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摄政
“这可不是你我该研究的事情，还是小心点儿为好，最好是把自己的嘴巴闭上，那是齐家主的事儿，不要妄加议论。”
“是……”
这些人平素里本就是趋炎附势的主儿，从前也没少嘲笑齐征了，这会儿见到皇族大势已去，便都又厚着脸皮的来齐家讨好齐征，生怕齐征一怒，就把他们抄了家。
可惜即便是极力的往前凑，齐家人对这些人看起来笑脸相迎，实则并不感冒。
齐家的丧事办完了，新君的事情才被提上议程。
还是曾经的那个朝堂，齐征出现的时候却完全变了一副景象。
原本整齐地百官队伍，在齐征出现的瞬间，都蜂拥的朝着齐征围了上来，那眼里尽是奉承的神色。
“齐家主，您来了啊！”
谄媚的嘴脸，虚伪的笑容，让人忍不住的心生厌恶。
齐征冷蔑的瞥了一眼，径直朝着前面而去，大概是因为曾经就是这般的随性妄为，所以这会儿即便是他冷觑这些人一眼，一言不发，也没人当一回事儿。
齐征走到王座旁的位置大咧咧的坐下，那一坐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根本没打算要做王位？
可转而又一想，如果不是为了坐王位的话，那他带着所有的齐家军造反又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真有人是毫无半点儿私心的吧？
众人皆不敢言，都在揣测着齐征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难道是在测试他们？
“议一议吧。”
齐征凉飕飕的开口。
大臣们更是沉默了。
议什么？
连个议题都没有，议什么？
静默。
所有人都不开口。
一句话都不敢说。
“都不想说话，那还都站在这儿干什么？”齐征的眼里水果一抹寒光，“难不成这北国的大臣们都成了哑巴了？我记得从前你们这张嘴都能言善辩的，讽刺起人来的时候，更是牙尖嘴利的，怎的一下子就都成了哑巴，是谁给你们喂了哑巴药了？”
齐征
毫不留情的出言讽刺。
终于有一人站了出来，怯生生的问道：“敢问齐家主，要议什么？”
“北国不可一日无主，你说议什么？”
齐征说话依旧像是从前那般的不客气。
从前他高傲，众人还会忍不住的给他白眼儿，因为曾经的他是个人人都看不上眼的纨绔子弟，除了会打个胜仗，在皇帝面前闹点儿小脾气，跟同朝为官的人那是一点儿也处不来啊，唯独几个关系还不错的，都是狐朋狗友的，酒肉朋友，总是一起吃酒作乐去的。
众人小心的看着齐征，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知道齐家主是什么心思，这话怎能随意说啊。
一旦说的不对了，岂不是要把自己的小命搭上吗？
这……
思忖片刻，终于有人站了出来，是一位老态龙钟的老者了，满头银发，就连胡须都白了个透彻。
老者站在前面来，他如今其实就是个闲职，按道理来说，他这个岁数了，根本就没必要再参与这个事情了，只需要随大流，最后表个态就好了，何必要引杀身之祸。
可他到底是北国的臣子啊。
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他站在哪儿，倒抽了一口冷气，一双快要昏花的眼根本就看不清齐征的表情，他只是微微的朝着齐征点了点头，以示礼节，旋即道：“老臣岁数大了，不知死活的先说上一句。”
说完，老者顿了顿才又道：“这北国苦齐家久已，苦世家久已。饶是如此，这几十年来，齐家也好、王家也罢，这些世家却都是规规矩矩的守着当年的约定，除却两个有私心胆大妄为的，世家的付出大家看在眼里。可这北国到底是积贫已久，三十年内遭逢三次内战，民生凋敝，再也禁不起波澜了。依老臣所见，这北国还是要由皇族来统领，以齐家主为摄政王，辅佐新帝，悉心教导，还北国太平盛世，北国臣民必会世世代代记得齐家主的功绩！”
说罢，老者跪在地上，朝着齐征磕头谢礼。
只见齐征未有所动。
甚至是眼皮都没带多抬一下的。
当即，就有人又站了出来，指着老者就骂，“李佑，你是老糊涂了，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
“老臣字字真心，全为北国考量，不像某些人，心存私心，阿谀奉承！”
“你个老不死的，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为了黎民百姓，齐家主就不是为了北国了？先皇不仁，齐家主被逼无奈，为了北国老百姓有口饭吃，才不得已反之。而今终于将昏君推倒，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了，你竟然还要皇族执政，你居心何在！依我看，当齐家主为王！”
“你、你……”
李佑气的老脸通红，一口气差点儿上不来，不停的“咳咳咳”了起来。
齐征冷眼瞧着，甚至微微的闭上了眸子，似有不耐的神色。
当即一部分人立刻站出来附和道：“支持齐家主为王！”
“齐家主大德，应当为王！”
“北国之王，自古能者居之，齐家主当之无愧！”
“……”
一个个的支持齐征的人站出来，齐征嘴角儿逐渐的上扬。
见到他有如此表情，更多的人站了出来。
最终还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有动作，只是站在原地，但是脸上的表情是失望，是气愤，是无可奈何。
终于，齐征动了。
齐征缓缓的睁开狭长的眼，清冷的眸子扫过站在殿内支持他的一众人，这些人里大多数是曾经对他瞧不上眼的，多少人曾经明里暗里的嘲讽他齐征就是个废物，迟早要把齐家的家业败光了。
甚至还有人道，他若非是仗着齐家，怎能得了陛下宠信。
能打胜仗，也全因他身旁有能人指导，断然不可能是他齐征的本事。
这些人不仅对他不屑一顾，更是对所谓的他齐征的能为是周雅调I教出来的不屑一顾。
这些人曾经是何等的高傲啊！
这会儿倒是一个个的像是个软蛋了。
“都表态了？”
齐征冷冷的开口。
众人不再多言，也不再有动作。
齐征缓缓的起身，清脆的鼓掌声响起，他两只手每拍一下，这声音就狠狠地敲击在众人的心上，吓得人不由得一个哆嗦。
“好、好！”
齐征一个劲儿的夸赞，李佑看着面前的一幕，不由得老泪纵横。
他努力的撑着身子想要站起来，不想再看到这令人失望的一幕。
然而还未等着他起身，就听齐征道：“来人啊，把这些大逆不道，进献谗言，霍乱超纲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齐征话音落，训练有素的齐家军立刻从外冲进来，直接把这些要他为王的官员抓了起来。
这些原本拍了齐征的马屁，这会儿还在沾沾自喜，以为今后能高升了的官员们，这会儿吓得大惊失色，高喊道：“齐家主，我们是为你着想啊！”
“齐家主，我们说的都是真心话啊！”
“……”
齐征见到这些人慌张的模样儿，不禁冷笑，“为我？”
齐征冷嗤，“是为我，还是为了你们的仕途啊？真若如此心善，怎的曾经我被贬在府，不见各位前来探望啊？”
齐征这话，怼的这些人无言以对。
曾经他们怼齐征那是避之不及啊！
除非他们是疯了，才会跟齐征深交。
那会儿齐征整日里触陛下的眉头，谁知道他齐征能活几日啊？兴许陛下一个不高兴，就直接抄了整个齐府，后来虽说齐征娶了九公主，他们有意结交，谁想齐征娶了九公主更是不知收敛，闹的更凶，陛下对他更是不喜，他们自然也只能疏远啊。
哪想到，齐家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那几十万齐家军扔到北地十几年，竟然还顽强的活着，还有如此的战斗力！
这些文官为了活命高喊着，直到被拖的远了，听不见他们的吵闹声了，齐征才将目光放在屋子里仅剩下的官员身上。
李佑这会儿一脸疑惑的看着齐征。
“齐家主到底……何意？”
“当然是李老先生的意思。”
李佑一听，立刻跪拜，“北国有齐家主，是北国大幸啊！”
“李老先生切莫急着给我戴高帽，我齐征是个俗人，我也不是一点要求都没有的。”
“齐家主，请讲。”
李佑老先生此刻对齐征的眼里尽是敬意。
只要齐征愿意继续选皇族为帝，稳住民心，那他出一些条件也不是不可以啊。毕竟是先皇不仁在先，导致民生凋敝，差点儿葬送了北国。
他都看在眼里的啊。
他是老了，但他还没糊涂呢！
“周家主与我，一同为摄政王。”
“什么？”
齐征话音落，李佑眼里闪过一丝惊诧。
虽说他听闻周家主确实回来了，却没有亲眼见过。
齐家大丧以及王家大丧，他都没去。他只是遣了家里的孩子去吊了个丧，甚至他还千叮咛万嘱咐，只可吊丧不可多言多看，尽完了礼数就要立即回家的。
“李老先生说的没错，我妻、周家主，周雅，与我一同摄政！”
“可自古……”
李佑话还没说完，就又不禁笑道：“也罢也罢，周家主之能为不亚于男子，摄政又如何？周家主她当得，为了北地几十万人的口粮不惜远嫁南国她也去得，让她做我北国摄政王，是应当的，应当的！只是老臣不知，周家主可还为南国后？”
“既是我妻，又何来南国后？”
齐征一句反问，让李佑不禁‘咯吱吱’的笑了出来。
“呵呵，是老臣糊涂了，是老臣老糊涂咯！”
不管周家主嫁给南王是时局所逼，还是自始至终都不过是跟齐家主商量好的，为了那些粮食才被迫与南王周旋，诓骗南国的粮食，但至少北地几十万人没冻死在大雪里，这就够了。
其余的细枝末节，了解的那么清晰又作何啊？
这一场仗看似快，实则也打了两个月之久了，这转眼就又要到了年关了，到时候新王登位，本该热闹热闹的，又何必非得执着于一些不该计较的事情。
“老臣愿奉周家主为摄政王，与齐家主一齐摄政！”
“臣等恭请周家主与齐家主一同摄政！”
“……”
这屋子里还剩下的，大多是耿直之辈。
对周雅也是多有佩服。
那日也是这般大雪，周雅一身大红嫁衣，十里红妆出了这圣京城，一路南去。
同时，南国的粮草进入北国，那一刻他们由衷的敬佩这个女人。
而今她又率领将士，征战沙场。
她比一般的男儿更要有胆量，有气魄。
她当这摄政王，该的。
女人又如何？
女子有能更当尊重！
“好！”
齐征肆意的笑起来。
这一次他是打心底里的高兴。
他想要看到青然与他并肩而立，而非是他为王她为后，她永远是他的陪衬。他想要与她并肩同行，想要将来这北国的史书上有她浓墨重彩的一笔，有她周雅的名字，而非是齐周氏，亦或者是齐家主母、齐征之妻……
齐家。
齐征下了朝回来，瞧着周雅正在院子里与柳湘一同逗I弄孩子。
这会儿娃也一岁有余，刚是能走又走不稳的年龄。
这会儿院子里的雪扫了干净，娃娃穿的笨重，走上两步就摇摇晃晃的又摔倒在地上，惹得众人不禁轰笑。
“小孩子，真是可爱。”
周雅眼里尽是笑意。
孩子虽然鲜少见周雅，却非常喜欢她，抓着周雅一个劲儿的要跟她玩闹。
“姐姐这么喜欢，不如就生一个。这会儿好不容易太平了，也是时候了。”
“湘儿说的极是，是该提上议程了。“
柳湘话音才落，齐征带着调侃的声音便插了过来，周雅回头一瞧，不知齐征何时回来的。
这会儿他满脸笑意的瞧着她，眼底里尽是暖意。
他真真的是把冷冽留给了外人，把温情的一面尽然给了她。
见到她在，他就不由得欣喜。
周雅不禁脸上一囧。
“说的是什么话。”
齐征脸上带着几分疑惑的瞧着她问，“我说的不对么？”
“对对对，家主说的对！”
柳湘在一旁笑吟吟的附和着，“不仅对，还必须得快一点儿才行呀，我也想咱们盼生早点儿有个小I弟弟一起玩儿呢！”
“就是。”
齐征又拿出了他那无赖的劲儿来了。
那表情俨然就是一副’你看，柳湘都这么说了，咱们得赶紧努力才行呢！’
周雅才不理他嘞。
白了他一眼，将怀里的胖娃娃交给柳湘，朝着他问道：“朝堂上，如何？”
“妥了。”
“这么快？”
周雅眼里不由得浮现出了惊讶的神色。
那群趋炎附势的，会放过这个推举齐征上位的好机会？
“嗯。”
齐征点点头，在周雅疑惑地眼神儿里，漫不经心的道：“凡是没安好心，想要让我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全都拉出去，处死了。”
“全杀了？”
周雅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利落。
也不怕会有人因此而在背后胡说八道的议论他。
齐征笑。
“都是一些吃着空饷不做事的人，杀了倒是干净了。”
“说的也是。”
他们都把这北国的天给掀了，还在意旁人怎么看他们的吗？
只可惜，有些人总是自作聪明，觉得他们既然掀桌了，就必然是想要这北国的王位。
呵呵~
王位真的那么好吗？
坐在上面，到底是掌握了权力，还是被权力所掌控了？
身为皇帝，也会有自己的身不由己。
真坐在那个高位上了，听到的、看到的就都不一样了。
孤寂自此而来。
赵恒当了皇帝，他快乐吗？
倒不如做一位权臣，能掌天下、能掌自己生死，也可逍遥自在无拘无束啊！
“大典何时举行？”
周雅又问。
齐征捏了捏她的脸颊，“大典还需商议，这事儿就得你来定夺了，毕竟如今你也是这北国的摄政王了。”
“我？”周雅指了指她自己，“你这是说的什么玩笑话，诓我也不带你这样的，那群老古董怎允许一个女人来当摄政王，除非他们疯了。”
“大概，就是他们疯了吧。”
齐征叹了一声。
周雅见他这模样儿，才又忍不住的问，“你说的，是真的？”
“是。”
“让我当摄政王？”
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啊。
“同我一起。”
“这是你给他们开的条件对不对？”
“是。”齐征又道：“可他们答应了。”
“不应该啊！”
周雅嘴里小声的念叨着，总觉得这群老家伙吃错了药似的，“是不是应该传太医署的医官们给这些大臣们瞧一瞧，莫不是前些日子打仗，吓坏了他们的脑子？又或者是这北国的冬天太冷，给他们脑子冻坏了？”
“你啊~”
齐征笑着摇首，眼里尽是宠溺。
他紧紧地握着周雅的手，认真而又郑重的道：“青然，他们是老古董没错，可你的付出他们都看在眼里，且是以李佑老先生为首答应下来的。他们是真心的在接纳你，不是我用权力威逼，更不是他们为了能立皇族人为帝与我妥协的结果。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再黑暗的地方，也总有光明之心。”
齐征的话让周雅心里一酸，眼睛不由得一热。
原来……
真的会有人记得她。
也真的会有人愿意给她正名。
“好、好……”周雅不住的点头，除了这一个好字，心中千言万语皆成感动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