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1585章 衣带诏

    第1585章 衣带诏

    “吱呀”一声,房门再度关闭。

    李元嘉走到李元轨和李元名的对面坐下,然后才平静的说道:“你们两个也一样,回去之后什么都别做,等待先帝归葬,返回任所。”

    “是!”李元轨和李元名认真点头。

    “这长安城太凶险。”

    李元嘉轻叹一声,然后摇头道:“二十二弟太蠢了,的确,中宗皇帝被废杀,东宫被血洗,李旦被立为皇帝,朝臣轻而易举就在谎言和封赏之下臣服,但是,这里面,却是有无尽的血腥在侧畔警示。”

    洛阳宫变,禁卫将军李祎被杀,他的人头被直接扔到了大殿之上。

    血淋淋的。

    太子嫔杨氏被灭三族,虽然无人担心,但灭三族这几个字,便足够让朝臣不安。

    东宫被血洗,虽然今日朝会上说,是张虔勖妄自而为,但实际上,这何尝不是武后对长安百官的一种恐吓。

    东宫都是如此了,如果其他人在武后给出下台阶时,还不肯臣服,那么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长安的十六卫,恐怕已经尽入他人彀中。”李元轨不由得摇摇头,脸色无奈。

    他们这些人,包括朝中百官,被张虔勖困在皇宫七日之久。

    这七日之间里,张虔勖以禁卫大将军的身份,还有武后的诏旨,已经接管了长安的禁军和十六卫大军。

    如今李旦返回长安,又剥夺了张虔勖的掌军之权,但是薛孤吾和麻嗣宗又再行接管。

    宫中还有李令问,长安的兵权,都在武后的手中掌握。

    更别说,还有密卫。

    李元轨随即又苦笑说道:“反正不论如何,坐在上面的,都是高宗皇帝的血脉,是太宗皇帝的血脉,都是父皇的血脉,便已经足够了。”

    李元嘉沉默的轻轻点头。

    只要坐在皇位上的,依旧是李姓子孙,他们这些老家伙们,就没话可说。

    像李元婴刚才的那些想法,真要被外人所知,那么不管是赞同李旦继位的,还是不赞同李旦继位的,都不会放过他。

    宗室介入,不是宫廷政变,是谋逆。

    “三年!”李元名开口,轻声说道:“三年之后,皇帝亲政,到时候,一切就能重回正轨了。”

    “也未必。”李元轨苦笑,转头看向李元名说道:“今日,因为中宗皇帝要让她退守后宫,所以她废杀了中宗皇帝,他日,三年到期,她也未必会还权,说不好三年之后,四郎可能就会病逝,到时就不会将废三郎这么错漏百出了。”

    武后废了李显,以往人们就都知道她权欲极重,到了如今,更是彻底的展现在众人眼前。

    李显毕竟做太子多年,有不少班底。

    先帝病逝之后,他又执政将近半年,武后废掉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冒了不少的风险,虽然最后成功了,但也遗留了不少的隐患。

    就比如李重照的逃脱。

    但如果再给她三年时间,之前的隐患会被彻底消弭不说,甚至再行废帝,也会容易很多。

    甚至会无声无息。

    只需要三年里不停的给李旦下慢性毒药便足够了。

    至于说什么母子亲情,李显之死已经证明了一切。

    “不管如何,我等还是要先活着离开长安再说吧。”李元嘉抬头,郑重的看向李元轨和李元名,说道:“在长安,小心些,若是被人家抓住把柄,我等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就会被直接杀光。”

    “是!”李元轨和李元名同时肃然的点头。

    他们都知道,武后如今之所以表面行安抚之事,便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的。

    但如果有人妄动心机,那么武后也不介意名正言顺的用血淋淋的人头警告天下。

    “离开长安,然后安全的任所,回了任所,我等便能有几分的安稳。”李元嘉随即轻轻苦笑,但心中却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李元轨和李元名相互对视一眼,心中都不由得轻松许多。

    不是谁都是滕王李元婴那样的糊涂货色,李元嘉,李元轨和李元名都已经是六十上下的人了,在地方任刺史做了一辈子,他们的经验和眼界都不是李元婴能够比得上的。

    高宗皇帝死了,高宗皇帝选定的正式继承人死了。

    哪怕如今真正掌权的是高宗皇帝的皇后,当年的天后,如今的天皇太后,但她在地方州县掌管心中的威望,却远不如高宗皇帝。

    高宗皇帝曾经遗留的威望,已经彻底的散尽。

    当年高宗皇帝在世时,只要一张圣旨,那么地方刺史县令,就能躬身奉命而行,甚至就连命,恐怕也得俯首送上。

    就比如前后两任蒋王,还有曹王李明,越王李贞等等,不都是这样死的吗?

    最倒霉的还是蒋王李浑,他还什么都没有做,被下属录事参军一弹劾,便立刻被吓到自缢而死。

    这便是高宗皇帝的威望所致。

    但是如今,这些都没了。

    武后虽然在朝,虽然同样掌控密卫,但她真要想像高宗时期那样,一言定人之死,就难了。

    地方州县之人,甚至都不需要硬顶,他们只需要在半路上杀掉传旨的信使和钦差,便已经足够了。

    这些是高宗皇帝和中宗皇帝在世时没人敢干的,但如今武后执政,他们敢了

    不说那些世家大族,便是李元嘉,李元轨和李元名三个人也都敢来。

    只要回到地方,武后再想威胁到他们就难了。

    归根到底,武后虽然帮助先帝治理朝政几十年,但说到底,她不过是相当于一个内宰相的身份。

    她如今虽然是太后,威权可以凌虐雍洛二州,但在地方,她的威权会急剧滑落。

    这才是废李显立李旦的最大后患。

    “但我等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李元嘉神色肃然起来,看向皇宫方向,轻声说道:“四郎如今终究已经是皇帝,不管三年后如何,起码他还有三年的时间,我等也有三年的时间,为了避免三年后皇位滑落,我等还是需要帮助四郎。”

    三年之后,如果李旦再被废,武后重立新皇,那么他们这些人对武后的威胁就会更上一层。

    “怎么做?”李元轨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太子。”李元嘉轻叹一声,说道:“三年之后,如果真的有乱局,但最终继位的,最大可能还是太子,所以我们需要在太子的身上加砝码,太子稳了,皇帝的位置也就会稳妥一些,我等也就更安全。”

    “具体怎么做?”李元名重复了李元嘉的问题。

    “内学堂。”李元嘉深吸一口气,说道:“二十七郎在的时候,曾经提议,办内学堂,教导太子重照进学,如今太子成器年龄和重照相仿,也是进学的时候,办内学堂,让宗室,武将,文臣,勋贵和外戚的子弟围在成器身边。”

    李元嘉轻轻的划了一个圆,然后说道:“这些人围在成器身边,就等于他们在支持皇帝,如此,三年之后,四郎能够顺利亲政,对我等也是最好的。”

    “善!”李元名和李元轨同时点头。

    “不过话说起来,提起二十七郎。”李元名抬头看向李元嘉,说道:“二十七郎如今虽在西域领军,但此番朝中变故,那人必不可能会让他独留在外,怕是要召回京,但回京之后……”

    说着,李元名不由得转头看向了李元轨。

    李元轨脸色阴沉。

    李绚和李显的关系之事,甚至是宗室表率。

    不只如此,他还是宗室当中领军最多的,其他虽然还有李孝逸和李晖,但都不及李绚。

    李元嘉也看向李元轨,说道:“十四郎,你怎么说?”

    李元轨沉吟片刻,说道:“二十七郎领军多年,又在朝中任职多时,对于此番之事,他怕是有自己的看法,我等最好不要乱来,也别联系他,免得影响他的判断……以他的能力,自保无虞,关键是王嫂和彭王妃那里,我等需多加照顾。”

    李元嘉点点头,目光闪烁,然后说道:“如此吧,等到先帝归葬,众家人等齐聚饮宴,地方便选择彭王府吧。”

    “可!”李元轨点头。

    如今不是害怕被忌惮的时候来,如今真的能让人有所忌惮才是最重要的。

    收拾心思,李元嘉说道:“诸事大体便可如此,安稳的等待先帝归葬,然后返回任所,但在此之前,我等需要做最后一件事。”

    李元名和李元轨诧异的抬头,李元嘉神色肃穆的说道:“我等需要看看,陛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交代。”

    李元嘉一句话,立刻让李元名和李元轨想起了今日李旦在朝上颁布的免除雍洛一带百姓租庸调的事情。

    他们的这位新皇,也没有那么安分。

    不过这是好事。

    “可!”李元轨神色无比郑重的点头。

    他明白,李元嘉不是真的想要帮李旦,而是想要拿到什么。

    如此,如果将来李旦再被废,那么他们就能通过这件东西,来进行自保。

    现在做事,不怕被人忌惮,就怕不被人忌惮。

    ……

    等到李元名和李元轨离开之后,李元嘉这才重新走到了桌案之前。

    黑色的匣子看起来很平常,打开之后,里面的物件也很平常。

    一件明黄色的衣带。

    只是没有字。

    看着这样的衣带,李元嘉沉沉的凝思起来。

    衣带诏。

    血腥的衣带诏。

    当年汉献帝的衣带诏,是让董承、种辑、吴硕、王子服、刘备、吴子兰等谋杀曹操。

    然而最后,衣带诏却被曹操发现,董承、种辑等人被满门抄斩。

    而刘备携投靠衣带诏袁绍。

    袁绍奉衣带诏讨伐曹操。

    随后便是官渡之战。

    到了今日,若是能够拿到这么一份衣带诏,那么若是再有皇帝废立之事,他们就能够有介入凭依。

    从而避免被武氏诛杀。

    要知道,这些年,不知道多少宗室,死在了武氏手中。

    有这样一份东西,他们就能够有抵抗之力。

    但同样,这样一份东西,一旦被武氏所知,立刻就会带来无限的杀身之祸。

    如何才能最隐秘的拿到这份衣带诏,才是最关键的。

    李旦会给他吗?

    还有,这个匣子,究竟是谁送进来的。

    时机算计的如此巧妙。

    要知道,他的府邸可没那么轻易能够闯入。

    但偏偏在王府的围困被解除,他府里的人开始出外面探问他的情况的时候,有人进来将东西放在了这里。

    是谁将东西放在这里的?

    又有什么样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