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苏黛月突然问道。
“我？”程太初一怔。
一时间他有点懵，不明白苏黛月是什么意思。
苏黛月好奇大于揶揄：“你不是你们班的佼佼者吗？连屠丽这种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一毕业就能找到一份实习工资都有一万五，不出五年年薪能达到三、五十万以上的工作。你呢，回乡创业之前，已经工作了三年了吧？月收入多少？存了多少钱？”
程太初一听，表情有点不自然了：“这个……”
“嗯？”苏黛月索性放下已经打开学校官网的手机，一副倾耳聆听的模样。
程太初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你真想听啊？说出来，我挺没面子的……”
“你在我面前，还在乎面子这种东西？”苏黛月铁了心要听对方讲。
程太初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男人在自己媳妇儿面前最要面子好吗？！”
“说说呗，你是我儿子的爸，我还能笑话你不成？”苏黛月心里是真的很好奇。
他们虽然已经结婚了，孩子也生了，但关于程太初以前的事情，她其实是不够了解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程太初拒绝不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又点上一支香烟，抽了一口，吐出烟雾，才娓娓道来：“你是知道的，家
里一直条件不好……不能说家里条件不好，应该说家里一直很贫困。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家里就欠了不少钱，家里就我爸一个人挣钱。就咱们那个小镇上，一个月累死累活能挣几个钱？我上大学是助学贷款，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一直在打工挣生活费、购买各种学习资料等等。一开始，做过家教、端过盘子、发过传单、商场卖过电脑，一直到大二的时候，有校园的家教角落积累了少许成绩，这才算把家教这份工作稳定下来。”
“嗯。”苏黛月认真的听着。
程太初回忆道：“做家教，虽然不必像端盘子那么累，也不用站在太阳底下发传单，但也不是听上去那么美好。一方面是学校跟学生家的距离，有时候花在路上的时间来回都得两个小时。另一个方面是学生家长素质参差不齐，有些家长，你明胆帮孩子提高了学习成绩，他也会想方设法扣你工钱。有的家长，则是直接耍赖。说好的二十块一节课，每周日结算，结果周六那天就找借口，就我教得不够好，孩子的成绩一直上不去，还耽误了他家孩子的宝贵学习时间。如果我硬要工资的话，他还会反过来找我索赔……”
“太过份了吧！”苏黛月听着就来气。
程太
初笑了笑：“当然了，这只是一开始做家教的时候。学校里每个当家教的学生，都遇到过这种事情。后来不是积累了一定的口碑么，自己也学聪明了，就很少再发生这种事情。”
“嗯。”苏黛月心里这才没有消了一点气。
程太初继续回忆道：“那时候，我爸每个月挣的那点钱，都拿去还债了。我一边勤工俭学给自己挣生活费，每个月也会省下一点寄给父母，希望他们二老在家里不要过得太过节省。再加上每个年级的各种资料费又贵，还得买电脑笔记本什么的……总之，最后还是顺利毕业了。”
他弹一下烟灰，说道：“求职那会儿，其实我拿到了好几家企业offer，每家都还是知名度很高的大企业。可惜待遇最好的几个offer，都是在外省，最近在魔都，最远甚至要去旧疆乌木齐。我思来想去，还是留在省内工作比较好，每半年还能抽空回家一趟，陪伴父母三两天。”
“这倒是。咱爸妈就你一个孩子，你要是大学毕业就去了外省，家里有个什么事，你都没法照顾到。”苏黛月频频点头，表示理解他当时的想法。
程太初笑道：“其实我去的那家中外和资企业，效益很好，新员工待遇也不错。刚去
实习的时候，工资不高，只有八千块。但胜在稳定、有前瞻性，积累一定的工龄，掏少部分的钱就能分到一套四环内的两居室。其实我就是看重能分到房子这一点，这才放弃了另外两家实习工资超过两万的公司。你知道的，对我这种出生在贫困村的寒门学子来说，在大城市能找到一份好工作固定很好，可要真正在大城市里定居，那是相当困难的。省城四环内的一套两居室，光是首付金额都需要我不吃不喝拼命工作十年……”
“然后呢……”苏黛月右手托腮，问道。
程太初讲道：“然后？半年实习期一过，工资直接翻了一倍。工作了一年，把助学贷款给还清了。第二年检查通过，工资又涨到了两万五。这时候，我就开始努力存钱了。出租屋一直没有换，还是最便宜的城中村里面的某间十平米的小屋，每天上班下班，地铁换公交，来回要折腾三个小时。同学聚会没去过，没车没房女朋友也没敢谈。公司每个月一次的联谊，能逃则逃，逃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一起去。年底，把家里的所有外债都给还清了，还剩下小几万，都给了爸妈，想让二老知道，儿子能挣钱了，别再那么辛苦，好好过日子吧！”
苏黛月说道：“
依我对咱爸咱妈的了解，这笔钱，他们肯定一分没花，都帮你存着。”
“我媳妇儿就是聪明！”程太初伸手刮了一下苏黛月的鼻尖。
“别闹，快继续讲给我听……”苏黛月主动握住了程太初的大手，托腮微笑。
“工作的第三年考核之后，月收入涨到了四万。对打工一族来说，这个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而且，公司内部虽然竞争很大，但上司挺看好我的，还想把亲戚家的姑娘介绍给我。”程太初笑道。
苏黛月眼前一亮：“真的？你们见面了吗？长得怎么样？确定恋爱关系了吗？”
噗……
程太初忍不住笑喷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好奇嘛。”苏黛月使劲儿摇晃着他的大手：“你快别卖关子了，赶紧讲给我听。我想听……”
程太初笑道：“讲什么讲啊？刚涨工资不到两个月，领导亲戚家的姑娘还没来得及见面，我爸就发生了意外，受了重伤躺进了医院。那户人家根本没钱赔，我爸又没有买过任何保险，把家里所有积蓄加在一起，还借了不少钱，都不够在医院里烧十天。后来，我爸死活要出院，背着我让我妈悄悄带他回家，我就辞职了。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情，你早就全部知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