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辛扬闻言直接愣在了原地，几秒后才有些僵硬地说道：“林总何不再考虑一下？不用这么着急拒绝……”
“对于橙意这样的公司来说，东风确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合作对象，向总与我也曾有过渊源，我个人非常感谢向总的看重。但……实在不好意思，橙意有自己的坚持。”
林轶正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是非常直白，没给对方留下任何机会，也不失礼节，让甘辛扬无话可说。
“看来向总说得没错呢。”
他有点无奈地低喃道：“林总确实很有个性。”
林轶正抬眼看他，面带微笑地说道：“向总不就喜欢这一点么？”
甘辛扬算是明白向志诚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个年轻人了，尽管橙意现在资金紧缺，找到相应的发行公司帮他们搞定宣发是最省钱、最方便的方式，但林轶正摆明了就是要走更困难的那条路。
事实上向志诚当然不可能因为曾经对林轶正的那一点欣赏就大发慈悲地说要帮他发行游戏，他是从他们的DEMO表现得出的结论。
嗅觉灵敏的东风溯游一直对市场上的几大游戏公司保持着关注，照理说橙意科技这样的小公司还入不了他的眼，因为如今像他们这样的小型游戏公司多如牛毛，也很难做出什么值得他们关注的游戏。
橙意开发的这款游戏名为“大夜弥天”，是一款都市幻想类游戏，以现代世界为背景，在z国传统文化的基础上进行了大量的再创造，形成了其独有的世界观。
发布的DEMO仅仅只是展示了游戏的冰山一角，但已足够令人惊艳。
由于前期根本没有资金进行宣传，池成刚只能靠着自己之前积攒的人脉和渠道在网站、论坛上进行人工宣传，当然不如财大气粗的公司那样可以获得足够的关注，但他们还是凭借着自身的高质量呈现获得了一些人的追捧。
这也是林轶正为什么对它抱有信心的原因，DEMO只是一次试水，能获得高比例的认可就已经算是成功，他们的精力必须放在正式版本上，要尽可能实现和优化当初的设想，不让那些抱以期待的人失望。
官网已经在饶毅的完善下开始运作，归洛前期的基础做得非常完美，风格定位也很准确，为他省了不少事。
关于玩家的反馈他们也十分珍惜，充分理解并消化了他们所提出的一些意见，然后在后期进行了一些改进。
向志诚对“大夜弥天”的关注完全始于一次意外。
他现在确实将自己的工作重心放在了游戏领域，旗下的“悦玩工作室”也积极在进行新类型的探索，他甚至还有意再组建一个工作室。
某天他儿子在家里玩游戏的时候被下班回来的他看见，出于一点职业本能他在旁边观察了一阵子，越看越觉得心惊，什么时候市场上出了一款各方面表现都这么优秀的游戏？而他居然不知道？
他向儿子追问关于这款游戏的来历，得知他是在逛论坛的时候看见有人推荐，然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玩的，没想到这一玩就有点停不下来了。
向志诚火速安排人员调查了一下“大夜弥天”的背景，成功地锁定了“橙意科技”这家公司，成立不足一年就能发出这种程度的DEMO，完全让他叹为观止。
而接下来的信息更让他震惊，这家公司的关联人员里出现了两个他熟悉的名字：林轶正和司禹昊。
上次跟他们有交集是在六年前，在跟安舟大学计算机学院项目合作之时，彼时他刚准备拓展这一块的业务，还邀请过他们加入，尽管遭到了拒绝。
那之后发生的事他不太清楚，但他对两人的胆识和手段记忆犹新，没想到他们兜兜转转还是杀了回来。
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过了六年他又一次被他们折服，感慨两人身上所拥有的那股能量。
林轶正说的没错，他们和他既可以是合作对象，也可以是竞争对手，而他却私心地想要其中那一种更好的可能性。
所以他让甘辛扬过来登门拜访，主动来谈帮他们发行游戏的事，除了因为欣赏他们而想帮他们一把外，更因为他觉得自己看到了还没被其他人发现的一块宝藏，他们将为他带来的价值是不可估量的。
有了林轶正前一次的拒绝，向志诚当然明白他没有那么好拿捏，但他多多少少还是带了点侥幸心理，毕竟这一次他不是来挖墙脚，而是来寻求合作的。
这次合作对橙意科技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他相信林轶正会认真权衡利弊，唯一的不确定性是林轶正此人的态度，而他愿意一试。
“林总，恕我直言，现在的游戏工作室和游戏公司扎堆，即便研发团队具有相当的实力，也有可能被庞大的市场湮没。向总是个爱才之人，对于'大夜弥天'的完成度赞不绝口，实在不忍心这样一款优秀的游戏明珠蒙尘，所以他是诚心想要帮助您的。”
甘辛扬言辞恳切，但多多少少暗含了些上位者的威压，谈判技巧非常高明。
林轶正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冷静，礼貌地答道：“非常感谢向总对我的信任。但请转告他，我和六年前一样，始终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实在无法如愿，还望海涵。”
甘辛扬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坚定，一时之间竟有些无话可说。
“如果以后有机会进行合作，我会亲自上门叨扰，届时还请向总如今日一样用纯粹的眼光进行评判。”
他这话相当于是下了逐客令，但已经算是给足了面子，甘辛扬不好再留。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不知是惋惜还是懊恼，总之是心情不太舒畅，但也只能客客气气地告辞，在林轶正的安排下被池成刚送下楼。
他人一走，司禹昊就进来了，饶毅和楚寒也紧随其后。
林轶正瞥他们一眼，知道他们是好奇甘辛扬来的目的，很霸气地往沙发上一坐，“东风想在我们嘴边抢肉吃。”
“想帮我们发行？”
司禹昊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走了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说得好听呢，合作发行。”
林轶正勾起唇角，话语里满是玩味。
“艹！欺负我们没钱是吧？”
楚寒觉得自己那叫一个憋屈，想想现在自己这个运营总监确实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看见人家大公司那配置，简直馋得流口水。
不得不说向志诚的考虑很正确，他就是算准了林轶正他们有资金上的困难，也念在他们曾经有过渊源，才敢直接这样抛出条件。
“老林，向总的动机恐怕没这么单纯……”
饶毅有些担忧地看他一眼，想想之前他们在智云项目中心做东风项目的时候，向志诚的城府可比他们想象的深得多。
“老子管他什么动机呢。”
林轶正自然地敲根烟出来放嘴里，把烟盒往桌上一撇，自顾自地点燃，“这么说吧，他今天让人过来，我反而还觉得踏实了。”
“向总是个聪明人，东风势头这么猛，眼光不可能差，看看他们之前发行和代理的那些游戏就知道。他来找我，只能证明咱们这款游戏做得还不错……或者大胆点说，做得很让他满意。”
“前期我们的DEMO什么情况大家也知道，只能说满意度不错，没什么热度，也没什么影响力，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渠道关注到了我们，但这不重要，我们只需要知道他觉得我们有让他投资的价值。”
林轶正顿了顿，吸了口烟，又缓缓吐出个烟圈，“从前我就说过，咱们吃点好的，别去喝那剩的汤。现在我们走到这一步，没理由还让中间商赚差价。”
“我从没想过要跟任何人合作发行，否则不会让老楚和老饶过来。第一次做是会很难，但咱们得坚持把架子搭起来，赚了第一桶金，以后就会越来越容易。”
司禹昊沉默半晌，也给自己点了根烟。
“可是咱们真没钱了，老林。”
这些道理他都懂，但现实很残酷，什么都想自己做，对于他们这种刚起步的公司可以说是难如登天，而这一步对他们来说又至关重要。
林轶正、司禹昊和池成刚当初几乎都是把家底掏空了，员工的人工成本他们不想省，因为每一个人几乎都做着几个人的工作，除了必须要外包出去的部分美术和音乐，他们几乎都是从零开始做，再加上林轶正要压缩工期，所有人都是在把自己往极限逼。
现在要拿出甚至高于研发成本的经费用来做发行，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不堪重负。
楚寒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这还有一些钱，先拿出来用吧。”
饶毅也举手表态，“我也是……”
“不行。”
林轶正还没考虑就严词拒绝，“你们人来就够给我面子了，我没道理得寸进尺。”
“不是，老林你啥意思啊？”
楚寒一听就跳起来了，一脸愤恨地说道：“区别对待是不是？怎么老司带资金过来你就欣然接受，我们你就不乐意呢？看不起我们是不是？”
饶毅也看不下去了，附和道：“老林，这可就是你的问题了。当初说好的一起，咱们这钱不白拿，你得遵守之前的承诺，让我们入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