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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1章 那个妖妇

    第1451章那个妖妇

    夜色深沉,玉龙苑西院书房。

    李绚平静的站在窗前,冷风吹来,他毫不在意,目光直直的望着头顶的新月。

    新月如钩,从阴云中闪出,然后落在了玉龙苑,落在了李绚身上,也落到了他身后的书房桌案上一本秘本之上。

    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荥阳郑氏”。

    荥阳郑氏,隐太子妃郑观音的母族。

    冷风吹过,书页翻动,无数的名字闪现。

    李绚轻叹一声,转过身,走回到桌案之上。

    手轻轻翻动,书页已经落到了郑观音那一支的页面上。

    隐太子妃郑观音,出自荥阳郑氏北祖第三房。

    他们这一脉自郑洞林起,便有郑道邕,郑道玉,郑诚,郑谌,郑善果,郑继伯等一干族人,多为刺史,都督,太守,大将军之职。

    不过幸运的是,东海王有女儿留了下来,就是叶绾绾。

    这本副本,是李绚从皇帝显庆年间编修的《姓氏录》当中弄出来的。

    这其中,很是将一些世家豪族的底细,展现在众人眼前。

    尤其郑观音一脉,自从隐太子事后,更是受创极重。

    五房有五房的算计,三房也有三房的算计。

    但可惜,东海王也死了。

    如果不出意外,郑家想要复起,想要赶上崔家的地位,只要需要几十年的时间。

    《姓氏录》上隐藏的惨烈,让人不寒而栗。

    郑观音之父郑继伯,以括州刺史,在玄武门事变不久后病故。

    ……

    或者更准确的讲,叶绾绾的身上,还有着郑氏的血脉。

    不过相比于其他士族的高歌猛进,荥阳郑氏,却是江河日下。

    甚至到了武德年间,荥阳郡公爵位已为郑观音堂叔郑善果继承。

    之后越来越差。

    郑家五房是五房,郑家三房是三房。

    当年,郑家三房曾经在私底下,不被人发现的地方,暗中资助过东海王,

    虽然东海王已死,但这部分的关系,却在没人察觉到情况下,转移到了叶绾绾的身上。

    故而郑仁泰即便是身为太宗皇帝玄武门功臣,最终也不过是被封为同安郡公。

    隐太子妃郑观音虽然死了,但是隐太子建成和郑观音却是有后裔留下,这个人就是东海王。

    同安太夫人崔氏,是和隐太子妃郑观音一个时代的人物,就连郑观音都因为年老病逝,崔氏怕也没有几年了。

    北祖三房一脉,如今只有一位刺史,其他多以长史,参军,员外郎为主。

    看着密信最后一点余烬熄灭,李绚轻声说道:“如今就看这颗棋子,能够对武后造成多大的冲击力。”

    即便是举一房之力,最多培养出一位刺史,有的时候,还会更惨。

    荥阳郑氏如果能够抓住这一次的机会,将家中嫡女嫁入东宫,那么自然有机会能够挽回一二颓势,然而有着李治言传身教的李显,绝对不会轻易给郑家太多机会。

    李绚轻轻的翻出一封密信,上面赫然记录郑氏这一年以来,所有的动静。

    实际上整个荥阳郑氏,不管是长房,二房,还是三房,四房,五房,在李治一朝,都是仕途坎坷。

    但是同安太夫人太老了。

    郑仁泰北祖五房一脉,自从郑仁泰病逝以来,也只有郑仁泰之子郑玄果,数年前从右金吾卫将军调任伊州刺史。

    也怪不得同安太夫人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动一动,因为如果不动,恐怕荥阳郑氏就难以再维持五姓七家的地位了。

    《姓氏录》的前身,是太宗皇帝贞观时期的《氏族志》,到了本朝,在武后的建议下,重修了《氏族志》,并且改名《姓氏录》。

    站在桌案之后,看着上面的记录,李绚不由地轻叹一声。

    李绚看着书册详细记载的荥阳郑氏族谱副本,不由得摇摇头。

    他们这一脉除了郑仁泰以外,其先祖多为参军司马之职,只有高祖郑景,为北齐金紫光禄大夫、阳平太守、荥阳郡公。

    火光映照在李绚的脸上,眼底是无尽的冷漠。

    火光燃起,密信已经被彻底烧光。

    黑暗的四野当中,三辆马车在几十名手按长刀的护卫护送下,来到了洛阳城西的一座庄园之中。

    合上秘本,李绚的目光冷肃起来。

    声音在书房回荡,黑暗彻底笼罩。

    同安襄公郑仁泰,出自荥阳郑氏北祖第五房。

    若是没有了她,皇室和郑家之间,没有郑仁泰的那点情分,郑家只会陨落的更快。

    ……

    郑观音堂叔郑善果,在武德年间,任太子左庶子,大理寺卿,刑部尚书,玄武门事变后,外放岐州刺史,江州刺史,贞观三年,卒。

    庄园大门打开,随即所有人有秩序的进入庄园。

    整个过程并没有多少的喧闹。

    后院深处,马车停下。

    一名白发苍苍,头戴金色扶摇,满脸皱纹的七旬老妇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即便是年龄已经颇大,但动作之间依旧灵敏。

    老妇的脚步未停,目光扫过四周,她总是感觉有一股被人窥伺的目光,但细查有什么都没有。

    抬起头,新月如芽。

    老妇看着明亮的新月,似乎在新月之中,有一道身影在一直盯着她。

    随即,老妇放下这有些荒唐的念头,转过身,看向马车之内。

    一名穿着绿色襦裙的及笄少女,这个时候一脸疲惫的从车内走了下来。

    虽然满身疲惫,眼睛也有些睁不太开,但明目皓齿,五官柔美的美人胚子,已经在逐渐的张开。

    ……

    “祖母。”郑氏少女从马车上走下,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才对着崔氏福身行礼。

    “嗯!”同安太夫人崔氏慈爱的点点头,然后看向一旁说道:“扶七小姐回去休息吧。”

    “喏!”四周的侍女微微福身,然后才上前将郑氏少女搀扶回房。

    等到郑七小姐彻底消失在视线当中,同安太夫人崔氏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转过身,咬着牙的同安太夫人说道:“叫四爷到书房来。”

    “喏!”一旁的管家立刻拱手应名,然后快步转身离开。

    同安太夫人目光看向洛阳方向,满眼冷恨的说道:“陛下啊,宫中就真的没有我郑氏的位置吗?”

    宫中不是没有郑氏的位置,只是没有郑氏主支的位置。

    李显如今是太子,太子就两名太子嫔。

    一旦李显即位,除了皇后以外,李显将会有四名贵妃。

    也就是说,如今郑家的女子进宫,那么她将成为李显的四贵妃之一。

    更甚至于将来还有机会窥伺皇后的位置。

    只不过那个人,同安太夫人希望是自己的孙女。

    ……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书房门外响起,郑玄安的身影出现在敞开书房门前。

    脚步停下,郑玄安站在门外,对着书房之中的同安太夫人崔氏躬身道:“母亲。”

    太夫人神色冷淡的点点头,说道:“进来吧。”

    “是!”郑玄安小心的进入房中,神色谨慎到了极点。

    别看他喊太夫人一声“母亲”,但他却并不是太夫人崔氏的儿子。

    他的父亲郑仁泰生前一共有五个儿子,但嫡子,却只有郑仁泰和崔氏的儿子郑玄果一个。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郑玄安虽然执掌郑氏外门商事,但身上却只有一个朝请郎的散官。

    “元舍人的消息如何了?”同安太夫人崔氏目光冷肃的看向郑玄安。

    郑玄安微微低头,躬身道:“元舍人说了,天后有命,郑氏嫁郑仁山孙女入东宫,不得更改。”

    太夫人的脸色一冷,不屑的说道:“我郑家之女,岂是他李氏随意想娶哪个就娶哪个的。

    告诉元万顷,除了七娘,郑家不会嫁任何一个女儿入东宫。”

    郑玄安唯唯诺诺的站在一旁拱手,不敢开口。

    “说话,怎么了?”太夫人看向郑玄安的模样,眼中全是不满。

    “母亲,大嫂也找过元舍人,让他替自己的外甥女帮帮忙,但元舍人说了,这是天后之决,谁也没有办法。”郑玄安满脸无奈,元万顷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太多的办法,七娘也是元万顷的外甥女,能帮忙他一定帮,但天后……

    “那个妖妇。”崔氏咬牙恨恨的咒骂一句。

    崔氏刚一开口,郑玄安立刻一惊,赶紧开口道:“母亲慎言。”

    崔氏抬头,就看到郑玄安目光担忧的看向书房当中的几名侍女。

    “放心,他们都是跟随阿母几十年的老人了,家中都有子女在,也不妨事的。”

    崔氏摆摆手,虽然神色依旧平静,但是脸上的那种不在意,却已经彻底的消失了。

    武皇后通过种种手段联系监控天下,即便是郑家这种老牌世家,内宅仆役用的全部都是家生子,也难免会被密卫的人恐吓收买降服,刚才都那句话郑氏已是失言了。

    抬起头,崔氏开口问道:“六郎那边怎么说?”

    “六弟说了,一切听凭母亲处置,不嫁入宫中便不嫁入宫中,我郑家女也没必要嫁入宫中,而且薛家那边也没法交代。”郑玄安面色郑重。

    郑仁山之子郑玄楷,如今任代州刺史府司马。

    能够在薛仁贵的麾下做司马,郑玄楷多少是有些能耐的。

    而且在薛仁贵麾下多年,郑玄楷早就与其他薛氏族人达成了儿女婚约。

    “那便让元万顷告诉宫中,九娘已经有婚约在身,让他们另择良善,我郑家……”

    崔氏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已经从前院传来,随即管家出现在内院门口,一脸焦急的走了出来。

    “老夫人,元舍人来了。”管家的话刚说完,崔氏的脸色已经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随即,崔氏就抬起头,冷笑说道:“看来,那妖妇果然是天天盯着我家。”

    郑玄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惨白。

    崔氏摆摆手,看向一侧的管家说道:“将所有人都带下去,换一批人,再见那位元舍人。”

    “是!”管家脸色肃然的抬头,冰冷的目光却是落在了郑玄安和其他婢女的身上。

    所有人都是脸色苍白的可怕。

    ……

    “万顷见过太夫人,深夜失礼而来,实在抱歉,这里有一份礼物送上,略尽歉意。”

    元万顷微微躬身,将一张纸笺送在了同安太夫人的面前。

    崔氏低头一看,脸色骤变,因为那赫然是一封退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