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弗策已经一天一夜没进水米了。
饿的前胸贴后背。
密不透风的房间,压抑与恐惧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无限滋长。
他是虞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子,从小千娇百宠长大,何时受过这种屈辱,才一天一夜他就受不了了。
“祖母、大哥,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救我啊……。”
他喃喃着,陷入昏睡中。
“娜娜……。”
他梦到了他那个明艳照人,温柔乖巧的情人,每次约会,她都会亲手准备饭菜,让他感受家的温暖。
作为一个女明星,她的厨艺是真的很不错,成功抓住了他的胃,可惜当时他并不怎么在意,甚至习以为常。
现在他最想念的,就是娜娜做的那碗三鲜面。
梦里的他要吃到面的时候,忽然被人叫醒了。
虞弗策迷茫的睁开双眼,房门大开,大片的阳光倾洒进来,照亮了昏暗的房间。
那光太刺眼,他下意识眯起双眼。
还是那个精瘦的男人,就蹲在他面前,笑眯眯的说道:“虞少爷,我们老板答应见你了。”
这男人的笑并不见丝毫愉悦,只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怖之感。
对方并不等待他的回应,挥挥手,旁边的两名黑衣保镖便用黑布套住他的脑袋,随后粗暴的架起他,毫无尊严的将他拖了出去。
他只能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他被拖进了电梯里,电梯一路上行,很快他就被拖出来,进了一个房间,他被扔垃圾一样的扔在了地上。
地板上铺着柔软的地毯,他并没有感觉到多少疼痛。
缓了一下,他爬起来,伸手摘掉了头套。
这是一间很大的房间,装修奢华,前方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月光如水,浪漫的洒满城市。
落地窗前背对着他的方向,摆着一个真皮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像是在悠闲的欣赏落地窗外的夜景。
那人被一层阴影笼罩着,他看的并不太分明。
虞弗策扭头看了一眼,黑衣保镖和那个精瘦男人都不见了,诺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知为何,虞弗策心底忽然感觉到强烈的不安。
他犹豫着开口:“你就是华彩城的老板?”
“没错。”
这是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慵懒随性,却莫名让虞弗策心底感觉到一阵紧张。
“听说你要见我,说说吧,为什么。”
虞弗策定了定神,“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说话时他抬高下巴,神情带着几分趾高气扬。
“哦?”对方发出了疑问。
虞弗策冷笑道:“华国的虞家你知道吧,虞国宁是我爷爷,虞逸鑫是我爸,虞弗笙是我哥,你如果不赶紧放了我,我哥会踏平你们这里,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静默,令人窒息的静默。
虞弗策以为对方是被他吓到了,正要得意的再放狠话时,“啪啪啪”鼓掌声响起。
那人站了起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出乎意料,竟然是一个年轻女子,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装,身材修长,她的皮肤很白,脸非常的小巧,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镜片反光,他看不清那双眼睛。
大名鼎鼎的华彩城的老板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子,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你是华彩城的老板吗?”不是他轻视女人,说她是华彩城老板的情人还比较可信。
女子微微一笑,优雅知性的气质令人心生无限好感。
“我不是华彩城的老板。”她缓缓走到墙角,墙角摆着一个青瓷阔肚花瓶,瓶口插着一支高尔夫球杆。
虞弗策松了口气,果然不是,他就说一个女人,相夫教子就够了,怎么可能创办下华彩城这么大的产业。
“但我是华彩城最大的股东,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哦。”
女子伸手抽出高尔夫球杆,拿在手中把玩着。
虞弗策愣了愣,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女子温柔的笑了笑,拖着球杆缓缓走近他。
虞弗策下意识后退一步。
“你……你想要干什么?”
球杆无声拖过地面“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说我要干什么?”
“我跟你说了我是虞家人,你不要命了吗?敢惹我,信不信……。”
女子扬起球杆,朝准虞弗策的脑袋落下。
“啊……。”虞弗策惊叫一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吓的瑟瑟发抖。
那球杆只是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脑袋,嘲讽声从头顶响起:“今天就是你爸爸你哥哥站在这里,欠了债,也要还哦。”
虞弗策恨恨的抬头:“你就不怕虞家的报复吗?”
女子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这里是塞兰达,你们虞家权势再大,手能伸到这里来吗?”
虞弗策咬了咬唇,心知她说的是对的,这几天他在华彩城也听说过,这里的老板非常厉害,黑白两道通吃,敢来找麻烦的,没一个有好下场,可以说在塞兰达,华彩城的老板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华彩城最大的股东应该更厉害。
可这么厉害的人物为什么会是面前的年轻女子呢?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你是华国人?”
她的面貌是典型的华国特征,从他进来开始她就一直说的是华国语,很纯正的汉语口音。
他刚才太紧张,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当明白这点后,他再看面前的女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他并不傻,难免怀疑对方是故意针对他,意在图谋他背后的虞家,只是现在还看不出来她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女子挑了挑眉,似是而非道:“你猜?”
虞弗策咬牙切齿:“你到底是什么人?跟虞家作对,你确定你能承担得起后果?”
“我说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手机丢到他面前:“打电话吧。”
正是他被没收了的手机。
虞弗策眼珠子转了转,作为虞家人,他并不是无所事事,小时候就接受过军事化训练,只是他吃不了这个苦,加之祖母心疼他,没让他练太多,他的身手对付训练有素的保镖可能不够用,但对付面前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女子,应该不难。
等擒住了她,用她作人质冲出去,到了外面他立刻亮明身份寻求使馆帮助,等他脱离困境后再秋后算账也不迟。
想到这里,他可怜兮兮的说道:“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赌钱了,我现在就给我哥打电话……。”
话落拿起地上的手机就要佯装拨号,心底却在计算着偷袭的时机。
这时的他并没有注意到面前女子眼底冰冷的嘲弄。
虞弗策忽然把手里的手机朝女子砸去,然后欺身而上,他心底有十足的把握,他身材高大健壮,对方羸弱清瘦,从身形来说他稳居不败之地。
他心底正得意呢,想着制服这女子之后,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看她美色还不错的份上……
“啊……。”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反剪双手,抵在了地上。
鞋底踩着他的半边侧脸。
他咬牙:“你杀了我吧。”
他料定对方不敢杀自己。
女子温柔的笑了笑,那修长的手指翻转,一把小巧的匕首出现在掌心。
不给虞弗策任何反应的时间,匕首飞快的朝虞弗策左手扎去,匕刃穿透手掌,钉进地毯里。
女子仍在微笑,镜片后的深黑眸光里,却是冰冷而深不可测的幽渊。
“啊……。”虞弗策惨叫起来,额角因疼痛暴起青筋。
女子将匕首压的深了些,虞弗策几乎要疼的昏死过去。
“我再说最后一遍,欠了债,就要还。”
虞弗策这回相信她是华彩城的大股东了,这样狠戾的女人,他第一次见。
这回他是真的怕了,他绝对相信这个女人会用匕首割断他的喉咙,他赶忙说道:“我打,我现在就打。”
左手被钉进地板里,根本不敢动,他只能用完好的右手哆哆嗦嗦的去拿手机。
解锁后,他从通讯录里找到大哥的号码,拨了过去。
“开免提。”
虞弗策乖乖的打开了免提。
这个时候的华国是凌晨两点钟,睡梦中的虞弗策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了。
他翻身坐起来,拿起床头柜的眼镜戴上,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看到是虞弗策的号码,眉头瞬间紧皱。
这个弟弟从小怕他,若不是出了事,绝不会主动联系他。
这个时间……虞弗笙心底忽然有不详的预感。
蔚珠嬅揉揉眼睛坐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虞弗笙掀开被子下床,语气冷淡道:“工作上的事,你先睡吧。”
话落离开卧室,去往隔壁的书房。
蔚珠嬅苦涩的笑了笑,多年夫妻,她怎会不了解虞弗笙呢,他刚才看到手机时,紧张的神色骗不了人。
这个时间点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难道是他在外边的女人?
蔚珠嬅翻了个身,控制自己不要去想。
不知不觉,眼泪夺眶而出。
同床异梦,是对他们夫妻最好的形容。
虞弗笙关好书房的门,接通电话放在耳边,他并没有先开口。
“哥,哥你快救救我啊,我被绑架了。“
虞弗笙心底一沉,压低声音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去塞兰达了吗?”
“哥,我去了华彩城,他们骗了我,让我欠了一大笔赌债,我如果不还,他们就要杀了我,可那是天价的赌债,我所有的资产卖了也还不起啊,哥,你快救救我啊……。”
虞弗笙一只手揉着眉心,“把电话给你旁边的人。”
然后是一阵静默。
“虞先生。”很意外,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声,音色婉转清丽,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这样的女声有一种诡异的突兀感。
虞弗笙眯起双眼。
“你是谁?”
“我是华彩城的老板呀,虞先生应当听过你们华国的一句老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令弟还不起,你这个哥哥就替他还了吧。”
虞弗笙观人从不会出错,这女子声音越温柔动听,越证明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狠人。
“我虞家远在华国,自来独善其身,不知何时得罪了您,抑或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
“误会?”女子轻笑了声,那笑声莫名的令人汗毛直立。
“虞先生,欠了债,是一定要还的哦,晚一天,你弟弟就断一只手,没有手还有两只脚,没有脚就只能断头喽,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
话落直接挂断了电话。
虞弗笙眉头紧蹙,立即给秘书打电话:“马上给我查一下塞兰达华彩城的老板是谁。”
秘书意识到发生了大事,一刻不敢耽误。
十分钟后,华彩城老板的所有信息摆在了虞弗笙的桌案上。
资料显示,华彩城明面上的老板是一个叫塞尔的人,此人是国际上一个知名的犯罪组织白手套里出来的,在道上威名赫赫,进过国际监狱,曾是国际上红色通缉要犯。
大概在五年前,塞兰达最大的赌城还不是华彩城,而是被当地的财阀家族所掌控的黄金赌城,但是就在一年的时间内,华彩城就把黄金赌城打压的再也起不来,后来华彩城就在塞尔的领导下名气越来越大。
当然仅凭塞尔是绝对做不到的,他只是个明面上的打手,华彩城背后还有一位神秘的大股东,就是这位大股东给华彩城保驾护航,越走越高。
资料上并没有这位大股东的详细资料,但据可靠的情报显示,极有可能和天禄银行的创始人sunny关系匪浅。
也就是说,华彩城背后的靠山,有很大可能是天禄银行。
这位神秘的sunny可以说就是塞兰达的无冕之王,由他掌控着的塞兰达,任何势力都插不进去。
看完这些资料,虞弗笙心都凉了。
“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跑到了塞兰达去?”
秘书在这几分钟内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他说道:“是老夫人安排二少爷和二夫人去塞兰达一家不孕症研究机构,您也知道,老夫人对二少爷的后嗣十分关心,不久前得知塞兰达这家研究机构有治愈的可能,便促进了这一行。”
“祖母也是,国内这么多研究机构,为什么要跑到国外去。”
这要是在国内,一句话就可以解决,可那是塞兰达,三不管地带,他能怎么办。
秘书想了想说道:“先生,您觉得这件事是意外吗?”
虞弗笙目光深沉的看了他一眼。
秘书赶忙垂下脑袋。
虞弗笙冷笑一声:“怎么可能是意外。”
对方这是编织了一张天罗地网,目的就是为了今日此刻。
“我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