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添衣
崔家主一见到王意衍，脸上就布满了笑意，只是那笑容里尽是得意。
催迎雪不由得握紧了王意衍的手，王意衍却是气定神闲、风度翩翩的笑了起来，“崔家荣升第一大世家，我自然是要来道贺了。世家之间起起落落本是常事，王某不才没能力堪当大任，今后这第一世家主的位置给崔老来当，崔老必然能让世家重获辉煌啊！”
“必然！”
崔玉棠没想到王意衍竟然如此稳重。
倒是让他准备好的羞辱的话，都没地方发挥了。
“薄礼一份，还望崔家主别嫌弃。”
王意衍拿的倒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他能来都实属不易了，没人挑剔他准备的礼物到底厚不厚重，能来就已经非常给崔家主的面子了，而王意衍这落落大方，一身风度的模样儿，才叫人佩服。
“王家主它日必将前途无量啊！”
“是啊！输得起，才能赢得回来！”
“对对对！”
“不过是输在年轻了，过几年必然不同凡响。”
“……”
堂内全都是对王意衍的称赞，崔家主的脸色越发的成了酱色，笑容也快要挂不住了。
可这是崔家的庆功宴，他即便是心里有气，也得把这场面给撑了过去，至于今日里给他胸口堵的气，来日再慢慢的算。
所谓来日方长，他也不急在这一时！
宴会开始，崔家主抽身都难，好不容易才得了空，崔家主随着周雅脚步后边就追了出去。
“周家主，等等。”
崔家主喊住周雅，周雅回过身来，“崔家主，有事儿？”
“周家这次帮了我个大忙，还不知道要怎么谢周家主呢！”
这世上哪里有白给的情分，他总觉得周雅不是那么轻易的给他这些甜头！
“谢？”
周雅微微扬唇，“崔家主在说什么，青然怎么听不懂啊？”
“嗯？”
崔家主一下子愣住了，难道帮他的人不是周家？
明明就是周元青……
难道周元青做的事，周雅根本就不知道？
崔家主愣神的空隙，周雅抬手拍了拍崔家主的肩，“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不帮王家啊？我与王意衍关系甚笃，不应该这般的坑害他？”
“……”
崔家主不吭声。
周雅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他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
甚至他还在想，会不会是周家有求于崔家，才特意的告诉他那些消息。
周雅看破他的心思，讥笑了一声，“崔家主，这第一世家主的位置应该是能者居之啊。王家这些年虽是第一世家，却毫无建树，如今再看这几大世家里，青然认为能堪当大任挑起大旗的唯有您崔家主了。即便是我与子衍关系甚笃，那也是私人交情，涉及到咱们世家大事，怎能感情做事。再者……”
周雅顿了顿，就在崔家主迷惑的目光下，冷声道：“当年王家是怎么坐上这第一世家的位子的，您心里也清楚。如今不过是让他们把吃了周家的吐出来。也尝一尝被吃的滋味儿罢了！”
“那你改日不会叫我也把这些吐出来吧？”
崔家主这会儿只觉得脊背一凉。
周雅这女人绝非等闲之辈。
谋略有之，狠心有之，也就是生了个女儿身。
倘若她是个男人……他都不敢想……
“那就要看崔家主的表现了。”
周雅嘴角儿一扬，崔家主不由得冷汗冒出，“你什么意思？”
果然，周家突然伸出援手不是白帮衬他的。
周雅不紧不慢的道：“我本是个女儿身，上战场打仗这种事儿，我可不想去第二次了。而今崔家主荣为第一大世家主，要想稳住这位置让所有人都服气，是不是……就要多为咱们北国出力啊？只要崔家主想办法找人给我把这种事儿顶上去，别再让我去，就当是报答青然的帮衬之情了！”
“就这？”
崔家主听完，不由得唏嘘。
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周雅是要他用什么报答呢，仅仅是要他找人顶上打仗这种事儿，那还不简单么。
“崔家主还以为是什么？难不成青然帮衬了这点儿，还要崔家主一条命啊？”周雅掩嘴打趣，明明那一双眼睛是弯弯的笑的，崔家主就莫名的觉得瘆人，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甚至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崔家主怎的了？怎么这么看着青然？我那么可怕？”
周雅三连问，把崔家主问了个哑然。
“没、没……”
许久崔家主才尴尬的摇头。
“青然太医署还有事，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周雅转身离开，崔家主看着那瘦削的背影，明明那么单薄却让人忍不住的去畏惧。
周雅步出崔家，万万没想到，站在大门口，见到的是熟悉的一席白衣。他一身清冷，一双眼似是一潭死水般毫无波澜。
他就那么看着她。
周雅闭了闭眼，“巧啊？”
故意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来，似乎这样就能掩饰住自己那早就泛起了惊涛骇浪的内心。
她想装作不在乎，可脸上的那抹笑容却维持的那般艰难又难看。
“不巧。”
齐征轻声地说出二字。
周雅浑身一颤，想到策白，想到自从策白去齐府为九公主诊脉，就再也没见过他，她就知道他是特意的出现，只为了见她一面。
嘴唇几不可见的颤抖，心里藏了太多的话，却不敢说，怕是一开口，就是他们的万劫不复。
“回、见？”
沉寂许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两个字，却恍如隔世。
周雅知道她该走了，也必须走了。
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只听他几不可见的声音说到：“天凉了，多添衣，你怕凉……”
周雅紧紧地咬着唇，忍着要落泪的冲动。
“你、你忘了，我、我这身子、好了。”
“保暖些，总不会错啊。”
他一扭身，先一步离开。
周雅背对着他，不敢追不敢看。
听到马车吱呀呀的声响，她才倒抽了一口冷气，上了马车……
终究是……情深意切……
一句添衣已然足矣。
他们之间，用不得那些蜜语甜言，柴米油盐于他们而言都是奢侈，又哪敢遑论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