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见他
“好。”
陈昂眉头都没皱一下的应了下来。
周雅不由得笑了。
“我啊，还真没看错人。”
陈昂摇头，“你不知道，这一年里我也无数次的希望你还活着，你活着，齐家就还有魂，齐衡之就不会这么堕落。这世家里就还有主心骨。我可不全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我也有我的私心啊。”
“谁还没点儿私心了？”
周雅朝着陈昂扬了扬眉，陈昂‘噗呲’一笑。
“你才回来，可安顿好住处？”
“正要麻烦你呢……”周雅是丝毫不跟陈昂客气，陈昂了然的一笑，也喜欢周雅的这份爽快，当即便道：“城南那处别院空着，你先住进去，那边儿人少清净，方便行事。”
“就等你这句话了。”
“哈哈！”
陈昂开怀的笑起来。
周雅这边儿倒是迅速，连夜就带着吟香、福儿从客栈住进了陈昂城南的别院。
别院不是很大，却一直有人打扫，很是干净。
吟香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让福儿先睡了。
周雅躺在福儿身边，看着孩子熟睡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自己也是这般的躺在母亲身侧。
她那时哪里会想到，竟然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一夜无眠，脑海里尽是儿时和母亲一起的模样儿，直到天微微亮，才睡了个小觉，等着醒来时，已是日头高照。
午时，别院来了人。
见到瘦削的几乎皮包骨的周颂站在自己面前时，周雅眼里尽是疼惜。
“阿颂？”
周雅声音颤抖。
这哪里还是她那个面若冠玉的弟弟啊，这瘦的仿佛一个骷髅一般……陈昂见此，出了这个小院儿，把空间留给周雅和周颂。
周颂见到周雅一身男装，面色红润，整个人鲜活的站在他面前，眼里也是不可置信。
周颂不敢动，甚至不敢眨眼，他怕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姐姐就消失不见了。
他怕……
“姐？”
周颂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周雅几步跨到周颂面前，一把将周颂抱住，周颂感觉到温暖的温度，终于绷不住大哭起来。
“姐，真的是你？”
周颂激动的抱着周雅，几乎要把她勒断气了的力气，仿佛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跑，才不会再消失。
“姐，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就知道……”
周颂不断地重复着，头埋在周雅的颈窝，不停的哭，“我以为我害死了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一年多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齐征找你都找的疯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难过，我知道你一定是经历了生死才回来的，姐，阿颂对不起你，阿颂不该让你回来看母亲最后一眼的……”
“阿颂，不怪你。”
周雅轻拍着周颂的后背，“姐不怪你。”
拓跋钮祯想要她的命，即便不是在回圣京城看母亲的路上，也会是别的时候。
“可我怪我自己，怪我自己无能，怪我自己下不了狠心，如果我能杀了周元凯……”
“阿颂，如果你能杀了他，你就不是你了。”
周雅不停地轻拍着周颂的后背安抚，“这是姐跟他之间的恩怨，就让我自己来了结。”
“他被困在齐府了，半年了，齐征不放人，周家的长辈去齐家闹过，无一不是被齐征重伤，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那周家现在……”
周雅听了，不由得有一种了然的感觉。
难怪她这一路回来，周家都沉寂的像是死了一般，原来是领头羊都被人擒了。
“周家群龙无首，却也没人敢接这个烂摊子，我整日喝酒装的迷迷糊糊的样子，那些叔伯们只是骂我没用，却也不敢真绕过我把家主的位子给占了，如今这圣京城人人自危，周家与其出风头，还不如就这么要死不活的，也能避上一避。”
“阿颂，你长大了！”
周雅听着周颂的话，眼里尽是欣慰。
她的弟弟终于成长了。
周颂的眼睛是一下子也舍不得离开周雅，他似乎是要看够了，确定不是梦才会作罢。
“姐，真好，你还活着。”
周颂拉着周雅的手，舍不得松开。
周雅笑他都这么大了，还黏黏糊糊的。
“再大，我也是姐姐的弟弟。”
周颂对着周雅撒娇，一直待到了日落，都舍不得离开。
“回去吧。”
周雅挥了挥手，周颂点了点头，也知道他该走了。
“姐，等过段日子，我再带你去母亲坟前祭拜，眼下周家里拓跋钮祯的眼线也不少……”
“姐知道。”
周雅拍了拍周颂，周颂虽有不舍，却也只能走了。
他是跟着陈昂出来的，这么晚了回去，还是得装装样子的。
周颂往身上洒了些酒，装成酒醉的样子，被陈昂的马车送了回去。
周雅想着周颂说，要她去看看齐征吧，她就不由得红了眼。
或许……
她是应该去看看他了。
周雅换了一身的夜行衣，齐府她太熟悉了，十年她躲在齐府的后院，鲜少出门，里面的一景一物，哪里的防卫最为薄弱，她都清清楚楚。
翻墙跃进齐府，一路躲开守卫，到了齐衡的书房，她却止住了脚步，里面是乌黑的，她推门的手却依旧在狂跳。
推开进去，快速的关门，书房里却空无一人。
“没在？”
周雅看着整洁的书房，没有住过的迹象，不由得看向悠然居的方向。
难道……
“不不不，也许是在柳湘那？”
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不由得先回了悠然居。
空无一人的悠然居，里面有微弱的光，隔着窗户，见到窗子上的人影时，周雅却再也忍不住心中汹涌的思念。
“衡之……”
周雅小声的默念着，脚下一动，屋里的人也动了。
“谁？”
齐衡之快速的推开窗，翻窗跳出见到一身夜行衣，蒙着脸的周雅，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瘦的可怜，夜的阴影之下，他看起来比阿颂还要凄凉。
“青、然？”
齐衡之对视着她仅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哪怕只有一双眼睛，他也认得出来。
是她。
是她。
不会错。
哪怕她化成灰，他依然不会认错！