子植物,可以在湖边找个大叶子给杨大郎遮遮雨。
程夏不由得加快了两步,却听到身后杨大郎的声音悠悠传来,透过淅沥的雨丝清晰的打在程夏的心里,“等明日得空了,去里正家一趟吧。”
程夏一愣,回头不解的看着杨大郎,“有事吗?”
杨大郎掩唇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去让里正做个见证人,把婚贴写了吧。”
程夏差点被自己的一口吐沫呛到,呆愣了片刻才勉强笑笑,“雨越下越大了,你身子不好,快点回家吧。”
“现在去也行,”杨大郎说着就要调转方向朝着村子后街走去,程夏赶紧挡住杨大郎的去路,“干嘛去,雨下大了,快点回家吧,一会娘再找过来。”
“没事,”杨大郎毫不在意,脚步不停,“我不能让人说你闲话,名分我得给你。”
“我不需要!”程夏看到杨大郎直直的盯着她看,才发现她这话说的太快太干脆,于是讪讪的笑笑,“那个,我不介意别人说什么,所以你别放在心上。”
“我需要!”杨大郎认真的看着程夏。
呃?程夏一愣,脑子一时没转过来,他需要,需要什么?
“不好啦,有人落水啦,救命啊。”“快来人啊,有人落水啦。”
听着不远处一阵又一阵的呼喊,程夏朝着声音来源看去,那不正是她要去的冬湖吗?有人掉湖里去了?
程夏来不及跟杨大郎说,转身就朝着湖边跑,现在虽说是春天,但刚下过雨,天气本身就有点阴凉,再掉水里,水深的话也
是凶多吉少了。
到了湖边一看,已经围了许多人了,乌压压的议论不休,却不见有人真正跳下湖去救人。
程夏小心的拨开人群朝湖里望过去,只能看到一个不断冒泡的头顶,浮浮沉沉的就要彻底沉没下去了。
程夏来不及细想,直接一头扎进了湖里,引来湖边有一阵惊呼声。
她现代的爷爷家就是农村的,在爷爷家后头就是一个人工挖的大坑,里面注满了水。程夏小时候就掉进去过,幸亏一个路过的姐姐把她带上水面,要不那时她就一命呜呼了。
程夏知道溺水之人濒临灭顶之灾的感觉,那种窒息之感,她此生都不想再经历,也不想看到有人在她面前经历。
但是程夏手上拖着的这人求生意志好像很薄弱,她一直往水里坠,后来不知道自己想通了什么,开始配合程夏往湖边移。
湖边有几个妇人大着胆子站在湖边拉了把手,把程夏和溺水那人拖了上来。
程夏累的差点瘫倒在湖边,可是她还不能休息,她紧接着把溺水那人翻过身来,待看清那人的脸,程夏突然就怔愣住了。
这不是,这不是二婶家的钱盼吗?好端端的怎么就掉水里去了。
程夏赶紧运用现代救人的手段,一次次做着急救,就差用上人工呼吸了。
好在就在程夏俯首的功夫钱盼醒了,程夏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瘫倒在湖边的杂草上。
“这不是程光的媳妇吗,怎么就掉水里了?”
“不是说怀孕九个多月就快生了,你看看这肚子,没怀吧?”
“我看着也像没怀,如果真的快生了,怎么好端端的往湖边跑,要不是程夏这丫头,她还不得淹死啊。”
“哎,作孽吆……”
程夏坐起身来看向身旁的钱盼,看她目光呆愣毫无聚焦,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有心想宽慰几句,却被身后一道强大的力道冲开,程夏直接又朝着湖里跌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