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夏看林琇一直在村口等着,也不催促,不一会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庄稼汉子驾着牛车过来,牛车后面的板车上已经坐了三个妇女,林琇害羞的招呼了一声,就看到牛车停了下来,林琇拉着程夏一起坐了上去。
由于天还黑着,程夏坐上车才发现自己的嫂子竟然也在,又是一阵寒暄,刚想坐稳眯一会呢,就听到一个讨人厌的声音传入耳际,“让你上车了吗,脸皮真厚。”
程夏一听就知道是程秋,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惹着这个大小姐了,老是找她事。程夏侧过身换个姿势眯着,大清早天都没亮,程夏不想跟她吵架。
但是她充耳不闻,她嫂子大花就急了,“我说程秋,你这老是给小妹找事好意思吗?这车是里正家的,你还没入门呢,就拿这当你的了啊,到底是谁脸皮厚啊。”
程夏一愣,程秋要嫁的,原来是里正家吗?
“就是,你看人家驾车的大志还没说什么呢,程秋你别找事。”跟大花交好的一个嫂子也附和着。
这么说来,这个驾车的就是以前程夏的心上人,也就是里正的孙子,赶巧程秋也看上了田大志,所以将他抢走了。也不知道程秋耍了什么样的手段,本来和以前的程夏情投意合的田大志,突然就答应跟程秋说亲了,惹得以前的程夏伤心欲绝。
她娘张氏呢,觉得这件事太丢人,再加上她大姐程上需要银子,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就让张氏做出了将程夏许配两个人家的决定。原来的程夏本来就伤心欲绝,亲娘的做派又让她彻底伤透了心,所以一走了之了。
也不知道那个程夏带着自己的笔记本和两张照片,以及两包点心去了哪里,过得如何。
程夏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之前,脑子里还在想着原来的程夏。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县里,这
时候天刚微亮,速度还是很快的。
听林琇说,清献村属于崇安县城的边缘村,所以到县城里比到镇上还近。这也就更方便了,五天一次集市,想买东西就坐里正家的牛车,也不需要给铜板,里正就是在为民服务。
里正爷爷真适合当官。
程夏跟着大花和林琇一起往集市的方向走,感觉身后有道视线一直追着她,程夏不自觉的回头看过去,就看到含情脉脉的田大志在望着她的方向,眼中满是不舍。
见鬼了!程夏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既然还有不舍,早干什么去了。若是他没抛弃那个程夏,也就不会有后头这些事了。
程夏的心思转瞬就被热闹的集市冲淡了,她前世可是经常跟同学去北京的集市赶集的,她就喜欢这种生活气息浓郁的地方。
眼下的明朝虽然缺少很多东西,但是不缺人啊,明朝人口不少,到清朝更是大爆炸了,如今看来,光从集市上也能看出个一二来了。
程夏今天来集市的目的,一是为了卖了鱼去买红糖和白糖,二是为了跟林琇一起去药铺一探究竟,这第二点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她要做的是水晶蜜饯和琥珀蜜饯,通俗点就是冬瓜蜜饯。相传是明代后期才开始有了制作方法,却是在民国时期由玉溪凤香斋糕点铺的名师唐家荣制作,才名扬海内外,反正现在的明朝人还没见过也没吃过这东西。
这个冬瓜蜜饯虽然好吃,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吃,毕竟冬瓜这玩意性凉,脾胃虚弱、肾脏虚寒、久病滑泄、阳虚肢冷的人是最好不要吃的。
冬瓜蜜饯制作方法很简单,关键性的步骤只有一个,制作时间也很快,她今日买了红糖白糖回去,下个集市就能来卖了。但是,程夏不敢自己来卖,万一碰到身体不好的人吃了,病情加重了,她担不
起这个责任,所以她要借助药铺的力量,是以她一定要随林琇和大花去药铺一探究竟。
林琇和大花一人背了一篓的药草和野菜,只有程夏要卖鱼,三个人商量好,先将鱼卖了,然后再去药铺,左右不耽搁时间。
集市很大,两边的摊位旁早就占满了人,程夏三人走了一会功夫,却还是不见有个空档,程夏抬眼就看到面前是个酒楼,上面写着天佑酒楼的字样,看着倒像是规模很大的样子,不过现在天色还早,还没到开门的时候,只有几个伙计进进出出的采购食材。
程夏想了想,直接带着林琇和大花就进了酒楼,酒楼的伙计一看是三个姑娘,连忙拦了下,“不好意思啊三位贵客,咱这酒楼中午才待客,现在还早呢。”
程夏直接将小水桶往前递了递,见面三分笑的说,“小二哥,我这里有两条肥大的鲤鱼,不知道你们这酒楼收不收?”
小二哥借着开了盖的水桶看了眼,还真是肥厚,于是笑笑赶紧将管事的请过来,管事的一看,直接就买了。
毕竟是鲜活的,也不是多大的买卖,就两条鲤鱼而已,称了重,足足有十一斤,管事的拿了二百二十文钱给程夏,转身又去忙活别的了。
程夏怔愣的看着手头的钱,这可是她在古代赚下的第一笔钱,竟然就这么到手了,还真有点做梦的感觉。
林琇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早知道一条鱼这么值钱,昨个怎么也不该吃那条鳙鱼了。
卖了银子,程夏直接跟着林琇和大花去了商记药铺。程夏看着牌匾上很是笔走龙飞有气势的毛笔字,心想这老板也是个文化人。
进了店铺,林琇和大花都跟伙计称量药草去了,程夏就仔细观察着这家药铺,店面很大,而且患者很多,伙计忙着抓药称重,一个个须发花白的老大夫忙
着看病开方子,很是有条不紊。看得出来,这家药铺应该算是很有名声的药铺了。
药铺里一共有三个老大夫,每个老大夫面前都坐满了人,老大夫忙着把脉,碰到啼哭的孩童,就从旁边的果脯盒子里拿一块给孩子解馋,然后老大夫等孩子情绪安抚下来,再继续开药。
程夏注意到这点,看有个伙计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赶紧微笑着打了个招呼,“麻烦问一下,老大夫旁边放着的果脯蜜饯,是你们药铺自己做的吗?”
伙计手头有活计,突然被拦下,却依旧态度很好,简单的解释了两句,“我们药铺哪里会做这个啊,都是在外面买的。咱药铺名声好,慕名而来看病的很多,孩子更多,这每天光果脯蜜饯的就得出去十几斤。”
这么多!程夏心里有了谱,赶紧追问了一句,“咱在外头买的蜜饯多少钱一斤呢?”
伙计还真挠了挠头,认真想了想,“我不是负责购买蜜饯的,不过差不多是二十文钱吧,掌柜的不想买便宜的,就都挑的好的买,价格自然也就贵了点。不过都是给孩子吃,吃点好的也无妨。”
程夏谢过伙计,不好再继续问,让他赶紧忙去了。
这商记药铺的老板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否则哪里会管孩童啼哭,还特意买了这么贵重的蜜饯来给孩子吃呢。
毕竟二十文一斤,都抵上鲤鱼的价格了,可真是不便宜了。
程夏刚想坐下,就看到旁边两个人在焦头烂额的讨论什么,眼底的焦急很是显而易见。
程夏看林琇和大花还没能称重,便悄悄注意了下旁边人在说什么。
“你听说了吧,商记掌柜的本来想开个酒楼,但是没开起来,哎,做药铺生意的,怎么会熟悉酒楼怎么开啊。”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说。
“哎,话不是这么说,”另一个瘦弱的男
子搭话,“自打这商掌柜的来到崇安,开了这商记药铺,我们老百姓可是沾了光了。给患者拿药都拿最好的,家里没钱的,允许赊账,实在拿不出来也就不要了。就说给孩子看病,还能有蜜饯吃,这么好的人哪里去找。可是药铺一直这么不赚钱,怎么维持下去啊。商老板就想开个酒楼赚点钱,也好更好的给我们看病。可是酒楼刚开了几天,生意一直惨淡,我刚还听到伙计唉声叹气,说这酒楼怕是开不下去了啊。”
“哎,这酒楼要是开不下去,这药铺也早晚得关门了,到时候我们去哪里找这么好的大夫看病,抓这么好的药啊。”
“谁说不是呢,这掌柜的愁,我们也愁啊,真希望这酒楼能开起来,让商掌柜的赚点钱。”
……
那边大花和林琇已经拿了钱在招呼程夏,程夏深深看了眼药铺便走了出去。
程夏看过商记药铺,便打定了主意要做水晶蜜饯和琥珀蜜饯,所以直接打听着去了崇安县里最大的杂货铺,程夏一问,原来白糖是十文一斤,红糖稍微贵一点,是十二文一斤,毕竟红糖的来源较白糖稀少,且药用价值更高,贵一些也正常。
程夏只记得明末崇祯年间物价飞涨的时候,白糖是三十二文一斤,如今看成化年间的,方觉得物价正常了太多。
程夏一共有二百二十文钱,她决定全部都用来买糖。正好十斤红糖十斤白糖,掌柜的看她这么大方,赶紧好生说话,林琇一看程夏要拿所有的钱来买糖,登时就有点着急,不由得小心的扯着她的袖子到一边,“嫂子,你若是花这么多钱买糖,小姑会生气的,娘也会不开心的。”
“管她做什么,我自己赚钱自己花,又不欠她的。”程夏才不会像林琇那样,赚了点钱就回去给陈氏,或者是进了杨丽华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