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3章宰相野心，姚崇之父
武后猛的一掌拍在了桌案上，一脸的咬牙切齿。
殿中烛光微闪，李绚，狄仁杰，还有帷帐之后看不见的人影，同时沉沉躬身：“天后息怒。”
武后深出一口气，然后摆摆手，说道：“站起来，说说吧，李敬业没有这么傻，他应该明白，若是让本宫知道是他在背后捣乱，今夜，一杯毒酒立刻就会赐过去。”
“他会不会是在赌，赌陛下和天后这段时间不会对他下手。”李绚小心的猜测着。
“这是其一。”武后点点头，目光落在狄仁杰的身上，皱着眉头。
片刻之后，武后突然开口道：“他这是在示威，他能动用刺客刺杀狄怀英，自然也就能动用刺客刺杀其他人……不，他是在通过这种手段来诉冤，他没有私通吐蕃，如果他私通吐蕃，战局绝对比眼前的更加恶劣。”
武后眼中的愤恨已经在逐渐的散去，开始思索李敬业真正的用意。
李敬业是李积嫡孙，如果他真的私通吐蕃，那么凭他在军中的影响力，大唐这一战想要获胜恐怕真不容易。
难道说私通吐蕃是真的冤枉他了吗？
“天后。”李绚这个时候突然开口，打断了武后的思绪。
武后清晰的看在眼里。
“启禀天后。”狄仁杰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当初南昌王东行杭州，臣和姚崇一起送行，姚崇曾作诗云：游豫停仙跸，登临对天晴。川凫连倒影，岩鸟应虚声。野奏风成曲，山居云作缨。今朝丘壑上，高兴小蓬瀛。”
“天后，依臣想来，英国公的确能够作出，这种用杀人来申冤的手段。”李绚认真躬身，看着武后微微点头，然后才又继续说道：“但是天后，李敬业他真的是冤枉的吗，或许他自认冤枉，但依臣看来，却绝非如此。”
李绚微微苦笑，说道：“臣的确想到一人，但还请天后宽手，臣需要此人为昌州长史。”
她对姚懿的确不那么注意，但对姚令璋却是非常关心的。
武后摆手，说道：“这是你应得的，你立功甚多，一个边州刺史甚至有些亏了。”
李绚站在一旁，眼睛不由得就是一跳。
真正能够得到名臣推荐传授的，同样不会差到哪里去。
等到狄仁杰夸赞完毕，武后这才似笑非笑的看向李绚，问道：“南昌王，若是不让你调姚懿，给你姚崇如何？”
武后摆手，说道：“算了，这些就不说了，说说昌州之事吧，你这个昌州刺史定了，那么长史，司马，你有何想法？”
“是！”李绚深吸一口气，然后认真的说道：“昌州长史之位，臣确是有过思考……昌州地处边地，吐蕃必然侵扰，臣难免前往吐蕃深处征伐，如此，昌州就需要一个通晓军事、民政的好手，在臣不在时，指挥全局……”
狄仁杰立刻肃然拱手：“臣领旨。”
这一刻，武后心中的杀意已经澎湃到了极致。
“何人？”武后直接追问。
许久之后，武后终于咬牙说道：“他真的是该死。”
姚崇虽然是新科进士，但是他的排名并不高。
只要是通过正常的途径来获取的权利，那么他们的身上就必然有忠君畏君这四个字。
李绚下意识的看了身边的狄仁杰一眼。
看着李绚这幅诚惶诚恐的模样，武后感慨说道：“若是李敬业如你这般忠心，本宫也就不许担心了。”
李绚一生志向，以凌烟阁为上。
窥一而知全貌，狄仁杰处理一些政务细节，完全可以看出他在其他地方能力不弱。
武后手微微一顿，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狄仁杰能力如何，大理寺一年，御史台半年，已经将他在讼狱方面的能力清晰的展现了出来。
“你谢的早了。”武后直接摆手，说道：“姚懿既然人才，为何不早早推荐，还有姚崇，为人极为适当，稳重，也是难得的人才，说实话，本宫还真的想将他们全部留下，好好调教……”
甚至到了那个时候，一旦皇帝有个万一，李敬业操纵风雨，效仿长孙无忌，那么整个天下都会落入他的手中。
武后的脸色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还有便是李绚最后作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很多李绚都不知道的事，这一刻全部出现在武后的脑海中，并且用“登堂拜相”这四个字彻底的联系在一起。
狄仁杰之所以为皇帝和武后所重，除了他本人能力不俗以外，还因为他是阎立本推荐的徒弟。
武后抬起头，看向李绚，收回思绪，面色严肃的问道：“南昌王，你有何想法？”
“回禀天后，姚崇为人谨慎分明，镇静明辨，处事得当，条理顺序，实乃难得英才。”狄仁杰立刻开口夸赞姚崇。
武后下意识的点头，李绚说的，让她下意识的赞同。
“本宫让你说你就说，不用这么谨慎。”武后有些不悦。
不忠不诚，不畏不惧。
或许等个几十年下来，大唐就真的不复存在了。
武后的注意力更多的在两个左金吾卫将军和两个左金吾卫中郎将的身上，其他郎将，长史，她关注的更少。
李绚立刻拱手：“天后，姚懿是英王府长史姚令璋的族兄，是孝敬皇帝挽郎、新科进士姚崇的父亲。
李绚微微苦笑，拱手说道：“除此之外，臣还真想不出其他……”
一旦让李敬业登堂拜相，那么什么阴险的手段他都能使得出来。
武后转头看向狄仁杰，问道：“这么说来，你和姚崇关系不错？”
“姚家，吴兴姚家，北周征东将军姚宣业的后人。”武后虽然关心不多，但还是很快想到了姚家的祖上。
李绚沉沉点头，武后也好，皇帝也罢，其实并不在意臣下通过正常的手段来获取权利。
“喏！”帷帐之后，一条人影微微低身，然后便悄然的退了出来。
“姚崇，这个名字本宫在哪里听说过？”武后微微挑眉。
“是臣无能，让天后担心了。”李绚沉沉的拱手。
李绚瞬间就感到一阵牙疼，他有些后悔今天提姚懿了。
但是，李敬业的这些手段，所有的一切前前后后，丝毫看不到畏惧两个字，就更别说是忠诚了。
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他一人独揽大权。
稍微停顿，李绚认真拱手道：“在臣看来，李敬业为人自私自利，他是绝对不会投诚吐蕃，去做什么吐蕃细作的事，他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他自己的前途，沟通吐蕃，利用吐蕃，吐蕃人是他的棋子才对。”
看到李绚这幅模样，武后就更感到好笑了，随即摆摆手，说道：“算了吧，姚懿就给你做长史，姚崇留在朝中，调任监察御史，狄卿，你要好好的培养。”
李绚一愣，随即拱手道：“臣惶恐！”
臣和姚懿在洛阳时有过接触，后来检校左金吾卫中郎将时，也多有了解。
左金吾卫。
“姚懿，姚令璋。”武后下意识的回想姚懿这个人，她的确略微有些印象，但印象不深。
李绚不是那种任人唯亲之人，一州长史的重要性，他自己知道的非常清楚，绝对不会随意推荐。
李绚和狄仁杰相互对视一眼，心里都清楚，武后并不是不杀李敬业，她是开始准备，要将李敬业所有的人脉关系全部彻底的铲除。
看向李绚，武后直接说道：“新州之名，吏部上了几个名字，本宫和陛下看了，最后选出一个‘昌’字，以后新州就叫昌州好了。”
李绚苦笑，拱手道：“左金吾卫长史姚懿。”
年初之时，西线主帅之位，臣记得英国公还争过一争，只是后来爆发了隐太子之事，最后他才偃旗息鼓下来。
“姚懿？”武后对姚懿的名字并没有多少印象。
一句“登堂拜相”，将李敬业的所有面目一瞬间全部撕了开来。
即便是秦明和来遂那样的人，他也不会推荐。
“臣不敢。”李绚立刻认真的拱手，诚挚说道：“为陛下，天后，为大唐效力，乃是臣应尽本分，岂敢邀功。”
李绚继续拱手道：“李敬业所为，臣想还是为了前途和官位。
他推荐的，一定是不逊色于狄仁杰的英才。
“川凫连倒影，岩鸟应虚声。”武后瞬间就想起了这句诗，她在整首诗中，最喜欢这一句。
闭上眼，武后将杀意深深的藏在心底，侧过身，武后直接开口：“派人盯着李敬业，若他有任何轻举妄动，立刻回报，不得有丝毫的自作主张。”
毕竟姚令璋是她为李显亲自选定的英王府长史，有宰相之才。
“臣听凭陛下和天后安排。”李绚立刻拱手，毫不逾矩。
“他会让除他之外的其他各路大军全部遭遇大败，而他自己则会利用假情报，狠狠的坑吐蕃人一把。”李绚摇摇头，说道：“此一战，大唐败，吐蕃败，天下只有他一人获胜，那么接下来，他便可以以此问鼎中枢，登堂拜相。”
那个时候，就连武后和皇帝的权威也会受到影响。
天后试想，若是隐太子之事没有爆发，此番西征十二路主帅，英国公为其一，会如何？”
李绚话说到一半，自己突然愣住了。
李绚立刻惊讶的抬头，随即忍不住惊喜拱手道：“臣多谢天后。”
此人弓马纯熟，喜读经史，胸怀壮志，做事果毅，实乃昌州长史的不二人选。”
深吸一口气，武后抬起头，轻轻一笑，仿佛已经将李敬业的那些事情，彻底的忘掉了。
这样的人才，武后才不会放给李绚。
狄仁杰能文能武，的确是个很好用的人才。
“你不要打狄怀英的主意，陛下和本宫，还有大用于他。”武后有些好笑的看了李绚一眼。
当初李绚东行，杨炯作诗“秋阴生蜀道，杀气绕湟中”，宋之问作诗“济济同时人，台庭鸣剑履”，贺知章作诗“万里海城寄，无贻汉国忧”，姚崇作诗“今朝丘壑上，高兴小蓬瀛”。
武后顿时就来了兴致，看向李绚，好奇的问道：“你想到何人，谁在你的眼里，竟然和狄怀英能力相仿？”
如今，武后希望狄仁杰能够带一带姚崇。
姚崇借此进入了武后的视线。
李绚心里想到：十年，够姚崇升为宰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