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又安从小父母双亡,跟着舅舅舅妈过日子,这在蓝雅高中几乎不是什么秘密。
她记得上次赫连玉来蓝雅高中大礼堂演讲的那次,沈又安当着众人的面提起过她的父亲是一名消防员,在一次消防任务中为救人英勇牺牲。
那些人背地里没少拿沈又安的身世嚼舌根,好似孤儿天生低人一等似的,可是那些人知不知道,沈又安的骨子里,流着英烈的血,比他们高贵千倍万倍。
沈又安从来不提自己的父母,可她将父母的照片如此珍藏,心底一定很怀念吧。
她这样坚强、情绪从不外露的人,是不是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流泪思念呢?
高雨萼从小在父母的千娇百宠中长大,想象不出那个画面,可她亦能感同身受,不由得对沈又安也就更加心疼。
她记得校园论坛里曾经有过一则关于沈又安的爆料,说是她的母亲智力有问题,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是没什么可黑的了,拿这种隐私以期达到攻击沈又安的目的。
虽然很快管理员就删除了这条帖子,但在学生间早已流传开来,不过还没人敢当面舞到沈又安面前。
刚刚照片里的那位女子,就是沈又安的母亲了,如果说她的父亲是炽烈的阳光,那么她的母亲,就是朝曦的明露,生命虽短暂,却用纯美晶莹的灵魂开出了比花儿更绚烂璀璨的人生。
而沈又安,就是他们的爱情,最美好的结晶。
高雨萼跪在地上,认真的看着沈又安:“国外有一项研究发现,父母越相爱,生出来的孩子就越漂亮,虽然我不懂是什么道理,但是安安,你的父母一定非常恩爱。”
所以才能生出沈又安这般聪明漂亮又优秀的女儿,他们的在天之灵,也一定会欣慰吧。
沈又安手指轻抚过照片中男女的眉眼,神情是高雨萼从未见过的温柔。
“你相信有平行世界吗?”沈又安忽然很轻的说了一句。
高雨萼愣了愣,“平行世界?我中学时参加一个物理趣味课时,当时的物理老师倒是跟我们讲过平行世界,着名物理学家霍金和加来道雄都是平行世界理论的支持者,综合来看,应该是存在的,只是现阶段的科学技术手段还无法验证,只能是一个假设,希望未来能有所突破吧。”
高雨萼侧眸,忽然看到那张写了一半的试卷下还压着一本书。
一缕寒风从窗户的缝隙里溜进来,吹起桌面上写了一半的试卷,露出了压在试卷下的一本英文书。
书面是一串英文,翻译过来是《寻找薛定谔的猫》。
这本书讲的是现代物理最难理解的学科之一——量子力学。
也是有关量子力学理论最经典的着作之一,高雨萼物理一般般,但不妨碍她知道这本书的名气。
“平行世界”理论自从1895年被科学家提出后,百年来科学家一直没有停歇过研究的脚步,发展到现在,科学家终于找到了平行世界存在的证据,其中一个假设便是源于“量子力学”的“多世界”诠释。
科学界有一个着名的实验“薛定谔的猫”以及物理学家费米提出来的费米悖论,加上爱因斯坦的量子力学,这三个理论就是平时时空所出现的一个重要原因,当然一切只是科学家们所提出的一个大胆的设想。
那本书,加上沈又安刚才那句话,不知为何,高雨萼忽然感觉一层凉意悄悄的爬上脊背。
沈又安的智商绝对超高,她在私底下偷偷研究平行世界,难道真的只是兴趣吗?
不、应该没那么简单。
“我相信平行世界的存在。”沈又安轻声说道。
“在那个世界里,他们一定会相爱一生,白头偕老。”
儿女孝顺优秀,子孙承欢膝下,共享天伦之乐,一生顺遂美满。
会有那个世界的,一定会有。
再给我一点时间。
高雨萼并没有看到沈又安垂落的眸底如山海不可撼动般的坚定,她只是觉得这样的沈又安让她有点害怕,仿佛指尖的沙,从指缝里飞快的流逝,如同此刻身存的世界,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幻。
是真实的世界还是另一个平行世界。
沈又安把照片夹进《寻找薛定谔的猫》那本书里,拿起一张数学试卷,递给高雨萼:“时间还早,做套题吧。”
高雨萼:……
我找你可不是来刷题的,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高雨萼乖乖的接了过来,结果第一道题她就不会……
沈又安拉过椅子,开始给她讲题。
沈又安讲题的节奏很快,高雨萼根本不敢分神,全程全神贯注投入进去,到最后她都忘了她是为啥来找沈又安的了。
不过不得不说,沈又安是个非常好的讲师,短短两个小时,于她获益匪浅。
用脑过度的后果就是,高雨萼脑袋一沾枕头,什么都没想就睡着了。
夜深人静,万澜俱寂,幽暗的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孤灯。
少女独坐灯下,静静的翻开那本厚厚的英文书,拿起笔,一边深思一边做笔记。
人活着,一定要有一个目标。
而实现目标的路径,都藏在这些浩瀚的知识海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如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不知前路在何方,但终有一天,她会拨开迷雾,到达理想的彼岸,于春暖花开中,看到等在岸边日思夜想的人。
~
春光明媚。
小北伸着懒腰从休息室里走出来,哈欠打了一半,嘴巴忽然扩张成了O型,合都合不上。
女子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昨夜他见到的是穿便服的项沉鱼,像玩摇滚的,酷而冷艳。
今日穿着制服的项沉鱼,英姿飒爽,亦有不输男子的轩昂气势,尤其眉宇间凝聚的威严,比之李明莱更甚,难以想象她还不到三十岁。
小北看呆了眼的时候,项沉鱼大步走了进来,冷目扫了一圈:“懒懒散散,成何体统。”
一语落,惊雷生。
小北吓的小脸煞白。
“项……项署长,您怎么来这么早?”
李明莱他都是踩点九点来办公室的,老天爷现在才七点钟。
项沉鱼冷哼一声:“当我是尸位素餐的李明莱那货?什么样的头领什么样的兵,当真是没错。”
其他几个睡觉的人赶紧站了起来,老老实实的站着受训。
原来昨晚她的好说话都是假的,现在站在面前不怒自威训话的女子才是真实的项沉鱼。
这可比李明莱“厉害”多了。
“七点半,原地集合,迟到的人,给我训练场操场跑十圈。”
话落径直走向办公室。
小北和其他几人面面相觑,反应过来赶紧拿出手机给大家发信息。
女魔头,这回来了个女魔头,可以想见以后的日子一定十分“煎熬。”
——温队惨了,女魔头要我们七点半集合,迟到跑十圈,没得商量,这也太狠了。
温昼平时来的就比较早,只是今早碰巧遇到了车祸,路上耽误了点时间,进大门的时候,刚好踩着点。
看到大厅里的一幕,温昼下意识皱了皱眉。
项沉鱼低头看了眼腕表,冷声道:“在我这里,踩点就等于迟到,温队想必也想给大家做个表率,操场上跑十圈,温队没有意见吧?”
大家目光愤愤的瞪向项沉鱼,让温队跑步,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你一个新来的,不过就是靠着背景混到了现在的位置,一来就给温队下马威,太可恶了。
温昼什么也没说,点了点头,转身去了训练场。
项沉鱼背着手,冷目一一扫过,所过之处,没人顶得住,纷纷垂下了脑袋。
“我不知道李明莱是怎么管你们的,但在我这里,一切靠纪律说话,时间还长,以后大家会了解我的风格,不适应的,尽早转去后勤。”
大家敢怒不敢言。
“大家把手头上的案子归结一下,十分钟后,我们会议室见。”
话落项沉鱼挥了挥手,大家站在原地没动。
项沉鱼挑了挑眉:“怎么,还有问题?”
大家赶紧作鸟兽散。
项沉鱼回到办公室,刚在位置上坐下,有人敲门。
项沉鱼抬头,一个圆脸的年轻人站在门口,“项署长,我是您的助理,宋始。”
项沉鱼点点头:“进来吧。”
这次来青州,她没有带助手,秘密寻找玉牌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凭虞家的手段,少一人知道便少一分危险。
宋始走进来,“项署长喜欢喝什么?以后每天早上我会帮您准备好,另外您的行程和应酬方面,由我负责,有什么吩咐,您要及时通知我。”
项沉鱼打量了他两秒,不动声色的颔首:“好,我知道了,现在帮我准备一杯黑咖啡吧。”
“好的,您请稍等。”宋始恭敬的退出了办公室。
会议室,项沉鱼坐于主位,大家依次报告手边的案子以及整理出来的线索和进程。
眨眼间两个小时过去。
项沉鱼敲了敲桌子,“把近期失踪人口的名单给我看一下。”
温昼看了眼小北,小北从平板里一阵扒拉,拉出来一个名单递交给项沉鱼。
这是一份很长的名单,青州每年都有数起人口失踪案,家属报案,将失踪人录入失踪人口系统,但要找起来,就如大海捞针,这种人要么躲债去了,要么出了意外。
项沉鱼从头看到底,没有找到她想要的名字。
她将平板还给小北,“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查清柳润熙绑架案的幕后主使,如今证据直指高捷,但我觉得这件案子没那么简单,还有深挖的空间,温队,交给你了,有任何需求及时告诉我。”
小北两眼冒光,严厉就严厉点吧,好处这不就来了吗?
这要换李明莱,早就缩回龟壳里了,让温队不要再查下去,因为他怕得罪人。
这新来的署长倒是口气大得很,许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要这三把火能烧尽魑魅魍魉,他们就是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温昼眸光微动,深深的看她一眼,“好,我知道了。”
“散会,大家都去忙吧。”
第一场会议让大家看到了这位新署长的风格,雷厉风行,一丝不苟,大家心里有了谱,也就放心了。
严厉证明负责,总比李明莱那种尸位素餐之辈好太多。
大家纷纷走出会议室,想着案子,面色大多沉重。
这时一道身影急匆匆的奔进大厅,“我要报案,我要报案……。”
温昼拧了拧眉,给小北使了个眼色,小北快步走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别急,慢慢说。”
来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妇女,面色苍白,神情急惶,她急忙抓住小北的手臂:“警察同志,我要报案,我表妹失踪了。”
失踪?
温昼眉梢轻挑,想起刚刚项沉鱼查失踪人口的举动。
项沉鱼不会无缘无故来青州,她是带着目的而来的。
这一点温昼很肯定。
小北把女人带到休息椅上,接了杯温水给她。
他的搭档已经打开了录音笔,拿出了笔录。
“我……我叫孔丽丽,我有一个表妹,她叫周琴,她已经失踪两个月了,警察同志,她会不会已经死了?”
刚出会议室的项沉鱼听到了周琴这个名字,瞳孔不由得微缩。
她上任的第一天,周琴的家人就来报案了。
有时候你以为的巧合根本不是巧合。
小北犀利问道:“她已经失踪两个月了,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报案?”
孔丽丽咬了咬唇,“我以为她跟她情夫跑了,才没管她,谁知道我昨天在街上遇到了她情夫,那个男人说他已经有两个月没见到我表妹了,我这才觉得不对劲,警察同志,我表妹一定是出事了,你们一定要查清楚还她公道啊。”
小北问了一些细节,孔丽丽一一说了。
想到什么,孔丽丽忽然激动的说道:“我知道了,是她,一定是她干的,警察同志,你们要快点把凶手抓捕起来。”
“你指的是谁?”
孔丽丽咬牙切齿,眸光又怨又毒:“是沈又安,一定是沈又安,那个贱丫头一定是怨恨我表妹待她不好,就找机会把她给杀了,那丫头狠毒着呢。”
在一旁静听的温昼猛然抬头。
项沉鱼拧了拧眉,沈又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