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怕情绪过于外露,他真想一拍大腿。
难怪太子殿下能隐藏这么好,他就说嘛!去谁家当护卫能戴面具,谁家护卫的脸连主子都没见过的!如果在国公府当护卫,哪里能躲过姑父和表兄的眼睛!
原来也不算是灯下黑,太子真会藏,靠着义女有了表嫂这个靠山。
虞绍低着头,默默想着。
虞绵绵听闻,面上不忿稍稍淡去,早听闻江湖人比较不羁,但她还是有些不满,冷哼道:“就算是这样,那也是雇佣关系,就该有问有答,基本礼节还是要讲的嘛。”
虞绵绵一边吐槽,一边扶着沈桑宁回了陶园。
从陶园出来后,虞绍就扯着亲姐,明面暗里地示意,“姐,不管人家做什么,都跟咱没有关系。”
“虞绍,”虞绵绵狐疑的视线落在他的面上,上下打量,“你跟人家才认识几天,就这么帮人家说话,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没有!”虞绍一脸坦然地保证。
虞绵绵收回狐疑之色,脚步噔噔噔地走回止水居,没有进屋,站在庭院时,探究的目光朝着云叔的那间屋子望去,也没多事,直接朝着虞绍的小屋而去。
身后忽响起一道沉稳的落地声,虞绵绵闻声扭头,只见戴着面具的冷漠护卫——云叔出现了。
后者目不斜视,朝着虞绍对面的屋子走去,丝毫没有要跟姐弟俩打招呼的意思。
这也就罢了。
虞绵绵却见自己的傻弟弟笑眯眯地看着人家,还抬手挥一挥,就跟刚才和表兄告别时一样。
可云叔只是微微颔首,没有表露出一丝关切,也没有回以同样的挥手礼,就这么冷漠地推开房门,进了对面的屋舍。
虞绵绵心中不爽更甚,再看自家傻弟弟脸上没有一点不满,正朝自己走近。
她拧着眉,朝着虞绍冷哼,“傻子,人家既不屑得理你,你还打什么招呼,礼貌是给讲礼貌的人看的,阿绍,我们来表嫂家做客,你不用朝什么人都那么亲切,你——”
“姐!”虞绍心脏一窒,急急打断,朝后面紧闭的屋舍快速扫了眼,见门没开,回过头将虞绵绵快速拽进了屋。
门一关,虞绵绵不解,“你干嘛。”
虞绍松口气,“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有什么的啊。”
顿了顿,语气突然一软,“你一个大姑娘,你快去你自己的房里待着,止水居都是男人们,你要少来。”
什么男人们,除了那个戴面具的护卫不知具体年岁,其他几个都是半大小子。
虞绵绵也不稀罕跟弟弟唠嗑,看着他“委曲求全”的模样就来气,转头又去了陶园找沈桑宁聊天。
虞绍终于送走胡言乱语的姐,内心绷紧的弦松了。
他坐在窗前,将窗子打开,望着对面那扇紧闭的门窗,也不晓得刚才姐姐大逆不道的话,太子听见了没有。
太子殿下一向是面冷心热的,应该不会计较,虞绍心想。
隔着门窗,谢欢也听到了姐弟俩的对话,还有虞绵绵在庭院里故意踏响的脚步声,谢欢哪有时间去计较小姑娘的不满情绪。
他满心只装了一件事,想着这件事。
其实他先前得知颜颜怀过他的孩子时,并不是没有怀疑过沈桑宁的来历,只是当时沈桑宁信誓旦旦地说,她是颜颜嫁入伯府九个月后生的,是早产。
颜颜与沈益成婚的日子,一查便知,并不是什么秘密。
而谢欢清楚地记得,自己与颜颜意外发生关系的那天,是在沈益大婚的两个月前。
倘若沈桑宁是他谢欢的女儿,那么颜颜至少怀胎有十一个月,甚至还不止。
若能寻得当年为颜颜接生的稳婆,他是不是就能得知当年真相?
谢欢坐在床榻上,思索许久,甚至忘了时间,再走出房门时,天色都暗了。
小宋神医要带着云昭去逛夜市,正巧见他房门开了,云昭喊了声爹,小宋也不能假装看不见,只能违心地问,“伯父,我和阿昭要去夜市,你去吗?”
谢欢看清了小宋眼中的抗拒,“不去。”
小宋扬起笑,“那我们走了。”
两人一离开,止水居又清净了,对面的虞绍悄悄走过来,小声道:“殿下,你饿了么?”
谢欢摇头,嗓子不再嘶哑了,“我有事,你自便。”
语罢,他顷刻间消失在庭院里。
虞绍只恨自己不会飞,只能在地上团团转,太子殿下也没说要去哪里、有没有危险、要干些什么、有没有他能帮得上忙的……哎!
金陵的大街上点燃了路灯,路面的雪刚扫清,天黑时又下起了雪。
豆大的雪花落在灯罩上,让明亮的光线逐渐变得黯淡,明明是洁白的雪,却使得投射在地上的光影有了点点的黑斑。
罗大夫还在坐诊,诊治完最后一名患者,他伸了伸腰,吩咐徒弟们将医馆打扫干净,待徒弟们一一离去,他慢悠悠地将门关上。
木质的门只余下一道缝,眼看就要阖上,却被人从外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