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整支马队便掉头,朝寺庙北去。
同时,老佟和支长乐他们讨论了一番,决定派出一个人,先去衡香说此事。
己时不到,整支马队到了古寺,古寺的匾额已被焚毁,大门外的大半片都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不过显然并没有烧太久,寺墙上的油漆保护了整座寺庙的建筑体。
残破的大门昨晚就被他们踹开了,门口进去就是两具腐尸,恶臭冲天,刺鼻催呕。
马队里的男人虽然大多数都来自于尉平府,早已经历过那漫天大洪水中的万千腐尸之状,但仍有人被这一幕刺激得转身往外跑,呕吐连连。
古寺占地不大,经过半个时辰的搜寻,庙中死尸统计出来,总共一十六人,全部丧命于非常尖锐的凶器。
庙中财物也被洗劫过,但很多贵重的重物并没有被带走,几尊一看便极其珍贵的金佛都还留着,且所摆放的位置非常显眼。
来都来了,众人聚在一起商议,干脆在寺庙后边的山地上挖十六个土坑,将他们都埋了。
工具有限,挖坑不易,且山地多岩石,如此一折腾,天都要暗了。
踩着金色夕阳从衡香赶来得人有三十多个,詹九爷也在其中,见到青香村里的几个村民,詹九爷热泪盈眶,忙赶上去。
“是九爷!”村民们见到詹九爷,也很激动,纷纷跑来。
詹九爷颇是欣慰,拍着几个人壮实的臂膀:“好样的,窝在我们村里那小山脚多没有意思!你们能被选上一起出来闯荡,太好了,我青香村就该出几个好男儿来!”
“九爷,我们都可想你了!”
“是啊!现在村里大变样,吃的穿的用的越来越好了!”
“九爷,你们在衡香怎么样?大兰子她们呢?”
“都很好,都很好!”詹九爷笑道。
三个姑娘都很好,就冯安安的嘴巴不太讨喜,混熟之后,什么话都会说,口无遮拦,好在屠小溪聪明,会给她兜底。
除了詹九爷,一并跟来得人还有赵唐和陶因鹤,以及他们的谋士先生汪固。
老佟和支长乐不认识他们,詹九爷特意引荐:“赵将军和陶将军都是郑北的将军,赵世子身有要事,不能在衡香久留,便将他们二人派来,在衡香应变。这位汪先生,是郑北军的军师。”
老佟和支长乐打量这两位将军,两个人一个手里绑着绷带,一个腿上蹬着铁支架,老佟和支长乐再看向一旁的军师先生。
这位军师先生个子不高,长得略奇特,冲他们笑容可掬:“说来虽素未谋面,但佟壮士和支壮士和我们郑北应该是有几分缘分的。例如当初在佩封,郑北军死守不退,你们便在那城外跟随着阿梨姑娘吧。”
他这一说,遥远的记忆刹那袭上老佟和支长乐的心头,再见他们好像一下子变得亲切许多。
赵唐的伤是在锦州伤的,被钱奉荣带兵袭击,死了三百多个士兵,重伤了四百多人。
陶因鹤的伤则是沉冽伤的,沉冽当初在华州给他一顿毒打。
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可是伤筋动骨保底就得一百天,加上他们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又碰上几个庸医,拖啊拖,于是到现在还打着绷带,绑着铁架。
赵琙干脆就将他们派来这里,说是应变,其实也是让他们休休假,养养伤。
至于汪固,赵琙觉得,对付郭观那样的,汪固最在行,于是汪固也派来,跟着一并到衡香。
现在两边人马一会和,这座古寺一下变得更加热闹。
等尸体埋完,他们再奉上几柱香,让亡灵安息,时间已经过亥时了。
很多人身上沾了尸体腐烂的味儿,想立即去洗掉,有人说附近就有条河,詹九爷觉得不妥,觉得夜色太黑,不如趁夜回衡香,到衡香后,再沐浴吃个饱饭,而后睡大觉。
汪固便在这时出来道:“欸~!不能这么想,九爷,衡香的日子虽好,可去到衡香后,天天有得过,现在大家挖了一天的坑,一个比一个累,不如就地休息,明早再走。”
赵唐和陶因鹤朝他看去,不知道他葫芦里装着什么药。
汪固做事一直带有目的,不会无缘无故出来多嘴。
詹九爷仍有犹豫,汪固继续劝说,一番口舌后,詹九爷和老佟他们终于被说服。
于是挖了坑,搬了腐尸的男人们都去河里洗澡,赵唐他们留在马队这边看守马匹。
待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汪固立即招呼几个士兵,跟他一起去马队后面。
赵唐忙拉住他,压低声音:“干什么呢!”
汪固伸指:“嘘!”
顺便伸手指了指马车。
支长乐还在马车上边。
“那你们这是?”
“哎呀,你管好你的手吧!”汪固不客气地道,带着一伙人走了。
赵唐怒目瞪他,就要喊话,被陶因鹤拦住。
陶因鹤也指了指马车。
但支长乐就在这个时候伸手撩开车帘,探出脑袋往后面看。
赵唐和陶因鹤一阵尴尬。
汪固带人过去,已经开始翻找了。
几根箭失被汪固抽出来,左看右看,赞不绝口。
“好东西啊,全是好东西!”汪固又去翻看另一个箱子,“这锏!瞧瞧!这钩子,这长刀,全是宝贝啊!”
说着,他将一柄袖箭递给手下:“这个短,能藏,你藏好!”
赵唐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二人沉默看着马车上的支长乐。
支长乐沉默看着后面的一伙贼。
看了阵,支长乐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赵唐和陶因鹤。
赵唐和陶因鹤恨不得立即挖一条地道钻进去。
三个人六只眼睛,大眼瞪小眼了一阵。
支长乐垂下车帘,撤回了他的脑袋。
赵唐和陶因鹤互相交换一个很奇怪的眼神,这,算个什么事儿。
好在,在詹九爷他们回来之前,汪固已经带着手下们回来了,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嘻嘻哈哈。
老佟去马车前找支长乐,赵唐和陶因鹤一下字变得很紧张,竖起耳朵,屏息凝神,如坐针毡。
好在,支长乐并没有说这事,随便聊了几句,支长乐说困了,便准备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