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陈子龙脑袋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呆呆的看着林清雅，一句话也不知道说了。
“老头子，你昏迷了足足一个星期。”
“在这一个星期里，咱家儿子试图用咱家的力量摆平那件事，结果引起了民众的强烈不满。”
“后来这事还被传到了网上，影响一下子扩散，连上面都震动了。”
“正好你还在昏迷，有几个老哥来看了你之后，你还说了糊涂话，说坚决依法依规去办，该枪毙就给枪毙了！”
“老头子啊，该怎么办啊？”
林清雅断断续续的将事情讲了一遍，陈子龙便是感觉脑子一抽一抽。
在昏迷的时候，他根本没任何感觉，又怎么会说了什么胡话？
而现在，要还想将儿子保住已经是不可能了。
所有的思绪渐渐过滤了一遍之后，陈子龙便是颤抖着双手，拿起一杯水喝了一口。
这才强压着悲恸的情绪，对林清雅问道：“咱儿子，还有多长时间？”
“走完所有程序，应该要三个月，因为是上面下了文件特办的，所以……”
林清雅哭着道。
“好，三个月，我尽量争取给他弄点好吃的，也聊聊天。”
三个月后，陈子龙用尽所有办法，
站在了一处房间听到了一声枪响。
然后，昏迷过去。
又三月。
某一日，儿媳妇冲上来，突然哭瘫在地。
还未从痛失血亲的悲痛中缓过劲来的陈子龙，便听到了另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爸，峰峰他，他被车撞了！”
“什么！？”
陈子龙只感觉全身血液都涌到了脑门之上。
那一刹那，天旋地转。
心脏剧烈收缩，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可是孩子的事情肯定还没有处理好，他不能就这样倒下。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陈子龙，便是对儿媳妇说道：“这件事一定先不要告诉你妈，现在，跟我一起去医院！”
“怎么愣在那，走啊！”
陈子龙叫了一声，结果儿媳却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才泪水崩溃的说道：“妈她，她已经在医院了。”
“那好，我们现在……”
陈子龙一听，下意识的便回答，可话才一半，他便浑身一震。
这一刻，感觉整个身体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不够，还要夺走最后的两个至亲吗？”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争取回来的，你凭什么给我夺走！？”
当这两句话在心中回荡之时，陈子龙所住的房屋之中
，却是突然间涌入了一群黑衣人。
这些人根本不说一句废话，看到了陈子龙的儿媳便直接抓了起来，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了儿媳的脖子上。
然后，黑衣人从两边分开，一个年轻人将一面屏幕拿到了陈子龙面前。
在那屏幕当中，一个苍老的男子剧烈咳嗽着。
但是他笑得极为开心。
笑声停下之后，那人便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陈子龙，然后喝着红酒道：“陈子龙啊陈子龙，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还没死啊！”
“幸好，老天有眼，总算是让我找到你了。”
“杜一寒！”陈子龙心头怒火直烧，眼神却是冰冷至极。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杜一寒已经死了无数遍了！
“啧，看来你记性挺不错的，还没有老糊涂。”
“那当年你出卖我的事情，一定也还记得吧！？”
砰！
杜一寒摔碎了杯子，一脸狰狞。
他就是陈子龙当年卧底的时候，将情报发出去，却最终被这个大毒枭给逃掉了。
那是陈子龙唯一的人生污点。
“那一次没有抓住你，是我人生的唯一污点。”陈子龙淡淡的说道。
砰！
杜一寒猛地一拍桌子，满脸愤怒，咆哮着道：“我是你人生的
污点，你却是我一辈子的恶梦！”
“就因为你的出卖，我老婆被人轮了，还被卖去做鸡，因为忍受不了屈辱自杀。”
“我的儿子，被领养之后，不能跟我见面，后来竟然成了我的跟班，被我不小心杀死之后，我才知道，那竟然是我儿子！”
“陈子龙，你混蛋，你就是个混蛋！”
杜一寒一通发泄。
但发泄完之后，他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你现在，不也尝到了吗？”
“哈哈，哈哈哈哈！”
杜一寒疯狂的大笑，一遍遍的冲击着陈子龙的耳膜。
一开始陈子龙还没有反应过来。
渐渐的，才突然明白。
儿子那样冷静理智的人，怎么会突然这么糊涂，原本还有希望的，竟然做了糊涂事！
而且，闯祸的事情，也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比方说，他是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坐在车上，死者就在车轮底下。
他连自己什么时候开了车，什么时候喝了酒都不知道！
再比如，闯祸之后，本应该去自首的他，再次犯了糊涂，就像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
然后是自己的孙子，老婆！
这一切的一切，现在想来，竟然有着这么多疑点！
怎么可能这么巧？
怎么可能这么巧！？
有人说，人在绝望到一定的程度，便会麻木。
而陈子龙在这一刻，却是滔天的怒焰在沸腾着！
这一辈子所经历的绝境，大概也就这样了吧？
陈子龙缓缓闭上了眼睛，先是看到了儿媳被当场处决！
然后老婆被连续的打击，直接过去了。
紧接着是小孙子被撞。
再到儿子被行刑。
画面迅速倒退，将他的一生全部过滤了一遍。
陈子龙重新睁开眼睛。
身上便已经多了两把匕首分别抵在胸口和脖子动脉上面。
“陈子龙，去死吧！”
陈子龙脸上带着笑容，看着杜一寒。
这一刻，他的心中竟是升起了一股明悟。
一种从神魂深处散发出来的清明透彻。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那匕首扎入陈子龙身体的时候，他体内便是一股浩荡澎湃的力量从丹田之中爆发了出来。
那一刻，在这数十年的梦境中，他也彻底醒悟了过来。
是真实又或者是梦，又有什么区别？
梦是醒时醒亦梦。
不管是真实，还是虚假，陈子龙都真真切切的经历了无数的绝境。
若是真算起来，这又何止是一千次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