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钰的心头顿时窜起怒火,她冲过去恶狠狠的用力拍窗户,害得临窗而坐的齐珩吓了一跳。他转过头来看她,一脸诧异。
齐珩身旁的女生也朝这边看来,她有着一张十分清秀的脸,温凉如水。可她才不是齐珩喜欢的类型,陈钰在心里不屑的愤慨,她看到齐珩那些藏在床底下的杂志,他折上页的那些女生类型都是身材十分火辣性感的,至少也要C罩杯。哼,所以那个女生根本没有竞争力。
齐珩隔着窗户慢慢的皱起眉,讲台上的补课老师好像在问他话,他回答完就转头看向窗外的陈钰,凶神恶煞地瞪眼睛比口型:你跑过来干什么?回家去!
陈钰朝他扮了一个夸张的鬼脸,吐着舌头大叫:“我不!”
说不就不,她一屁股坐到对面的石凳上等他。一等就是两个小时过去,蚊子都叮了她好几个包。她一边抓痒一边看天空,乌云密布得吓人,果然不出十分钟,小雨转暴雨的情况出现了。
恰巧这时,补习班也下课,所有学生都是尖叫连连的冲进大雨重围,争先恐后地去拦出租车。看来多大的雨势也阻拦不了他们离开补习班飞奔回家的决心啊,陈钰也跑进补习班里,这时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除了还趴在桌子上的齐珩。
陈钰皱皱眉,走到他身边用手指戳戳他:“齐珩,你干吗呢?下课了,还不回家?装死啊?”
他支吾了一声,有些吃力地从桌面上撑起脑袋,斜她一眼,有气无力地说:“没事,我歇会儿就回去。难得你特意来接我,真不容易,闺女你终于长大懂事喽。”
“你脑袋进水啦,谁是你闺女!”她瞪他,忽然又觉得不对劲,急忙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不禁睁圆眼睛,“这么烫,你在发高烧!”
“瞎说,我是铁打的,还能发高烧?”齐珩不服气地闷哼一声,说着就逞强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可很明显的重心不稳,头一晕,整个人踉跄地往前一倾,幸好陈钰及时扶住了他。
“铁打个头,鸭子在临死之前都是嘴硬的。可刚才看你和你旁边的那个女生还有说有笑,原来你在她面前是故意装没事人呢吧?”
“臭丫头问那么多干什么,这么小就这么絮叨,头都被你烦大了!”
哼,陈钰撇撇嘴巴。现在用一句话来形容齐珩,那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可如今不是和他吵架的时候,陈钰四处寻摸一圈,发现教室讲台旁放着一把黑雨伞。也不管那么多的三七二十一,她抓过雨伞,然后把齐珩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不由分说地把他扛麻袋似的拉出补习班。
外面的雨下得太大,街上已经没有出租车可打了。公交车还要等上半个钟头,陈钰干脆把伞全部都遮在齐珩的头上,然后一路把他半拖半拽地带回了家。
当时的齐珩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头一次那么软塌塌的毫无力气,陈钰心想就那么把他卖了换钱,估计他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掏出钥匙打开门,陈钰就是用她那当时还瘦小纤弱的身躯,支撑着高出她两个头的齐珩把他扶上了二楼的他的房间。连自己身上的湿衣服都顾不及换,只是拿着毛巾给躺在床上的他擦拭,又翻出感冒药喂他吃。
最后从冰箱里倒腾出一坨冰块,包在湿毛巾里敷在他额头上降温。
忙了二十多分钟,陈钰一直悬着的心才稍微放松下来。
“练这么多年跆拳道真不是白练的,体格强着呢。把你这么大个块头搬回家,我一点儿累的感觉都没有。”怕他担心,她压着着气喘吁吁故意说的轻描淡写。末了又看着他,用手拍拍他的脸,“为了报答我,你明天就得给我好起来。”
他听到这句了,龇牙笑出来,睁开眼睛抓住她的手,也不知道他是意识混乱在说胡话还是发自肺腑的,只听到他迷迷糊糊的说:“以前总和你对着干,都是我不对,我犯浑……你别生哥哥气……”
“哼,你也知道你不对啦?”
“嗯……特别不对……”
“那你以后不补偿一下我,表示表示?”
“以后,我一定会把你当成我自己的亲生妹来疼。真的,你就是我亲妹妹,我一定好好对你……”
一听这句,陈钰顿时怔住了。可他已经熟睡,握着她的手腕也渐渐松开。她盯着他,似乎听见了有什么东西在内心逐渐清晰而又迅速滋长起来的声音,于是她闷闷地嘟囔一句:“谁是你亲妹妹啊,我才不当。”
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理解喜欢究竟富含着怎样的意义。可当时的她没勇气说出口,明明那么简单的两个字。不过她也知道,就算她当时说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13.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叫做方溪的人。她出现在了齐珩的生命里,就像齐珩来到了陈钰的面前一样。无法忘得掉,也不愿意忘掉。
陈钰时常会想,如果没了方溪,那么她和齐珩之间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或许齐珩就会“心甘情愿”地接受她,她和他就能够谈一场像其他情侣的那样恋爱。不需要什么惊天动地,也不需要多么刻骨难忘,就如细水长流般平平淡淡的最好。
这样,她不会和付衡发生令她后悔的曾经。
而平凡的生活,曾经是她最大的梦想。
然而老天爷不准备怜悯她,哪怕是施舍的爱,也不肯让齐珩多给她一丁点儿。老天爷让齐珩将整颗心都用在了方溪的身上,不多一毫,不少一分,恰恰巧巧是完完整整的心房。
一个人的心本来就小,住不下太多的人,陈钰挤得头破血流也无法将属于方溪的位置抢占。她争过,抢过,哭过喊过怨过伤过,但对于她给的那份爱,齐珩从来都铁石心肠。
或许在他眼里,她至始至终都不算得上是一个女人。
当她第一次看到齐珩将方溪带回家中的时候,她才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做世界末日的景象。
那年齐珩刚刚结束了高考,将近七百分的高端成绩使得齐珩毫无悬念地被省内的名校录取。齐家夫妇在那段日子里乐得合不拢嘴巴,整日打进齐家的恭喜电话更是接连不断。
齐阿姨每次都是笑眯眯地捧着电话说:“哎呀,可不是嘛,齐珩虽然平时贪玩得很,可关键时刻还是有着一鸣惊人的本事!教过他的每个老师都说他不用心学,要是拿出玩的十分之一力气放在学习上面,肯定会成大器!看吧看吧,还真让他们老师给说中了!”
听到这里,齐珩就会摆出受不了的表情翻个白眼,转过头来对坐在沙发对面的陈钰撇着嘴巴,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模仿他妈妈接下来的话:“对对对,录取齐珩的那个学可是很出名很出色的,毕业包分配的……”然后又小声补充句:“她天天坐在电话旁边念叨这套话,念叨一百八十遍了都要。主要是每次都一个模样,半毛创新都没有,听得我耳朵都要长茧了。”
陈钰怕齐姨听见,胆战心惊的瞄一眼客厅里的女人,见她还在眉飞色舞地煲电话粥,她才坐回沙发上对齐珩皱起眉头:“齐姨还不是高兴的嘛,你考得好她心情也就好呗。”
想来齐珩高考期间,齐姨也和他一起贪黑起早的,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饭菜给他强身壮体补充脑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革命的百分之七十基本成功,齐姨自然有种改革开放解放区人民迎来艳阳天的成就感。
“哎呦喂,你才多大点儿,我还用不着你来和我说教‘可怜天下父母心’。”齐珩这次又丢给陈钰个白眼。
哼,他就会自以为是地实行年龄歧视。
陈钰自认大人大量所以才不和他一般见识,只是纳闷:“你不是不喜欢那个学校那干吗还费那么大的劲头去考警?”
齐珩的胳膊搭在沙发的靠背上,不急不慢地说下去:“大学那东西,四年下来不过也就是一张纸,上面签个字盖个章就算没白浪费四年时间。关键是能力和本事,有它多不了什么,更方便在社会上立足而已。”
当时,他的那些话在还未满十五岁的陈钰听来有点深奥。关于“能力和本事”或是“方便社会立足”这种事,陈钰听不懂也没准备深入思考,比起那些,她更好奇齐珩究竟为什么要去一个他不怎么感兴趣的大学。
像他那种人,说白了就是无利不起早,典型的小自私和小自恋,偶尔还会条件反射暴露出利己主义本性、所以说,他怎么就可能使出吃奶的力气考去他没兴趣的学校?
想不通,陈钰把眉心皱出川字纹了也格外的想不通。
直到当天晚上,问题的答案自动送上了门。
为了庆祝齐珩的高考佳果,齐阿姨让保姆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荤素搭配一共十几盘的花样,满汉全席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齐叔叔当晚也特别高兴,往日滴酒不沾的他喝了好几杯白酒。齐阿姨更是难掩满面笑意,陈钰的母亲为表祝贺也提了杯酒,都是对齐珩恭喜的话。
到了陈钰这里,齐阿姨开玩笑似的问道:“小钰啊,你有什么好东西送给你齐珩哥哥当贺礼啊?”
陈钰当时正在啃鸡腿,满嘴油光可见。她急忙抓过桌子上的纸巾擦了擦手和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准备什么礼物。
“哈,哈!她根本就没准备!”齐珩不怀好意的干笑几声,毫不留情地揭穿陈钰的内心活动。
“我……!”陈钰顿时红了脸,她,她没准备是有原因的,她压根儿就没有存款,上哪里拿钱买礼物给他进贡?
“什么都没准备也没关系,阿姨刚刚那是逗你玩的,自家人要那么些额外的礼物做什么。”说到这里,齐阿姨像是突发奇想似的拍了几下手,转头对陈钰的母亲说:“你说等小钰再长大一点就嫁给齐珩做老婆怎么样?”
14.
听到这话,陈钰和齐珩同时一愣,不同的是,前者是惊喜的愣住,后者则是惊恐地愣住。
陈钰的母亲想了想,随后笑眯眯地回答:“很好,龙配鼠,这样结婚后,齐珩就得听我们家钰钰的话了。”
“哈哈,我觉得这个提议挺好!”齐叔叔也难得笑呵呵地投了赞成票,“陈钰是从小练跆拳道长大的,能管住齐珩这混小子的,我看也只有陈钰能行!”
听到这里齐珩都要吐血了,差点脱口而出一句“行你个头”。可对方是他老爹,他很珍惜生命所以不能逞一时舒服过了嘴瘾而为将来的人生带来后患无穷。
于是他长吸一口气,使得自己的表情淡定下来,泰然自若地拒绝了餐桌上全体人民的“友好建议”,他说:“还是不要了,现在又不是封建年代,还带你们这样包办婚姻的?全民都自主了,我怎么也能拥有个追求自我幸福的权利吧?”
陈钰蓦地一怔,她不傻,她明白,齐珩嫌她,齐珩不愿意以后娶她。
首先看到陈钰受伤表情的人是眼尖的齐阿姨,她气不过地转向儿子数落下来,噼里啪啦地讲着你这混小子乱说什么呢,这不就是开个玩笑嘛你还较真上了,说那么多难听的话是想故意气谁啊你。
“我气谁了我。”齐珩既冤枉又无辜地嚷嚷起来,“你们才是不顾我个人感受,把个小屁孩往我这边塞。”
陈钰终于忍无可忍地反驳了句:“我又不喜欢你,我才最不愿意呢!”
“那敢情好了,你可千万不要喜欢我,你哥哥我承受不起。”
真是气到肺子都要炸开了,陈钰恨不得冲上去和齐珩拼个你死不活来,再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逼问他:你凭什么不愿意?我再过几年就长大了,你就不能等个三年再下结论吗!
然而没等她将这些说出口,门铃声就响了起来。齐阿姨一脸困惑,嘟囔着会是谁啊。齐珩却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起身,满面笑颜地对众人丢下一句“我的幸福上门来喽”便心花怒放地蹦蹦跳跳跑去开门。
直到齐珩装模作样地走回来咳嗽几声,再转头向身后使了个眼色,一个身穿白色淑女裙的女生便走进了众人的视野。
她有一张温良秀气的面孔,清瘦的骨架,头发很长,漂亮顺滑地沿着肩膀流淌下来。她礼貌地笑了一下,将落下来的发丝挽到耳后,大家闺秀般的打了声招呼:“叔叔阿姨好,我是方溪。”
最后,她看向陈钰,弯过眼睛点了点头:“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