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听来的?”张氏抄着鞋底子又要打,被大花壮硕的身子拦着才没能得逞,“你姐夫是个秀才,今年八月就要参加秋闱考试,你姐夫功底这么厚,中个解元还不是很容易的事。如今精忠都七岁了,早该上学堂了,你大姐家里困难,娘贴补点怎么了,你有意见?”
“没有,我哪敢啊,”程夏连忙摆手,“在娘心里,大姐就是仙女,我就是那路边的狗尾巴草,不能比。我只是想问一下,这一般的孩子上学堂,不是说一年才一两银子加三斗米的束修吗,怎么到了大姐这里就需要二十两了?”
张氏一听,狐疑的回头看了眼程上和刘文。
程夏可算是看出来了,她娘就是看中了刘文秀才的名头,便对大姐和大姐夫言听计从了,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还考虑事情的真假呢。
这大
姐和大姐夫如此拙劣的伎俩,骗骗张氏还行,想骗过她这个历史系的研究生,那可没门。
看到岳母狐疑的目光,刘文赶紧解释,“岳母,这学堂里的学生可是很多,夫子又只有一个,精忠怎么能学的好呢。”
“对啊娘,”程上接过话茬,“我跟夫君商量着给精忠请个夫子坐馆,这样也能让精忠早点中秀才,尽早孝顺娘。”
这一番话说的张氏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哦?”程夏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不知道姐姐姐夫给精忠请的夫子是谁,竟然需要花费二十两银子来坐馆?”
程上眼中的愤恨一闪即过,程夏却捕捉到了,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这就沉不住气了吗?
刘文笑笑,“小妹有所不知,我这次请的夫子啊,二十两银子还真是请不来,亏得我好说歹说叨扰了人
家一个月,他才终于松口要教精忠一年。”
“这夫子好大的架子啊,不知道姐夫说的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
“姐夫不说怎么知道我没听过呢,你们也知道,杨家大郎也是个读书人,我昨个还听他说了几嘴呢,姐夫说说,不定我听过呢。”程夏势不松口。
刘文看着程夏追问个不停的样子,面色一狠,不过很快恢复过来,得意的对着程夏炫耀,“小妹可是不知道,这次我请的可是当朝鼎鼎有名的大学士商辂,小妹没听说过吧。这商辂当年可是乡试、会试、殿试的第一名啊,在朝廷可是当过太子少保、谨身殿大学士的。一般人可真是请不到他,我还是靠了恩师的名头才能跟商大学士接触的。”
张氏一听,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有这么个大学士给精忠讲学,还愁精忠考不上
状元吗?到时候她就跟着精忠去京城,养几个奴仆,过一把老夫人的瘾。
张氏越想越有奔头,程夏却比张氏更想大笑一声,这姐夫也是仗着庄稼人不懂这些,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越这么看,程夏越觉得他们也不定拿了银子做什么去了呢。
刘文看程夏冷笑,心里一时气急,“小妹没听过吧,这不怪你,你姐姐也是在我身边待的久了才懂这些的。”
我呸!这脸怎么这么大呢。
他说的商辂当然厉害,自从隋唐开创科举考试,一千多年来,能取得乡试、会试、殿试第一名的,总共才有十五人,而明朝终其一朝,只有两人取得这样的成就,商辂就是其中之一。但是,越是找厉害的人当借口,就越容易露出破绽,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
程夏规矩的笑笑,“姐夫,我怎么听大郎说
,这商辂大学士早就辞官赋闲回老家休养去了呢。他老家不是在浙江淳安县东南部的里商村吗,什么时候来的我们这里?”
程夏在来的路上已经打听清楚了,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建宁府崇安县的清献村,建宁府也就是福建的辖区了。
张氏一听就知道程夏在胡说八道,“你个臭丫头咧咧什么,你几时出过村,还懂这些了。”
张氏的话让刘文刚提起的心瞬间放了下来,但是看向程夏的目光却带了更多的探究。
程夏无所谓的迎视他的视线,不管张氏的吵嚷,继续说,“姐夫,我刚刚说的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商辂大学士去年八月已经去世了,当今陛下还特意辍朝一日以示哀悼。姐夫快要参加秋闱考试的人,难道勤学奋进到连这些都不知道了吗?姐夫莫不是要请一个死人给外甥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