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尽!
才道那阿梨毫无作为,后脚便送来如此大的好消息。
钱显民的眼睛刹那放光,忙起身自案后快步迈去:“快与我等细说!”
林家兵马,何其可恨,什么手段都有。
当初他们将林家那些兵马打散后,剩下个五六百人,直接成了流寇。
眼下,报信兵能说尽说,但所知着实有限,钱显民站在富丽堂皇的议事厅里叉着腰哈哈笑出声。
笑得幅度不大,但笑容相当灿烂。
屋外是大好的晴朗天空,钱显民迈出高大门楣,站在廊下台阶上。
这座庭院,本想修筑成宫苑,但抓来得工匠们皆未见过皇宫何样,技术、建筑材料受限,修修葺葺两年,建出来一座占地辽阔的大府邸。
钱显民很生气,后来想想,这园林府邸也不差,飞檐斗拱,小桥流水,比他以前住的猪窝棚子不知好了几倍。
现在看着宽广庭院,钱显民笑着笑着,渐渐僵硬。
跟着他出来的副将和佐吏见他这神情,也笑不出了。
“本王,是不是太容易知足了,”钱显民忽道,“林家兵马乃我手下败将,区区一支流寇而已,他们被灭,本王居然能高兴成这样。”
旁人不敢说话,此前最敢开口的封客卿已经跑了。
“打完林家兵马,阿梨是继续打陈家兵马,还是去打其他势力?”钱显民拢眉,“如果一直赖在我华州,我怎么办?如此下去,太过被动。她一天在华州不走,本王就一天寝食难安。”
周围仍旧安静。
钱显民没回身,抬手冲后面招了招。
大厅里的其他人全部走来,中护军,近卫监军,客卿,中郎将……哗啦啦一大帮。
“本王上当了,”钱显民的目光许久不曾这般清洵明亮,“阿梨率兵,一开始连夺数县,直接将本王吓住,而实际上,她根本没有大量收编走我们的兵马,她前前后后都是那点人。所以,她与流窜的流寇无甚区别,不过是她不同林家兵马那样杀民,扰民,夺民口粮。但是,再用兵如神,她那点人,不够看。”
“王上打算如何做?”监军壮着胆子问。
“先书信一份,派一位使臣递去,”钱显民沉声道,“至少要弄清,她的目的何在,若是她的目的就是华州,那么,便下战书。”
众将面色各异。
好战的几人大喜:“王上,早便该如此了!”
“去拟书信!”钱显民下令。
“是!”几位客卿说道。
书信送出去两日,没有半点反应。
又过两日,使臣回来:“王上,臣罪该万死,那支流寇神出鬼没,寻不到啊!”
话音落下没多久,报信兵从外奔来,惊忙叫道:“王上,肃河县告急!”
“这阿梨该死!”钱显民起身怒吼,“她竟从东面跑回西南,又去打我肃河县!!”
“不,王上,是大成王的兵马,聂挥墨亲率八万兵马,连夜攻下肃河县!”
钱显民腿一软,瘫坐在名贵的楠木椅上。
大厅里炸开一团乱锅。
“王上,本将这就去调兵马,迅速反攻!”
“大成王才打盘州,粮草兵马没有那么快运调,我等应第一时间痛击回去!”
……
钱显民怒然在案上一拍,起身怒道:“那阿梨可恶,牵着我们鼻子在遛,我们当真上了她的大当!传本王命令,迅速调集六处驻军大营还有慈德兵马,第一时间赶往肃河县!抽调无曲,曳星,永武三大城的一半兵马驻守东南关塞!以防东南面有人趁乱偷袭,同时抓紧人手搜捕阿梨那支流寇!”
“是!”
“裴爱卿!”钱显民转向另一旁的几名客卿,“你即刻去拟信,派使臣送去凎州,此次聂挥墨兵马从北南下,若是焦进虎愿意协同包抄围剿,定能断它大成王的尾巴!”
“是!”
“刘爱卿,你则拟信送去江南兵营给庄孟尧,聂挥墨打他盘州,现在北上来我华州,正好我三方人马一起包围,灭其全军!”
“是!”
耽于享乐多日的钱显民终于展露出当初起兵造反时的气魄和决断能力,整个大厅的将官皆受其鼓舞,充满干劲。
待人都离开,钱显民回寝宫收拾衣物准备同去前线,几个美姬前来帮忙。
钱显民收拾着,忽地一顿,看向身旁美姬,发现少了她最爱的美人廖青青。
“青妃呢?”钱显民问道。
众美姬平时一直被廖青青压着一头,这会儿没人吱声。
钱显民丢下手旁东西,离开寝殿,朝另一座别苑走去。
飞檐下铃铛在风中轻摇,清脆动听,屋内香薰宝鼎,饰玉璀璨。
那满满一桌的珠宝,耀得钱显民眼睛都变花。
廖青青抱着一套广袖纹锦软缎凤仙裙,从里面脚步匆匆走出。
身后跟随的四个侍婢人手也抱一件华丽锦服。
“王上,您收拾好啦。”廖青青说道,边将手中华服放置殿中一方大箱子。
钱显民面色沉冷,看着她走来福礼。
“王上,您怎么啦,”廖青青软语轻言,玉葱般的手指搭上钱显民的胸膛,“消消怒,王上,等退走后,我们再打回来便是。”
“退走?”钱显民语声冰冷,“谁告诉你,本王要退走的?”
“那王上为何收拾衣物?”
“本王是要上前线!”钱显民怒道,扬手一个耳光,落在廖青青脸上。
万千宠爱的美人忽然遭了这么一下打,**的脸蛋立即红了。
廖青青捂着脸抬头,目光惊恐地望着钱显民:“王上……”
“来人!”钱显民叫道,“把这妖妇拖去斩于我大军阵前,祭旗!”
“王上!臣妾不明白,王上,饶命啊!”
廖青青慌忙爬来,绮丽广袖逶迤,拖过针地精致的四合如意华毯。
钱显民将她踹走,身后手下上前拖着廖青青往外而去。
“王上!饶命啊,王上!”
“王上,臣妾错了……”
廖青青的声音越渐远去。
门外美姬一个个面色惊黄。
她们平时都厌恶廖青青,但眼下无一人感受到半分喜悦。
只有巨大的恐惧,乌压压罩下,像座铁笼,无法喘气,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