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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欢与小宋两个人,两匹马,一宿未眠快马加鞭,赶至扬州城外时,天蒙蒙亮,城外的草丛还挂着清早的露珠。

    城门紧闭,两人进不去,遂敲响城门。

    “谁啊?”

    声一出,谢欢与小宋均退后两步,纷纷抬头,只见城墙上不知何时冒出一颗脑袋,正俯身往下望着他们。

    此时,也有别处赶来的商人或是要途经扬州休息的路人想进城,三三两两围拢过来。

    谢欢言简意赅,“我们要入城。”

    城楼上的士兵摇头摆手,“不能进,上头吩咐了,封锁城门,除了京城传来的圣旨和太医,一律不让进与出。”

    城中有疫病,士兵没有说,只说不让进,一些路人消息闭塞,不知缘故,听得此言思及自己连夜赶路,路途艰辛好不容易到了扬州却是不让进城,当即火冒三丈,冷声质问。

    士兵无奈,只能将城中情形委婉告知,大部分的路人一听城内生出疫病,火气顿时消散,捂着口鼻退后,无奈又失落地离去。

    只留下个别几个不怕死的商人,“我们此行是为生意而来,若不让进城,回去没法交代啊,官爷放心,我们只在城中行走,绝不去有疫病的地方。”

    “不行!”官兵一口回绝,又听几人还纠缠不休,顿时恼火,“听不懂人话吗,上头下令不让进城,你们留在此地会有危险,待会又有别的人来,你们挤在一起,也有染病的风险,还不速速离去!”

    商人垂头丧气,谢欢神色偏移,视线往城墙边缘望去,想着此处进不去,总还有旁门左道能够进城的。

    而小宋在此刻蓦然扬言道:“官爷,我是大夫,我是特意赶来治病救人的。”

    官兵一愣,须臾后否定道:“连京城来的杜公子都束手无策,你一个少年半吊子能有什么办法。”

    “你可知我——我的师傅是谁?”随即,小宋报上师傅的鼎鼎大名,引得官兵诧异,官兵知晓利害关系,当即请来上官。

    上官严肃道:“两位,不论你们是否有真本事,一旦进城,在病情明朗之前,都不能出城了,甚至要做最坏的打算,你们想好了吗?”

    得了两人坚定的回答,城门才得以打开。

    谢欢与小宋直奔安置营,可安置营也被封锁了,安置营是瘟疫中心,守在外的士兵都是自认倒霉,却没想到还能有人在这个关头要往里跑的。

    小宋阐明来意,士兵也不敢随意做主,遂将杜公子与裴世子请来问询。

    裴如衍脸上戴着防疫面罩,看见云叔时,眼皮一跳,又看向云叔边上的小宋,“你们……”不需多问也明白两人心意,“宋神医来即可,云叔还是回吧。”

    被区别对待的谢欢偏是不走,“不行。”

    小宋在一旁点头,“不是说进来了就不能走吗,云伯伯也没法走啊。”

    裴如衍叹一声,此时领着手下人从远处而来的平阳侯,远远地就停下马,根本不想靠近安置营。

    平阳侯打算就将部分物资放在外头,待会儿离去让安置营里头的人自己出来拿,此时远远的见到裴如衍正在跟什么人说话,想到大外甥作为赈灾的官员得以身作则地与百姓共苦,不免忧心,大喊一声,“衍儿,你还好吗?”

    裴如衍听见平阳侯的声音,抬头,“舅舅放心,我无事。”

    听他无事,平阳侯也没能放心,暗叹一声,又见营内的士兵要走过来拿物资,心中一凛,赶忙后退欲离去。

    正此时,方才与大外甥说话的两名男子纷纷扭过头,平阳侯一眼瞥见熟悉的面具,惊得松开缰绳,彼时马儿突然后退两步,平阳侯的愣神差点让他从马背上摔下来。

    太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多危险啊!

    平阳侯一根筋地只想着太子安危,哪顾得上自己,人一个摇晃,回神之际,干脆顺势翻身下马,没站稳脚跟就朝谢欢的方向跑去,与来领物资的士兵擦肩而过。

    谢欢见状,面具下的神色紧绷,十分想揍藏不住事的平阳侯,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头,视线不小心与裴如衍交汇,好在,裴如衍未注意到平阳侯的异常,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

    他道:“我虽不是医者,但也能帮忙。”

    那厢,跑至半途的平阳侯突然冷静,想到了太子的交代,脚步没有停顿,直接奔到了裴如衍的身边。

    裴如衍正要答话,被平阳侯所打断——

    “衍儿,你说你非要进这安置营做什么,你若有三长两短,我如何能与你父母交代?”

    平阳侯两手抚上裴如衍的双臂,苦口婆心道:“底下的事,交给底下的人去做就好了,舅舅知道你有心,可你也不是大夫,做不了治病救人的事,何苦要住进这里头呢?凡事要想想你父母,他们将你培养到这么大多不容易,他们在等你平安回家,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家业要交给你那个,那个不懂事的弟弟吗?”

    裴如衍见平阳侯突如其来的煽情,怔了怔,思及方才云叔所言,发觉自己与云叔的立场竟有些相像,都是没有医术还望病区跑的,不同的是……

    裴如衍一脸正色,“舅舅,我虽不会医术,但我是陛下亲派的钦差,此时百姓心中不安,唯有我在此,他们才能明白,陛下不会抛弃他们。”

    他虽无法起到治疗瘟疫的效果,但也不算毫无用处,至少能给备受病痛折磨的人,一些心理安慰,活下去的希望。

    听得此言,平阳侯惆怅地垂眸,既担忧大外甥,也担心太子一意孤行。

    刚才这番话,平阳侯是故意讲给太子听的,然而他为了不惹怀疑,连瞟不敢往太子的方向瞟一眼。

    谢欢哪里会听不出来,只是不想理会平阳侯拐弯抹角的劝说。

    反倒是后者的话给听了进去,不免对这位眼前的年轻官员多一分欣赏。

    颜颜的女婿,也不算太差。

    谢欢垂着眸,外人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忽地一个面罩就发到了他的手上。

    这意味着能进去了。

    小宋亦拿到了面罩,忍不住发出惊叹,“是哪个聪明人做的,这口鼻都遮住了,只能看见眼睛了。”

    谢欢背过身,摘下自己的面具,欲戴面罩。

    平阳侯见他们都坚持要往安置营里去,根本无可奈何,又见谢欢当众摘面具,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瞥见裴如衍神色平平地朝谢欢的背望去,甚至还要走过去,似要教他如何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