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之间,没到这种手段。”李恪摆摆手,当然,也是残忍。
“那是什么?”陆婉棠好奇。
“圣上,我的父皇。”李恪无奈的扯了下嘴角,周旋于各大势力之中,难免有所伤。
“他怎么会?”陆婉棠惊讶,即使是太子,亦是父子。
李恪握紧了拳头,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后怕。
萧氏一族,依靠太后及朝臣势力,早在各地有了自己的产业和势力,而国库空虚,自然要清算各地税收。
各类名目下,萧氏一族的产业日益壮大,用各种方法逃避税制。清算萧家的田亩和产业,是圣上之意,可执行之人却是满腔热血的太子李恪。
萧太傅曾为太子师,如今已是花甲之年,得知此事,当场昏厥,清醒后即可面圣。
朝堂上,那是一番涕泗横流的肺腑之言:“草民已致仕,虽无官职,但承蒙陛下看重,封了太公。我萧氏子侄家产虽厚,然是祖辈代代流传下来的。并无违反朝廷规定,如今太子殿下查封商铺田产,不计其数。我愧为太子之师呀!……”
皇帝李俨自是动容,甚至离开龙椅,上前扶起萧太公:“您保重身体,此事是清算全国田产商铺之收,此事必有蹊跷,朕一定会严查的。”
萧太公抹着眼泪:“陛下,您一定要为草民主持公道呀!”
“那是自然。”皇帝李俨向贴身太监挥手,“赐座。”
得了允诺,萧太公也平息了眼泪,仍是一脸痛苦,时不时抚摸着胸口,似乎要续不上这口气。
“太子,此事究竟如何?”皇帝李俨端坐在上,将目光转向太子,势必要主持一番正义。朝廷老臣,如此下场,也会寒了满朝文武的心。
“儿臣接手六部事宜,清算各处,唯国库空虚,每年支出海量,入仓寥寥无几,这才从赋税开始清点。”此事自然是过了陛下的,李恪是个刚正不阿的,便一五一十道来,“从南至北,富庶之地皆有商铺,江南就有店铺三百余家,全是萧氏的,田产人均百亩,而属地居民所得之地一亩不到。这税收对商家应是五成,而萧家商铺上交不到一成。田亩征粮亦是如此,儿臣所查均有实证!”
原本好好的陈情,变成了罪状书,桩桩件件,严丝合缝,李恪将账册和供词俱供上。
“一派胡言呀!”萧太公拿着账册的手不住地颤抖,又恨恨地丢在了地上,“请陛下明察,这是假证,诬告。”
“非也,太公!”李恪恭敬地行拜师礼,“太傅曾教过孤,君子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孤是亲查此案,探访商铺上百家,这上面的每个字,孤都确定是真的。”
“这?”皇帝李俨背着手,走了下来,若有所思,在太子和萧太公之间踱步,难以决策。
“陛下,臣十五岁入朝为官,最初是兵部的小吏,得陛下看重,才有今日。我身为家中长辈,对子侄亦有教诲,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萧太公字字泣血。
“陛下,这是微臣整理的萧氏田产和商铺,请您明察。”萧太公之子,现兵部尚书萧明宇道。
皇帝翻了几页,有些犹豫:“如此,再查一查?”
李恪上前翻了起来:“启禀父皇,这是萧家的假账,儿臣此前已经查获……”
“你是要置我们萧家于死地呀!”萧太公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气血不住地上涌,“陛下,萧家忠君爱国之心,日月可鉴,不能让我们……”
话没说完,已经控制不住了,萧太公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口角不住地冒出血来。萧明宇抱着父亲,身子只剩轻飘飘的一把骨头:“爹!爹!”
“陛下,家父在家昏阙一次,如今受了太子刺激……求陛下做主!”萧明宇抱着父亲,不住的哀求。
萧太公撑着一口气,扯着龙袍的一角:“陛下,的确……是……冤枉……”戛然而止。
太医背了药箱飞奔而来,把过脉便是惋惜不止:“陛下,萧太公大限已至,微臣无能为力。”
萧明宇满腔怨恨,执意带萧太公回府,次日便与世长辞。
“所以是萧家心怀怨恨,派人刺杀你?”陆婉棠道。
“嗯。”李恪不愿想起那段时光,众叛亲离,朝臣避之如蛇蝎,太后怨恨,“太后曾召我去坤宁宫,破口大骂。罪证已定,此事也定了,该还给国库的要还,该还给百姓的要还,我认为,没有错。”
“陛下呢?”陆婉棠问道,他如此殚精竭虑,为陛下分忧,应该得到肯定。
“小人谏言,或者朝堂风向,父皇较为冷淡。”李恪心中隐隐作痛,若为臣子,帝王谋术,无力反驳。可他是人子,如此寒凉,皇家无父子,没有权利,稍有疏漏,太子亦无甚用处。
如此看来,这一次,他也和陛下做了交易:“你答应了他什么?”陆婉棠很想知道。
“娶萧莹莹,作为太子妃。”李恪不想瞒着她,即使痛苦,也要真实,但这感情并不是毫无希望的,“给我三个月,我娶你做太子妃,我不会娶她的。”
“嗯。”这样的许诺未必成真,陆婉棠也不想拆穿这样的美梦,给剩下不多的相处时光添乱了,“殿下,我信你,我会等你的。这一次,也谢谢你,保全了我。”
“棠儿。”李恪把她抱在怀里,感觉到微弱的希望似乎要变为雄心壮志了。
“萧氏一族,损耗过大,已经起不来了,可是,要稳定朝堂,安天下人的心。这道旨意,肯定会下……”李恪没有说下去,与其两人分隔时再得知此事,不如现在告诉她。
而此时,他眼中闪过杀意,陆婉棠心中有了预感,萧家要完了。
爱一个人,不会变得卑微。可是,她似乎变得卑鄙了,她隐隐有些期待,萧家尽快消失,她才能与李恪在一起。可是她又觉得害怕,那个梦里,既爱庄妃,又下令毒死她的,也是帝王,如今他正在帝王宝座之上。
李恪,你也会变成这样吗?
她不敢想下去了。
(皇帝就是一个拿所有人当棋子的人,没有感情的统治机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